农历正月二十五,也是阳历二月十二号,这一天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
但是对于河西村樟树下村民组来说,却是一个非常热闹的日子。
在这一天,漂泊在外近百年之久的雷瑞德一支将正式认祖归宗,承续香火。
这对雷氏来说是一件大事,这表明安源雷氏一族人才辈出,光宗耀祖。
对于雷蕴荣一家来说,知道了自己的来处,有了自己的根。
所以在将雷觉华一家的名字刻上族谱的当天,河西村樟树下村民组觉得有必要大办一番。
不要觉得这是小题大做,在南方这样宗族观念浓厚的地方,涉及祖宗和祭祀是很严肃的事情。
可能各地习俗不同,但是庄重的态度是各地相同的。
上一世雷蕴荣小时候亲眼见到,一个年轻人在祭祀的时候嘻嘻哈哈的,被老人家当着全村的面扇了一巴掌,然后他老爸接着一巴掌,还用脚把他踹出了祠堂。
可能有些人觉得这是陋习,但是雷蕴荣却觉得这是华夏几千年来最根本的礼。
不过现在,礼乐已经崩坏了!
言归正传,在这天,樟树下村民组的所有村民都放下了手中的农活,来准备这一场仪式。
当然除了仪式重要,仪式之后的吃吃喝喝也同样重要。
所以不管是男子还是妇女,一起杀猪宰羊,鸡鸭更不用说,在祠堂外面的大空地上,升起了几口大锅,几个老师傅有条不紊地指挥着。
一时之间,切菜声,妇女之间的调笑声,小孩开心的打闹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派满是热闹气息的生活景象。
雷蕴荣一家在雷老伯和古同志的陪同下,看着南方农村准备延席的盛况,雷觉华和利云韵感到非常的好奇。
“樟树下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雷老伯感叹地说道。
现在雷蕴荣一家决定认祖归宗,雷老伯看他们的眼神都更加亲切,不复刚开始时候的客气。
“何止是樟树下,就算是河西村也很久没这么热闹了。”古同志同样感叹道。
镇高官古同志同样是河西村人,不过是在桥头村民组,他同时也是河西村的骄傲。
“说来,我们还是沾了雷先生一家人的光。”古同志接着说道。
他说的不仅仅是因为雷蕴荣一家才有这场延席,同时这其中包括食材、鞭炮等等所有的花费都是雷蕴荣提供的。
以前就算是会摆延席,也不可能有这么丰盛。
所以樟树下的所有村民都乐呵呵的,这样的一顿饭他们可能很久都没吃过了。
这个时代的人都缺油水,更不要说这样落后的小村庄了。
“这对于我们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了。”雷觉华笑着说道。
“雷先生,你们在这里打算待几天呢?”
“可能还会待两三天吧,阿荣这次来内地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
雷觉华顿了顿说道:
“古同志,雷老伯,我觉得小孩子还是要让他们去上学,只有学习才能让这些娃娃走出这个小地方,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见雷老伯欲言又止的样子,雷觉华接着说道:
“我知道现在村子里的家庭可能不太富裕,既然我也作为河西村的一员同时我暂时也有这个能力,所以我会资助他们上学。”
雷老伯听到雷蕴荣这话,激动地直接用客家方言说道:
“真的吗?”
“真的,不仅是樟树下的孩子,整个河西村的小孩如果想上学的话,我都会给他们提供学费还有所有学杂费。”
本来雷觉华还想加上伙食费的,但是此时就算是离学校较远的村庄都是自己带菜,饭是在学校里蒸,要交的是几捆柴火。
“如果他们能够一直读下去,我就会一直资助下去,直到他们大学毕业。”
这可把古同志和雷老伯激动坏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好事砸下来。
孩子上学的问题何尝不是他们心中的痛?
像古同志更是有切身体会,他是整个河西村建国以来唯一一个大专生,是通过学习改变自己命运的典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学习的重要性。
但是他急在心里却有点无能为力,目前很多地区都是这样的情况,就算是他想去上级申请拨款,也根本申请不下来。
现在有雷觉华提供资助,可谓是解决了他们的一大心病。
看着正在嬉戏打闹的小孩子,古同志不由说道:
“他们有福了!”
