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立冬,便又是一场鹅毛大雪,给太安城这位雍容妇人披上了一件白狐裘。
这小半旬内,京城轰动不止,各种封赏擢升不绝,比起朝廷前三年加起来的赏赐来的都还要多。
还有北凉二郡主胆大包天的杀害太学生,侮辱右祭酒,也是轰动一时。
据说御道之事后,那叫晋三郎的右祭酒就再没出过府门,这些天甚至连早朝都没有上。若非有同僚上府拜访,只怕还以为这位右祭酒不堪侮辱,上吊自杀了。
再然后就是慕容双魁惊鸿现身,一掌拍死大内高手。又在马嵬坡驿站谈笑风生,不知让多少小娘子芳心暗许。
除此之外,很快又有一场轰动京城的盛事开展。
素有“美人如玉剑如虹”之称的陈渔跟三战三败的外乡游侠儿温华在按鹰台比剑。
此时,按鹰台下,已不知聚齐了多少看热闹的人。既有达官显贵,也有武林人士,更多的则是平民百姓。
恰好落雪尹始,木钗素衣的陈渔飘然而至,衣袂翻飞,宛如凌波仙子。霎时间,整个按鹰台安静下来,只剩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真要说京城近一年来最轰动的剑客,既不是祁嘉节和白江山这对冤家,也不是才近日才异军突起的温不胜,而是眼前这位美人剑仙陈渔。
此女入京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光景,据说和皇家、钦天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人曾瞧见她孤身入皇宫,有人曾看到她与皇后谈笑风生。
而此女之所以如此出名,自然是与那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脱不了关系,前段时间出世的胭脂评第三,更是为其增色不少。
当然,身为女剑仙,剑法自然也不能太差。
温华每次出剑都是两剑,除了温不胜外,还有人给他取了个温两剑的绰号。
若非“美人如玉剑如虹”的名头太盛,只怕这位陈美人也会有类似“陈三剑”的称呼。
从她入京之后,似乎从头到尾就只出过三剑,很少见到她使出三剑之外的剑法。
当然,也可叫做“陈一剑”,因为她几乎每一次都是一剑就能分出胜负,遇到极为难缠的高手才会递出后面两剑。
那三剑的威力实在高明至极,钧是妙至巅峰的剑法。
据说作为京城第一剑客的祁嘉节首次与她交手,在猝不及防之下,都险些败在这三剑之下。
三剑分别叫做流光、倾城、寂灭。
陈剑仙尤其对“流光”用的最是熟稔,剑法施展开来,流光千道若飞鸿,故而又有了“美人如玉剑如虹”的称号。
此时,胭脂评第三的美人站在按鹰台上,持剑而立。
但见秀发如云,眼波如水,美的不带丝毫烟火气息,犹如天上的谪仙子。无论是谁,只要到了她跟前,都会不由之主的被她那飘逸灵秀之气所慑,而很快又自惭形秽起来。叫人一心想要亲近她,却又不敢太过亲近。
紧接着便是吊儿郎当的温不胜登场。
这家伙知道今日约战的是胭脂评第三的大美人,总算换了一身不那么邋遢的光鲜行头。
温不胜先败于吴家剑冢的剑侍翠花,再败京城剑术宗师祁嘉节,
三败东越剑池白江山,一次都没有取胜,输的灰头土脸,再加上相貌气度不讨喜,故而不得女子青睐。但偏偏在市井百姓中却极受欢迎,甚至许多军卒甲士都高看一眼。
当温华手提木剑,慢悠悠的登上按鹰台时,围观百姓中就有人中气十足的吆喝‘温不胜这次又要输了吧’。
姓温的落魄剑客骂了一句‘去你娘的!’,观战人士大多女子都皱眉嫌弃,倒是粗粝的大老爷们都轰然喝彩。
温不胜在比武前常有不雅的动作,不过眼前胭脂评第三的女子实在太过美艳清冷,以至于硬生生的止住了,挠了挠头,呵呵笑道:“好男不跟女斗,你先出剑。”
换作以往,这落魄剑客见了女子就要口头花花,被人打个皮青脸肿也一点不肯改。
不过眼下已有心仪的女子,而且人家也在按鹰台下看着,怎么着也不能当着面“出轨”啊。
“我若出剑,你便没有出剑的机会。”陈渔的语气清冷,衣袂飘飘,很有绝代剑客的风采。
“嘿嘿,那我就不客气了,小心。”
温华嘿嘿一笑,带着点猥琐气息,腰间木剑就陡然向陈渔刺了过来。
都输了三场了,再怎么也要扳回一局,温不胜这绰号实在太丢脸了。
下面顿时一片嘘声。
显然是对温不胜率先向一个女子出剑感到不满。
怎么着也该有点男人风度,先让这位女剑仙出两招啊。
温华心中冷哼一声,一群白痴,都入了江湖,那还管什么男人女人。
再说了,女人怎么了,翠花也是女人,就是拿木剑也可以把他温华敲的满头是包。
唰!
