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你和堂姐两人,三天双倍工钱,一共是一百八十文,对不对?”刘桂圆算过了账,就要给她俩工钱。
魏冬来和张香巧就伸手去拦,说这个钱该他一家出,不能叫她们小辈出,两家人让了半天,最后还是罗姥娘笑着开了口,说:“桂圆,不要和你姨父姨母抢,这钱就该他俩出,没事的!”
罗姥娘心里跟明镜似的,没有她们仨个带头做月饼,自己闺女这店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生意,更不能挣到这么多钱,所以这个钱就该闺女两口子出。 刘桂圆无奈,就从钱兜里掏出十文钱,递给坐在小板凳上的刘金宝说:“呶,给你二十文钱,留你自己花,这段时间你也帮忙了。”
刘金宝其实就是在厨房帮忙看个火,跑前跑后给她们传个话,饶是如此,对当时忙乱的他们来说,也是帮了大忙了。
刘金宝看向他娘顾氏,顾氏点点头就笑着说:“那俺就不客气拿钱了,多谢你们仨叫俺们过来挣钱,天色不早了,俺们得回去了,这三天还怪累人的。”
不止顾氏说累,在场的几个人没一个不累的,尤其是刘桂圆,她全程都在忙着招待客人,现在脑瓜子还嗡嗡的,要不是急等着算账,她早回去睡觉了。
“那姨母我们也回了,莲子还搁四奶奶家看着来。” “带点月饼回去,今晚好好过个节……”
在姨母张香巧的叮嘱中,刘家三姐妹和罗姥娘坐上了骡车,由姨父魏冬来赶车送回村里。至于顾氏一家三口,她们来时坐的是自家牛车,回去自然赶着牛往家赶。
这天晚上,刘家四姐妹和罗姥娘来不及赏月,匆忙摆了瓜果月饼祭拜下月神,就盖上被子睡觉了。
临睡前,刘花生还嘟囔了一句:两年都不想吃月饼了。
如此过了两日,刘家三姐妹恢复了体力,就在家里商量秋收的事,今年中秋过得早,刚好赶在白露节气,所以秋收就排在节日之后,如今节日已过,地里的庄稼该收就得收了。 她家地不多,一共就两亩玉蜀黍,一亩花生,三人连同罗姥娘一起下地,刚拔了半垄地的花生,大舅家就来人了,说是帮着她们收庄稼,等收完了她家的,再收自己家的。
听大舅和铁竹表哥说,他们在太安府城卖节节高小赚了一笔,等秋收过后,还要再做一批精致的挂件,在上头刻上吉利字,直接送到镇上卖。
有了大舅和表哥的帮忙,三亩地的庄稼收得特别快,最后装车拉玉蜀黍回家的时候,二叔和二婶娘牵着牛也过来帮忙拉,一直忙活了三天,她家的庄稼就全收完了。
大舅和铁竹表哥回去的时候,罗姥娘收拾了衣裳,跟着他们回去了,老人家在外孙女家住了许久,心里挂念家里的大小事,再说莲子已经满四个月,不难养活了。
这天,刘家三姐妹坐在院子里摔花生,噼里啪啦的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开门一看是顾氏和刘金娣两个,说是她们爹娘来了信。 “桂圆,听讲你现在会认字,这上面可能看懂?要是看不懂,我还到村长家找人念。”
刘大全每年出去都会递封信来,这回的信比上回得厚,想来上面有刘崇山说的话,以往她收着信,都是到村长家请他们帮着念,今天就想找刘桂圆试试。
“能认得,我念给你听,展信佳,见字如晤,我已……”
刘桂圆一字一句的读着,这应该是刘大全找人代写的书信,全是文言文,大致讲的是他在六月十三号到达的石头城,跟着戏班子边唱边走,一路还算平安,写这封信的时候是六月二十号,再过两天,他们跟着戏班子要继续往南,大概年底的时候才会回来。
一直到信的最后,刘崇山夫妇才说了两句话,大概就是说他和张氏在外头吃住都还好,叫她们在家料理好庄稼,该收的收该种的种,交粮纳贡就找二叔和三叔帮忙,等他们回来再还。 一连念了两遍,顾氏才捏着信心满意足的走了,她男人每年都是年底才回来,她都习惯了,这下亲耳听到他一切平安,她就放心了。
“爹在信上说年底才回来,不过这是六月里写的信,现在才到。”
六月的信,在石头城托信客送到太安城,再坐船送到清河镇的花石村,足足送了两个月,不可谓不漫长,但能成功将信送到,刘桂圆已经很满足了。
“要是咱能回一封信就好了,叫爹娘回来家,不在外面待了。”刘花生有些想爹娘了。
“他们移动了,这信往哪里寄,只能慢慢等了。”刘红枣轻声安慰她。
等到摘好花生、剥好玉蜀黍,二叔家的庄稼也收得差不多了,姐妹三个先找二叔帮忙交了秋税,再之后就是请二叔找人帮忙起房子,在院子东侧,原先种葫芦的地方,加盖一间厢房。
听人讲,一般儿子住东厢房,女儿住西厢房,但刘崇山没有儿子,她们三个自然可以住东厢房。
“你几个是真能干,行,二叔知道你们在镇上卖月饼发了财,放心,一准儿找人给你们盖个气派的厢房!”
