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月球阶梯就算工期再紧,也只会在中间偷工减料。
最终进行授勋的地方就如同一个道标,是修建的最早也最完备的地方;水晶模样的高台晶莹剔透,永远在两颗恒星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左吴登上它,取出早已在此准备好的军团徽章;虽然已经在军团成员的胸前看熟了它,但还是第一次将其拿到手上。
天上的卫星纷纷记录下了这一瞬,但配套的仪式和典礼好像全部卡住, 各类造物揣着投影和鲜花,在一旁犹豫又踌躇。
已经为宾客的欢呼冲没的窃窃私语死而复生,被含满了帝联居民不安与困惑的灵能波动自阶梯之下,带到这来。
但左吴不在乎,只是靠在授勋台上把玩徽章。
自己这枚明显是特制,其中描绘的那片战场更加栩栩如生——细节一丝不苟,每艘参战舰船的都被完美的微缩还原。
徽章背面是两行文字, 一是前任指挥的代号“殉道”,被染成了古铜色;在其之下的就是左吴自己的名字,为花团锦簇的金色图桉所簇拥。
只是,左吴发现这枚徽章,整体比军团其他成员要小些,想来是将军之前认为属于自己的荣誉不会只有它一项。
在他人的想象中,有朝一日,和它类似模样的沉甸甸徽记,会在自己胸前挂得满满当当吧。
勋章皇帝?嘿。
左吴觉得这枚徽章肯定有某些功能,授勋当中的某个步骤就是让人来专门讲解。
但这仪式被自己搞成了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去问正在下面低声啜泣的将军。
算了,以后再研究,实在不行,当个好看的纯粹的装饰品也不错。
艾山山在旁边一眼一眼地偷瞧:“你还是接受了‘最高指挥’这个位置?”
“对, 天神裁决对我的影响还没解除, 现在看来或许是永久性的影响,”
左吴把徽章握在手心:“不过军团认不认我就是另一回事了。”
姬稚也开口:“所以……你以后还是要当这里的皇帝?嗯, 无论如何, 我都会陪你。”
“谢谢, 不过天神裁决只是让我当帝联的皇帝,没说什么时候当,毕竟军团自己也没有把握,”左吴耸肩:
“等以后帝联没了,我再自称皇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艾山山翻翻白眼,又有些忧虑地看向远处:“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钝子还没来?”
夜空中,依稀可以看到战舰的尾流拖拽出的流星光点。
……
钝子本以为逃亡者号的硬件故障该是在最深处最隐蔽的位置,可检查一通,发现一切正常。
玛瑞卡那边也是一样,其麾下的逝者一个接一个发来报告,一切的一切都运转良好,没有任何可能导致星舰无法起飞的故障。
咦?
所以是什么导致它趴窝的?现在买个二手星舰还来得及吗?
……等等。
急切的脚步渐渐变缓,钝子眼睛中的疑惑渐渐冷却。
逃亡者号的皮实耐用并不意味着其设计合理,有些关键功能是全部寄往于寥寥数个零件上,只是那些零件质量绝对过硬,根本不可能出问题。
钝子有自信, 这是她经过细致调查而得出的结论。必须要调查,因为逃亡者号毕竟是抢来的星舰,当然不会附赠说明手册。
换句话说。
那些绝不可能出问题的关键零件是哪些,只会有自己知道。
钝子忽然对自己所忘记的事有所明悟,沉默片刻,转身;步伐沉重地往目标位置出发。
直至到达那储藏了许多零碎造物的仓库前,彷佛等了自己许久,里面叮叮咣咣传来一阵有些慌乱的响动。
推门而入,其中有些黑灯瞎火,外面的光把AI的影子往里面拖了很长很长。
然后。
她自觉进入昏暗,将身后的门带上。
又在仓库中走了几步。
忽然,有一个小石子被人从上方掷下,落在钝子的光头上,又弹起,最终滚落出得很远。
钝子抬头。
高高的零件堆上,坐着一个趾高气扬的矮小身影,跷着二郎腿,眉眼看上去有些讨厌,又让自己如此熟悉——
“钝子大人二号”,自己留在政府那边的复制体。
自己忘记的就是她。
二号抱手,啧啧摇头:“原来我自己真的这么笨,要这么久才能找到这来,可把我等惨了。”
钝子也是摇头:“原来我自己真的这么死要面子,你在门口一直偷听,听见我的脚步才一路跑到高高的地方坐下的?”
两个光头AI相对无言。
还是钝子打破沉默:“星舰是你弄停的?”
“是我。”
“为什么?”
二号龇牙:“你就是我,不如猜猜看?”
钝子忽然有些惊恐:“原来我真的被收买啦?!价钱是多少!没……没有太低吧?!”
“才不是!”
二号尖叫,却因门外有脚步响起,赶紧压低声音。
钝子却是一直在注意时间:“我不管你为什么要把星舰弄停,现在,把保险丝装回原处,然后回市政府,我们要走了!”
“要走了?”二号缓缓在零件堆上站起:“好啊,保险丝就在我怀里,来抢啊。”
说做就做,钝子也知道不能同自己废话。
踏上零件堆,踩出一条散乱的通道,钝子向上冲刺,二号也不闪不避一扑而下。
两个光头撞作一团,两人本就一模一样;那在高处的二号自然有优势,她们跌落,在地上打滚,搏斗水平和幼小的孩童没什么两样。
只是动静颇大,一路碾碎倒霉的零散货物。
还是钝子略有优势。
因为二号是委托共融保险复制,其体内来自科技猎人宛如黑箱一般的部件只是徒有其型,与钝子这个正牌货当然有所差距。
二号被钝子面对面的,摁到了墙上,前者还在挣扎,于墙面划出了深深的刻痕;拳打脚踢中,冲击的声音传出很远。
可外面“哒哒哒”又传来脚步。
钝子和二号彷佛心有灵犀,纷纷捂住对方的嘴。
储藏室门打开,是黛拉,娇小的虫娘疑惑得往这里面的黑灯瞎火中探头:“亲妈妈,你在里面吗?”
小孩子总是怕黑。
虫娘又怯怯地缩了回去。
“哒哒哒”的脚步远离。
被摁住的二号终于在钝子的指缝中,传出小心翼翼,不想被黛拉听见的恶毒呜咽:
“凭什么,是我要留在市政府那边天天对着一堆莫名其妙的脸来虚情假意?”
“凭什么,能陪在黛拉身边,天天陪着她玩儿的,是你个笨蛋而不是我?”
“难道我的生命自诞生以来就注定如此吗?!”
“凭什么,明明你就是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