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医院,沈未苏上了车,坐在那儿凝滞了好久好久。
直到一辆到处找车位的车子在旁边鸣笛,降下车窗抱歉地问她是不是要走。
沈未苏回过神,发动车子走了。 她驱车回了澜苑,把所有证件都拿上,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背包,然后,坐在那儿给阿允打电话。
他没再失联,很快就接了,语气是平静的,叫她,“未苏。”
“?”
江斯允默然一下,“嗯。”
沈未苏之前就看过周砚怀的手机,纪琮一直监控着江斯允的踪迹,。 沈未苏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一边订机票,一边对他说,“我现在过去找你,你答应我,哪里也别去。”
“未苏,不用麻烦的,我可以回去。”
“不,不要,阿允你答应我,你现在就在那里等着我。”
“好,我答应你。”
沈未苏订了最近的一班机票,拎上背包就匆匆地出了门。 赶到机场,时间几乎是刚刚好,她气息都没喘匀就登上了飞机。
约莫四个小时后,沈未苏落地,她手里有江斯允现在详细的住址,她没让阿允来接,她觉得自己还需要一点时间独自冷静。
经过一路周转,她到了江斯允住宿的小旅馆附近,她刚下车,就看到天色半黑的路边,江斯允穿着一身黑色大衣,干净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她多时。
沈未苏提着背包,缓缓地走向他,他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松弛得像是在欢迎她来旅行一样。
沈未苏看着他,那短短的几步路,她却在内心翻涌起千万次浪涛。 她眼泪止也止不住地落下来,走到他面前,抬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江斯允脸上红肿起来,但嘴角仍是淡淡挑着的,他转头看着她,轻声说,“未苏,你的手会疼的。”
沈未苏崩溃地丢了背包,抬手狠狠地往他胸口砸,“江斯允,你都干了什么!你疯了是不是,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静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你都知道了。”
“我什么都知道了,画的事,江噩的死,还有程惜知……”沈未苏悲从中来,拽着他领子拼命地摇晃,“阿允啊,那是人命啊,你怎么这么糊涂,不值得的,你怎么可以做那些事!” “值得。”他平静地说,“我认为值得。”
“不值得!我宁愿你什么都不要做!我什么都可以面对,也不希望你触犯法律搭上前途,还要一辈子背上心理负担!”
“可我不能让你面对那些。”他眸光很深,声调却淡淡然,“对我来说,看你受苦,是我唯一不能忍受的事。”
“阿允啊……”沈未苏心痛欲裂,“我宁愿受苦,我也不想看着你走错路,你想过我要怎么坦然地接受,你付出这些代价给我换来的平静生活吗?”
“所以我一直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轻叹,“谁告诉你的。”
“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不止我一个人知道……”沈未苏知道,程惜知的自杀,会很大程度地刺激周砚怀,他不会肯善罢甘休了。
“周砚怀来找过我,就在前两天。”江斯允很淡地说,“未苏,我做的事,我一个人承担,和你无关的,你不需要背负什么罪恶感。”
“可你都是为了我,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有事……”
“别对我歉疚。”江斯允看着她,“未苏,我说过的,我不是个好人,我的潜意识里就有邪恶阴暗的那面,我做的事不值得你为我伤心。”
沈未苏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江斯允看她大衣领口敞着,忍不住给她合了合,把纽扣系上了。
他低头看着她,“未苏,你应该是不了解我的,我从小就是个怪物,我没有感情,没有同情心,我不爱我的父母,我不会哭,不会难过,我觉得自己应该跟路边的一棵树一块石头一样,是没有心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冷酷,是我父母在饭桌上吵架,他们砸了餐具,我妈哭着问我他们离婚我选谁,我当时唯一的念头,却是想冲进厨房拿把刀把他们俩都杀死。”
看着沈未苏露出震惊,他笑容温淡,“你害怕了是吗?这才是真的我,小学时候班级一起养了兔子,轮流去喂,别人都喜欢得什么似的抱着,可我却在想,兔子的眼睛为什么是红色的,我想把它挖出来仔细地观察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