三个侄女在镇上卖月饼卖了小半个月,刘崇林哪能不知道,更何况他还帮着喂了三天的猪。
“二叔,你在外头和人拉呱可别说漏嘴了,俺几个在镇上是帮姨母卖月饼的,就挣几个辛苦钱。”刘桂圆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就提醒了他一句。
“那是,在外头我肯定不这么讲。”刘崇林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就是这咱讲讲而已。
“二叔,盖房子咱几个都不懂,你搁里头多费心,需要多少钱,你尽管开口。”刘红枣作势就要掏钱,出门前她拿了五两碎银。
二叔接过一把碎银,稀罕的瞅着,他家里卖竹筒糕见的都是铜板,很少见到碎银子,用手掂量掂量,重得很,随即笑出了牙花子,说:“这咱家家户户都收过了粮,村里闲人多的是,你这个房子好盖。”
第二天,刘崇林就叫上两个村人,先到镇上买了木材、石料、陶瓦等物,接着到邻村请了一位会盖屋的老师傅,再喊上村里几个隔房兄弟,一起夯土和泥忙活了起来。
从八月底一直盖到九月二十四,刘家的厢房终于盖成,从外头看是一间青砖蓝瓦房,当中一扇红漆木门,旁边两扇雕花窗户,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小会客室,左右两侧各有一间小屋。
姐妹三个欢喜得不行,可是新屋盖好还不能住,一来没买家具,二来按照村里的习俗,她们得办个暖房宴,请亲戚邻居过来热闹热闹,添点人气。
刘桂圆不懂这里的规矩,掏出五百文钱,递给二叔和二婶娘操办,她们三个小的就躲一会儿懒,跟着吃喝热闹就成。这五百钱,就算作请二叔二婶娘帮忙的辛苦费了。
二叔二婶娘自然乐意,暖房那天,二婶娘就叫上村里几个妇人,帮着洗菜烧菜,二叔就帮着招呼亲戚邻居喝茶吃果子。
这些亲戚中,除了刘桂圆的奶奶刘姚氏,和她二舅张成梁没来,其他的亲戚都来了。
大舅和姨母两家都亲自到了,尤其是大舅,赶着骡车送来了三张雕花竹床,并几张桌椅板凳,姨母就做了一些简单的花糕,放在宴席上添作一道菜。
顾氏和四奶奶两家人自然都来了,宴席开始前,村长家的田如棠两口子竟然也来了,这着实让刘桂圆有些意外,毕竟两家人只是合作,目前还没产生什么友谊。
田如棠送了一幅亲笔写的对联,和二叔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了,他媳妇刘氏没走,就留在院子里和刘红枣几个喝茶拉呱,坐等着开席吃菜。
等到中午吉时到了,二叔就点起一挂炮仗点着,随着噼里啪啦的炮竹声,大伙就可以开席吃宴了,宴席摆的简单,就是四样家常菜,配一份冰粉、一份花糕。
庄户人家,吃的就是个心意,不需多热闹,至于随礼,多是几个玉蜀黍棒子,或是两个鸡蛋,再不济也会带上一把菜地里新出的菜。
等宴席结束,村人吃饱喝足往回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就议论开了,一个男的就说:“我看刘家新屋加院墙没有二十两盖不起来,你说可是?”
另一个男的就接话了:“不可能吧,二十两,那得多少钱,俺一家大小累死累活都挣不来。”
原先那个男的婆娘就笑了,说:“你肯定挣不来,就你那眼力见能干啥?人家丫头收西瓜皮的时候,你还说人家得了失心疯来。”
农家妇人都是利嘴泼辣的,一句话说得旁边几个村人哈哈大笑。
与此同时,刘家隔房的几个亲戚也在悄摸讨论,都说刘崇山一家这回要起来了,只要靠着三个闺女家就不会败,他两口子还是有福气的!
正好这时一个本家大娘,经过二叔刘崇林家时,瞅到站在门口的刘姚氏,就笑着打招呼道:“姚婶子,你有福气啊,老大家三个孙女个顶个的争气!”
刘姚氏今日一人在家,心里正堵得慌,听到有人夸她孙女有本事,连理都不理就转头回屋了,三个丫头片子,再能干再争气有啥用?过几年不还是得嫁人,给人家挣钱吗?
本家大娘见姚婶子没理她,气得撇撇嘴,就对自己儿媳妇说:“你看她当奶奶的,自己亲孙女都看不起,俺可不像她那样,生男生女不都是自己骨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