不过对他们来说,惊喜不仅仅如此,只听到雷觉华接着说道:
“昨天我看见村小学和镇中学看起来都比较破旧,我可以出资建造新的教学楼,并且在镇中学提供奖学金,让那些有能力考上高中或者中专但却家庭比较贫困的学子提供资助,让他们顺利完成学业。”
村小学就在樟树下,昨天参观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
至于镇中学,就在河西村对岸,隔着那条大河。
但就是这条大河,河西村的学生要去上学或者村民要去赶集都要绕很长一段路,雷蕴荣来时刚走过,有两个四五公里。
“雷先生,你可是这些孩子的大恩人啊!”古同志握着雷觉华的双手激动地说道。
这一幕雷蕴荣也很受触动,此时的官员真的是将为人民服务当作最高信条,真正地称之为公仆。
就雷蕴荣了解,古同志在桥头村民组还有耕地,每到收割稻子时照样要下田。
这要放到后世,别说镇高官了,就是村高官都不下地了。
“古同志,我也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资金我都可以提供,像这建材还有和学校沟通的事情就只能你来处理了。”
雷觉华也了解到,此时的内地很多物资都是计划生产的,一般人根本买不到。
“没问题,这些都交给我来处理。”古同志坚定地保证道。
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就算是去县里闹他也要把物资给批下来。
商定好这些事情,古同志和雷老伯眼角的皱纹都笑得深了起来。
不久,就有一个年轻人过来告诉他们吉时快到了,让雷蕴荣他们过去准备。
此时的祠堂也装扮的更加喜庆,红色是主色调。
这时很多村民也是停下手中的工作,过来观礼。
首先是樟树下的一个辈分比较高的长者,高声地说着致辞。
他是用客家方言说的,雷蕴荣他们都听不太懂。
这份致辞还有点长,这位长者的声音已经沙哑了,还在竭尽全力地喊着。
这时围观的村名包括古同志和雷老伯也都全力呐喊,给予长者呼应。
致辞结束,然后又经过几道有点繁杂的仪式,刚才那位致辞的长者郑重地在族谱上写下雷觉华和雷觉坤两家人的名字。
最后,雷觉华和雷蕴荣以及抱着雷灏承的利云韵给祖宗牌位郑重地磕了三个头,这也预示着礼成。
早就准备好的鞭炮也在这时响了起来,由于雷蕴荣准备充足,鞭炮足足响了近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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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些小孩在硝烟弥漫的鞭炮纸屑堆中认真翻找还未爆炸的鞭炮,雷蕴荣说道:
“雷老伯,我觉得我们的祠堂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不如也称此机会重新建造一个祠堂吧。”
“对,祠堂应该是最醒目的建筑才对。”雷觉华接话道。
“好、好、好啊!”雷老伯笑着回道。
其他事情他可能会推辞一番,但是对于祠堂的修缮,他非常乐意接受。
在整个村民组的人的共同努力下,中午这场延席在十二点前终于完成了。在祠堂外的大空地上,整整摆了二十多桌。
雷觉华和利云韵也是第一次在农村吃席,尝了一下菜式,味道还不错,相比于香江那些大厨做出的味道,别有一番风味。
这一顿饭,足足吃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彻底散场。
古同志喝得满脸通红,不过起码还清醒着,雷老伯却是喝得有点站不稳了。
而且他嘴里一直都囔着男子汉就应该会喝酒,显然是对雷蕴荣父子滴酒不沾记在了心里。
见到雷老伯这个模样,古同志不由苦笑道:
“雷先生,让你们见笑了。”
“没关系,雷老伯也是真性情。”
“这里的残局会有人收拾,要不雷先生你们先和我回镇里吧。”
“也好,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古同志和河西村的干部打了个招呼,就和雷蕴荣他们先离开了。
回去的时候也同样是走路,不过这也正好消消食。
走在路上的时候,雷觉华不由问道:
“胡县长还在镇上吗?”