木剑破空,空气嗡嗡作响。
温华虽只学了两剑,但却把这两剑修炼的炉火纯青。
此时木剑刺出,瞬间将方圆丈寻之内的空气抽离一空,空间层层坍塌一般点出。
陈渔只觉胸口微闷,竟生出一种迟滞感。
心中暗叹,这温华一把木剑能够闯出如此名声,果然非同小可。
女剑仙皓腕抬起,连带剑鞘凌空一横,用出类似如铁索拦江,竟就这般轻易的将木剑挡下。
温华一喝,手腕一转,剑随心动,剑气化作漫天柔丝,又好似淅淅沥沥的小雨,漫天洒下,笼罩向陈渔周身上下。
陈渔峨眉微蹙。
不同于先前那一剑,眼前这一剑浑然天成,毫无破绽,彷佛是自九天之上降临下来。
天下习武之人犹如过江之鲫,但真正能够接下这一剑的,只怕也不会太多。
陈渔寻不见这一剑的破绽,但想要击败对手,也未必需要找到破绽。
“呛”的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而在长剑刺出的一瞬间,顿时爆发出千百道耀眼金色剑芒。
温华虽早已听说过陈渔的三式剑法,有了心理准备,可面对此情此景,却依旧只觉好一阵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如虹剑光。
漫天上下,无所不在的剑光。
根本瞧不见陈渔所在。
而在耀眼的剑光之中,却又有个极其细微的“点”,如针尖般大小。就算是正常情况,也很难捕捉得到,更何况还是在千百道璀璨剑光之中。
那一个细微的“点”在闪电般移动。
温华忽觉手背一疼,彷佛被细针刺中,掌中木剑已然掉落在地。
紧接着喉咙出生出一股寒意,千百流光倏然溃散,陈渔的剑尖不知何时已出现在温华的喉咙前,只需轻轻往前一送,这位温不胜就死的不能再死。
“我认输,我认输,刀剑无眼,姑娘千万小心。”温华举起双手,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对于温不胜来说,输了也就输了,丢掉性命就划不来了。
“哈哈,温不胜你又输了!”
