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总是点着灯给我绣些香囊手帕,又总是趁我在书房办公时,日日为我送来汤羹,就连唤我夫君的声音,都是那样楚楚动人……”凌云柏回味着,眼神有些暗淡。
墨璟渊闭了闭眼睛,不动声色的听完他的这一番话,目光幽幽,落在了姜清漪那毛茸茸的脑袋上。
点着灯绣香囊手帕?日日送羹汤?唤夫君??
他可从来没见姜清漪有过这般贤惠,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只会扯着嗓门说要治好夏狄,只会连性命都不顾就跑去验尸……
她甚至都不会在他耳畔轻声细语唤他的字!
原来这些柔情只是都给了凌云柏一个人……她若是这般爱他,那她口口声声说要和离,会是真的吗?
墨璟渊想到这里,喉咙梗了梗,他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莫名其妙,他们还未和离,可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自己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他自己虽然这样想,可那如古井般的眼眸,却是更加幽深了。
他不动声色的开口,脸上还带了几分嘲弄,他道:“可本王听说姜清漪她是要跟你和离?”
凌云柏听了这话叹了一口气,脸慢慢的苦了下来,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像是为自己打着圆场——
“不过是因为从前小王多宠爱了侧妃几分,她便成了今日这番样子,脾气也火爆了起来……她在刑部大牢住着的这番日子,是否让王爷烦心了?若是有……小王代她向王爷您道歉……”
代她……道歉?
口中回味着凌云柏的这几句话,纵使是素日里云淡风轻、不在人前显露情绪的墨璟渊,都感到有几分气血上涌。
他舌尖抵住后槽牙,极力的深吸了一口气,冷笑一声:“她安分又乖巧,倒是在本王的靖王府睡得可好。”
凌云柏听见这话猝不及防的愣了愣——什么?她近日住着的竟不是刑部的大牢,而是墨璟渊的靖王府?
“那……那小王代王妃向靖王爷道谢……连日王妃来多有叨扰还是要感谢王爷的款待……”凌云柏道。
“代她道谢?若她真是要谢本王,也得她亲自来谢。”墨璟渊冷冷道,脸上虽挂着笑意,可那笑意却没有落在实处,他的眼底闪着的是晦暗不明的光。
“好了好了,到了到了!你们别光顾着聊天了……”姜清漪听着他们越聊越诡异,火药味渐浓,她有些后悔刚刚的决定了。
她后退两步,挤在两人的中间,指着前方许丝丝的院子,急急岔开话题。
她真的搞不懂这俩男人,聊得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墨璟渊听着姜清漪急吼吼的声音,与那小意温柔两模两样,他低下头看着姜清漪的侧颜,倒是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姜清漪急不可耐的跨进了许丝丝的院子的门槛。
昔日的繁华不再,许丝丝死后,她的院子早已就人去楼空了,地上积了层层枯萎的枝叶,倒显得十分萧条。
那太湖池里名贵的游鱼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发出一阵腥臭味,让人感受到颇有些物是人非的凄凉。
姜清漪抛下那两个变扭的男人,一个箭步就打开了许丝丝卧房的大门。
一打开大门,便是扑面而来的一股臭气,姜清漪用帕子捂住口鼻,便跨进门槛,朝着里面四处张望。
许丝丝的卧房是案发现场,里面隐藏着许丝丝那些不为人知的最关键证据。
无论如何,凌云柏还是听了她临走前留下来的那番话,这卧房还保留着许丝丝死前的那副样子,除了许丝丝的尸体被搬走外,就连她桌子上的饭菜也是不曾动过。
“本王特意记住了你的话,不许下人再收拾这屋子里的一切,还派着侍卫在门外日夜看守,是没有人进得来的。本王敢保证,这屋子里的样子和你走的那日,是别无二致。”
凌云柏解释的声音缓缓响起,他跟着墨璟渊便是要一起跨进这大门。
姜清漪挑了挑眉,不禁感叹凌云柏终于是干了一次人事。
她拦住了他的脚步,脸上倒是有了几分满意的赞许,她对着凌云柏笑眯眯的开口道:“你这次干的不错,不过这凶案现场,每一处都是证据,你还是别进来了。”
凌云柏听着,脚步一顿,看着姜清漪和颜悦色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他没有再将脚跨进去,而是笑了笑,殷勤道:“那本王便在花厅等你,有要事商议!”
语罢,他双手还紧紧的攥着了姜清漪的手,紧紧的握了握,还没等姜清漪抽出手,他又飞快的松了开,转身迈着步子慢悠悠的走了。
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姜清漪看着凌云柏的背影,刚想转头向墨璟渊说明当日许丝丝留下的遗言,却见墨璟渊阴沉着脸,一声不吭的跑去搜查现场了。
姜清漪又疑惑的挑了挑眉,倒也没有说什么,也开始弯腰仔细的搜查现场。
现场的饭菜早已经腐烂发臭,上面满是蝇虫盘旋,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肥蛆在餐盘里扭动,显然是没有了什么价值。
许丝丝吐出的鲜血也早已干涸,周围同样是爬着虫蚁,姜清漪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先去检查许丝丝的床榻。
许丝丝当日说着“hou”,继而又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她到底是指的是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要告诉她,有一件厚的衣服,还是指其他的东西呢?
姜清漪将她床榻上的被褥全都翻了出来,却没有看见任何异样,她又敲了敲那梨花木镂空雕刻的木床,想要找到什么夹层或者机关。
她眸子一闪,陡然看到床榻边的梳妆台。
梳妆台被许丝丝收拾的干干净净,但时隔已久,那上面还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
梳妆台上整整齐齐摆放了多个柜子,其他的柜子都没上锁,而那最里边的柜子则是被一个精妙小巧的玲珑铜锁锁住了。
姜清漪放下手中的被褥,就往那梳妆台上走,她弯下腰仔细的查看了一番,又摸了摸那精致的铜锁,对着墨璟渊喊了一声:“这边好像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