“不在,有些公务需要他处理所以先回县里了。不过明天他应该会过来。”
“好,等胡县长来了,你知会我一声。”
“没问题!”
对于这次的内地之行,雷觉华和雷蕴荣都准备多花点钱,留下一些他们的印记。
对于河西村和镇中学的资助还只是小头,最重要的一些项目还需要和县里商量商量。
第二天,上午不到九点,胡县长就从县里赶到了镇上。
雷觉华和雷蕴荣也来到古同志的办公室,看见胡县长和古同志已经在等候两人了。
“雷老先生,雷先生,我听古同志讲了,非常感谢你们做出的善举。”
“胡县长太客气了,古人云达则兼济天下,我虽然还无法达到这样的高度,但是兼济一下自己的家乡还是可以的。”雷觉华笑着回道。
这次胡县长没有再客套,而是直接问道:
“不知道雷老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呢?”
“胡县长,这次我来到这里感触很多,现在国家可能比较困难,一些情况无法很快的改变。但是安源县作为我的故乡,我也想为她做一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胡县长高兴地说道:
“雷老先生高义,安源县走出您老这样的人,是我们县的幸事。”
“胡县长你就不要给我戴高帽了,就如我刚才所说,我也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雷蕴荣也不再废话,直接说出他和雷蕴荣商量出的方案:
“胡县长,古同志,我准备在三个方面提供一些支持。”
“第一个方面就是教育,俗话说再穷不能穷教育,软件方面我可能没有太多办法,但是硬件方面还是可以做一些事情。”
“我决定出资给安源县十二个乡镇的镇中学修建新的教学楼还有操场,以及捐赠一些教学设备。”
“同时也给县高中修建新的教学楼,并且设立一个奖学金,对于那些考上大学的学子,给予一定的奖励。”
胡县长没有想到一上来,雷觉华就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一旁的古同志也被雷觉华的大手笔给震惊住了。
看来这对刚回归雷家的父子,财力之雄厚远超自己的想象啊!
本来还想保持矜持的胡县长再也绷不住,站起身上前握住雷觉华的手说道:
“太感谢您了,我代表全县的学子感谢您的善举。”
好好地安抚了一番,胡县长才冷静下来坐回位置上。
“第二方面是关于医疗的,我准备给县里的人民医院以及镇上的卫生院捐赠一些医疗器械。”
“第三方面,是关于道路方面的,我计划出资在河西村的河道上建造一座大桥,方便孩子上学和村民们赶集。”
“而且,从河西村延伸到镇上的这条土路,我想把它改建成一条水泥路。与此同时,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出资修建从镇上到县里的道路。”
“不过所有的资金花费我都可以提供,但是那些手续以及一些其他的事情就需要你们来解决了。”
既然要花钱,不如大气一点,这些都是雷蕴荣和雷觉华商议了几个晚上商量出的结果。
这个时候的内地小县城,需要改善的地方太多太多了,雷蕴荣根本帮不过来,只能在一些紧要的方面切入。
教育不用说,是目前最严重的一个问题。医疗或许不像后世那样紧张,但这是关乎生命的大事,也不容忽视。
至于道路方面,古代士绅之所以在县里有这么大的权威,那是源自于他们庞大的声望。
所谓皇权不下乡,不是不想下,是下不了,那些士绅的话比圣旨还好用。
而他们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声望,就是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平时会修桥铺路,让百姓安全方便出行。
以前搭桥修路都是会刻碑铭记的。
除了声望上的考虑,这里的村民也确实需要这座桥还有这条路。
不过雷蕴荣也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所以在这次之后,除了教育方面,他就不准备再大手笔投入了。
胡县长和古同志已经有点被雷觉华的话给震惊住了,不过还是胡县长先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说道:
“雷觉先生,首先非常感谢你们的一片善心,不过这些事情都太大了,我一个人决定不了,需要回县里和张高官商量一下。”
“没问题,有结果了可以告知我一声,我们在内地还会待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