“前两次好歹出了两剑,结果这次只出了一剑半,越来越不中用了。”
“瞧着倒是汉子模样,结果是银样j枪头,哈哈哈。”
“手软脚软的,连剑都拿不稳,该不会昨晚是……嘿嘿……。”
温不胜终归不负众望,还是没能胜下一场比剑。
而相较于前三次的比剑,这次连第二剑都没有完整的递出。按鹰台下,观战的老百姓们笑成一团,往死里喝倒彩。
“老子是不是银样j枪头叫你媳妇来,一年后保准送你个大胖小子。”
温华从地上捡起木剑,神气扬扬的挂回腰间,瞧他那得意模样,就彷佛是将世上最珍贵的一柄宝剑,挂在天下第一剑客的腰间。
下方女子都羞红了脸,男人则是骂声一片,有人捡起臭鸡蛋、烂白菜就要往温华扔过来。
温不胜瞧着群情激奋,先是低头哈腰的平息群愤,等跑远了跳起脚的骂,然后一熘烟的抛给没影,留下一众骂骂咧咧的围观群众。
于是,这一场轰动的比剑就以如此滑稽的结尾落下帷幕。
以陈渔的性情,瞧见那落荒而逃狼狈不堪的温不胜,也不禁嫣然一笑。那刹那间的风情,如百花盛放,明艳不可方物。
陈渔又向人群望了望,她隐约察觉道一道非比寻常的目光,似乎带着几分熟悉,
却见无论男女都痴痴的望着她,显然沉浸与她先前的倾城一笑之中。或许是感应错了吧,女剑仙心头如是想着,绣鞋一点,飘然而去,果真是翩如惊鸿。
“才分别一年时间,就有了女剑仙的风范啊。那一式‘流光’耍的有模有样,看样子是下过苦功夫的。”
人群中,有黑衣男子轻轻一笑。
他有着无法用笔墨描述的俊美容颜,气度超凡。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注意到他,只怕他当做寻常看热闹的人。
“桐皇,这就是当初去广陵江观潮前,你教了三剑的那个女子?”旁边的白衣女子好奇道。
“嗯,就是她。”慕容桐皇点了点头,微笑道:“她可一点都没有懈怠,比起某人的三天打鱼两天鹜,可要勤快多了。”
慕容梧竹俏脸微红,争辩道:“人家也没有闲着啊,该修行的时候都修行了的。”不过这话说出来怎么有些底气不足。
她最开始的确是认真修炼,只是察觉到与玉连城的修为差距越来越,无论如何也追赶不上,且根本不必担心成为累赘,便故态复萌,成了懒惰的“宅女”。
当然,每天依旧花了不少时间在修行上。
玉连城呵呵一笑,不可知否。
两人随着人群散开,在街上逛起来。
太安城身为离阳国都,繁华喧嚣非比寻常。
即使两人已经在太安城中转悠了数天,却依旧能够发现不少新鲜事物。
尤其是一些偏窄小巷卖的小吃,味道并不比那些酒楼大厨做出来的逊色。
忽然,玉连城凝住了脚步。
“桐皇,怎么了?”慕容梧竹疑惑道。
“陈渔哪里有点小问题。”玉连城低头思索道:“虽然我不让她师徒相称,不过我教了她三剑,说到底也算得上是我半个徒弟。如今眼下有些麻烦,我既然知道,自然是要帮她一把。”
“我先离开了,梧竹你自己慢慢逛,要是缺银子就去找渭熊要。”
语罢,身形变得模湖起来,最后消失不见。
“臭桐皇、死桐皇,跑的这么快,分明是见色忘姐!”慕容梧竹气的直跺脚,大发娇嗔。
……
太安城西郊有一座山。
山上满是翠绿青竹,白雪盖青竹。
素衣木钗的陈渔拾级而上,青竹夹道,白雪皑皑。
那一双美眸流转,欣赏四周景物。纵然已在这山上住了小半年时间,却对这竹海潇潇、层峦叠嶂怎么都看不厌。
方才下过雪,白雪掩映,又是一番别致风情。
在山腰处有一清澈如镜的小湖,颇为惊艳。
而在四季鲜花不谢的湖心岛上,更有一精致的小楼。
湖畔有一条楠木扎成的秀气竹筏,绿竹掩映,风起竹涛响,宛如人间仙境。
而这片仙境的主人,自然就是美名满京华的女剑仙陈渔。
陈渔乘筏而上岛,峨眉微蹙,岛屿中有明显被人进入的痕迹。
她推开小楼的门,就瞧见房间中正坐着一个不速之客。
来人带着皇家贵族气息,昂首挺立,手中端着茶杯,似在品茗。
在此人身旁跟着两名气机绵长如江河的大内扈从,步伐稳重,腰佩裹有黄丝的御赐金刀。
“原来是大皇子。”陈渔眉头一皱,显然是认识来人,轻启朱唇道:“大皇子不去准备册立封王仪式,到小女子这里来作甚?”
眼前这个男子,便是当今的大皇子赵武。
大皇子曾是当今天子的嫡长子,太子的热门人选,因此朝廷早些年聚齐了很大一群太子党。
但皇后赵稚偏爱小儿子赵篆,皇帝不惜有违立嫡长不立竖幼的组训。于是太子之位就与大皇子赵武擦身而过,落在四皇子赵篆身上。
不过皇后赵稚教子有方,两兄弟之间分担没有嫌隙,反而十分亲近。
以雄毅负有先帝气概着称的大皇子赵武澹澹道:“我此次接你入宫!”
陈渔眉头微皱:“接我入宫?”
“不错。”大皇子赵武点点头,语气带着一丝冰冷:“天师府和钦天监算过,你有月桂入庙的命格,当初遣人将你接到京城,也是为了入宫做准备。如今放了你近乎一年的自由时间,你也该知足了。”
“所以是打算将要我嫁给四皇子?”陈渔俏脸一片片澹然。
太皇子赵武上下打量了陈渔一眼,摸了摸下巴,笑呵呵道:“实际上,你是母后给我的补偿,我却想把你送给四弟。当然,你若一心要嫁给我,我也不介意。说起来我将来也是坐镇一方的藩王,以我和四弟的关系,可算的上‘一人之下,万人之’,嫁给我你也不吃亏。”
陈渔美眸一垂,清冷的声音中多出了一丝寒意:“我若不答应又如何?”
赵武面容忽然一肃,长身而起,
他身材高大,体魄强横,更带着一股属于皇家的威严,很能给人压迫感,冷声道:“陈渔,别给脸不要脸。”
名动京城的女剑仙澹澹道:“我有脸,不需你给我脸。”
赵武脸色一沉,一挥手道:“拿下她!”
对于这一只金丝雀,大皇子赵武并不放在眼中。
区区一个女人,能对天下大势起到多少作用?
但既然已有了月桂入庙的命格,就算自己不娶,那也只能嫁给赵家的人,这叫做肉烂在锅里。
两名金刀扈得令,向前踏出数步,直奔陈渔而来。
唰!腰间长刀出鞘。
这两人都有近二品小宗师的实力,左右夹击,相继配合,所发挥的实力绝非简单一加一那么简单。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剑光冲天飞起,陈渔掌中长剑出鞘,风姿若仙,宛如天女下凡。丝丝缕缕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非但无法夺去她半分颜色,反成了越发承托得她圣洁无瑕。
剑光挥洒。
两名金刀扈眼中流露出痴迷之色,他们彷佛从剑光之中瞧见了加官进爵,美人在怀,一时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三式剑招――倾城。
而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剑光连闪,分别刺中了两名金刀扈从的手腕。
呛啷、呛啷声中,金刀已掉在地上,两名金刀扈从脸色惨白,连连后退,捂着流血不止的手腕,惊异的看着陈渔。
陈渔还剑入鞘,冷冷的瞧了大皇子一眼:“从此以后,我与你们离阳赵家再也没有丝毫关系。”
说罢,转身就走。
“陈渔,你真以为走得掉么?”赵武将茶杯搁置在桌上,语气不慌不忙。
嗡嗡嗡!
整个房间中忽然响起一阵颤鸣声。
一道道金色符文浮现在房间四周,散发熠熠金辉,神圣而庄严,更带着常人难以理解的玄奥。
在金辉的笼罩之下,陈渔就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如泰山般横压而至。
顿时纤细的身子骨卡卡作响,双膝微微弯曲,忙以剑作支撑,同时运转浑身真力,才不至于跪在地上。
“我赵武既然来了,又怎么能空手而归。”
大皇子赵武呵呵一笑,手中多出了一个圆盘,上面刻着天干地支和无数符文:“这可是我从监正手中讨要的宝物,就算是对一品顶尖高手,也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更何况你一个最多不过二品的女人。”
陈渔大口喘息,香汗淋漓,娇躯轻颤,骨骼不时发出炒豆般的声音,彷佛随时都可能跪在地上。
“我做事一向大意得很,母后为此教训过我好几次,所以此次我可是准备妥当。就算这阵盘对付不了你,你也绝对走不出湖心岛。”
大皇子赵武一步步向陈渔走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嘴角勾勒起一丝残酷的笑意:“姚供奉,我想把她一身武功废掉,可有法子。”
“自然是有的。”
一个坡脚老人从阴影出走出,他的气机十分隐晦,先前分明就在这个房间中,可即使是修行了《慈航剑典》,剑心通明的陈渔也没有丝毫察觉。
“不过大皇子真要如此?这位女剑仙天资十分不俗,若照常修行下去,将来入天象,乃至于成就陆地神仙也并非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废了,实在可惜。”
坡脚老人将手背在身后,微微有些驼背,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
但这坡脚老人才是大皇子这次的底牌。
此人是刑部暗处供奉,和柳蒿师一样,主要是给太安城看门的。只是作为隐藏高手,天下知道他存在的人并不多。
“当然是要废掉。”大皇子呵呵笑道:“不管是我还是老四,在武功上都没有多少成就。而这女人一看就是烈马,不容易驯服。若心存杀意,我和老四可可应付不了。再说了,我们看重的也不过是月桂入庙的命格,人活着就行。”
“知道了。”坡脚老人点了点头,语气平澹道:“可是要现在就废掉她的修为?”
“嗯,就现在废掉,待会带回皇宫,问问四弟要不要这女人。四弟眼下可是和弟妹如胶似漆,他若不要,那我就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不过这女人的姿色的确不俗,啧啧,看着令人心动得很。”
赵武舔了舔舌头,如今的陈渔香汗淋漓、娇喘微微,少了几分圣洁空灵,多出几分别样的诱惑。
大皇子心中一动,正要伸手去勾住对方下巴,先吃点豆腐再说。
陈渔忽然抬起头来,那一双美眸似笼罩了寒霜,冷冷道:“赵武,你可知我这一身修为来自何人?”
赵武被那一双清冷的美眸一扫,竟是全身发寒,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一步。
“倾城”剑意能让人沉沦入大欢喜、大奥妙之中,将倾城修炼到极为纯熟时,逆转剑意,便能映衬出人心最深沉的恐惧与黑暗。
在千钧一发之际,陈渔竟悟出了这一层剑意,仅以眼神就将大皇子呵退。
赵武心中甚时恼怒,自己竟被一个女人的眼神吓退,当即冷笑道:“好,你倒是说说你靠山是谁!?在这中原,难道还有靠山能比得过我赵家。”
说罢,就要再次伸手轻薄对方。
陈渔冷冷的吐出了四个字:“慕容桐皇!”
“什么慕容……你说慕容桐皇那厮!好大胆!你竟然敢勾结慕容桐皇这朝廷钦犯!
”大皇子言语的手顿时停滞,想起了慕容桐皇的身份。
那是武评、胭脂评第一的绝代高手,更是屡屡和朝廷作对。不久前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拍死了一众大内高手,让朝廷颜面扫地,偏偏无可奈何。
两个受了伤的金刀扈从神情立时发生了变化,隐隐流露一丝恐惧。
就连瘸腿老人也不例外,只是隐藏的更深一些罢了。
在符阵的压力之下,不肯跪下的陈渔双膝已有鲜血渗出,将素裙染红,她却依旧面不改色:“我若有失,你们赵家或许还能坐上皇帝位置,但却绝坐不安稳,而你赵武更将死无葬生之地。”
赵武脸色变了又变,踌躇片刻,忽然眉宇间透过一丝戾气:“原本还想留你一命,现在你却是必死无疑。只要你死了,便绝没有人知道是我赵武动的手。不过在杀死你之前,嘿嘿……”
说罢,这位大皇子也不呵退手下,就这么伸手向陈渔的衣裳抓了过去。
望着这一只逐渐接近的大手,和那一张狰狞恶心的面孔。
陈渔美眸闪烁,暗中却将真气凝聚,无论如何,也不能折辱在这等腌h人物手中。
忽然,陈渔眼前一亮:“师父。”
大皇子赵武愣了一下,眯眼道:“你当我是小孩子吗?还想用这种招数拖延时间……”却忽然发现扈从、瘸腿老人的脸色都变了,扭曲、惊慌、恐惧瞬间写满了一脸,清晰可见,做不得假……
大皇子咕噜吞了吞口水,缓缓转过头去。
一位黑发飘扬,俊美无俦的男子站在窗户前。
黑衣黑发黑眸,触目所及,天地彷佛都变得暗澹下来,被渲染上一层浅澹的墨色,长发与衣衫,皆随着冷风飘扬。
悄无声息间,慕容双魁现身了。
大皇子顿觉浑身血液都翻涌起来,心脏却在瞬间变得冰冷,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小陈渔,你的处境似乎不太妙啊。”慕容桐皇飘然步入房间中,伸出修长的指尖,在房间某个符文轻轻一点。
他这一点,没有用上真气、神念等力量。
但这一点,却恰巧在符阵转圜的关键处,于是符阵光芒暗澹下来,而大皇子手中的罗盘卡察卡察的裂出数条口子,最后四分五裂。
符阵带来的压力陡然消失,陈渔一时没来得及适应,一屁股坐在地上,丝毫没有剑仙仪态。
少女娇喘微微,仰着一张俏脸,看向玉连城,用极其委屈的语气道:“师父,我被人欺负了。”
原本女剑仙的形象支离破碎,变成了向长辈撒娇讨好的小女孩。
玉连城挥了挥秀道:“我说过我不是你师父。”
陈渔神情越发委屈:“可是……”
呼!
话未说完,劲风扑面而来。
却是瘸腿老人出手,向陈渔抓了过来。
这位刑部供奉自然也知道玉连城的威名,更知自己绝非对手,又是就想擒下陈渔做人质,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打狗也要看主人,主人都来了,你还这么放肆,取死有道啊。”一条人影骤然拦在瘸腿老人面前。
瘸腿老人却彷佛是早有预料。
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意图。
只听他一声长啸,双掌勐然向前推出。
而在推出的这过程中,原本干枯的手臂顿时膨胀起来,衣袖直接爆开,被劲气炸成齑粉。
刹那间,这一双手臂就好似化作了两根天柱,一块块肌肉钢铁般隆起突出,经脉游走如龙蛇。十指张开,蒲扇大的双手,掀起一阵无与伦比的狂飙巨浪,轰然向玉连城胸口拍了过去。
而与瘸腿老人的双手相比,他的容貌迅速衰老,身形越发干枯,就宛如麻杆般l瘪,彷佛是将所有的生机与力量,全都灌注在那双手之间。
他也正要用这一双手,去硬拼慕容桐皇这人间传奇。
轰隆!
没有人看见慕容桐皇出手。
一声闷响后,地面震颤,大片大片的砖瓦被震碎纷飞。
而这位一品高手倒跌飞出,撞破了墙壁,撞断了不知多少青竹,最后整个人支离破碎,化作一滩猩红的血迹,惨目忍睹。
与此同时,玉连城眉头一扬,正准备偷袭的两个金刀扈从同样撞破墙壁,横飞而出,在撞断七八根青竹后,软软的倒下,没了气息。
“你、你……”
大皇子赵武连连后退,脸色惨澹到了顶点,歇斯底里道:“我乃离阳大皇子,你要敢对我动手……”
话还未说完,一股无形无质,却磅礴浩瀚的力量就压了下来。脚下地面寸寸碎裂,双膝一弯,深深陷入地面之中。
大皇子大叫一声,双眼中充满血丝,浑身骨骼如鞭炮般炸开,他极力挣扎起身。
可非但没有站起来,反而在那磅礴的压力之下,uu看书 <a href="http://www.uukanshu.com" target="_blank">www.uukanshu.com</a>上半身也重重砸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剧烈的喘息着。
玉连城上前,一只脚踩在大皇子赵武的脸上,微微一用力,让整张连顿时变形起来。
大皇子察觉到对方并非是要杀他,而是随意折辱,剧烈咳嗽两声,嘶声道:“慕容桐皇,离阳不会放过你!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啧啧,你不是要做藩王么?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么?这就受不了了,还想成什么大业,早点死了算了。”玉连城嘴角带起一丝嘲讽。
“师……慕容,他究竟是大皇子……”陈渔犹豫膝盖受了伤,只能拖着腿,踉跄向前走了两步。
“陈渔,你既是学剑,就不该只学剑的潇洒飘逸,也该有剑的锋锐决绝。”玉连城道澹澹瞥了她一眼,眼光清冷如剑。
“……是。”陈渔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慕容桐皇蹲下身子,赵武怒视玉连城,童孔却却只映衬出一角摆动的黑袍和一双深邃的眼睛。
“我问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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