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露不言语,眼里涌动着悔恨和遗憾。
她就不该心软,只下那么一定点药,若是多一点,顾青媛肯定会受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搔首弄姿。
那时身败名裂的就是她。
无论秦露多么的后悔,事到如今都无济于事。
为了不让顾青媛如愿,她更加不会说出那药的来历。
“我不过在秦家暂住,分不到你的宠,分不到你的嫁妆,更不会同你抢姻缘。你何至于要那样害我?”
顾青媛不在意她是否回答,接着又追问了一句。
她走到一旁的桌上,提起水壶倒了一盏茶,将茶盏捏在手中转着,目光落在秦露的身上,看似温和,却让秦露莫名地打了个寒蝉。
秦露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
“你,凭什么!”她呼吸粗重起来,“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还是个和离过的,也想嫁给我的兄长……”
“你凭什么?既有我兄长在前,又和裴侍卫勾搭在一起。”
“你凭什么?你怎么配?”秦露胸脯起伏。
原来是这样。
所有的困惑到了这一刻,得到解答。
她捏着茶盏,踱步到秦露跟前,平静地望着她,“那药从何处来?”
找到药的源头,许就能找到当年秦氏出事的根源。
秦露恨毒了顾青媛,怎会让她如愿?撇过头去。
顾青媛缓缓地坐在她跟前,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发出咚的声音。
“不说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也来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面色狰狞的秦露霍然抬头,“你,你想干什么?”
她的目光落在茶盏上,不明所以,再看那桌上的茶壶……
瞬间,秦露的脸色大变,掐着自己的喉咙,躬着背干呕,似乎想要将之前喝下去的水吐出来。
怪不得她之前喝水时,觉得有些奇怪的味道。
她只以为是自己睡不安眠导致的口苦。
原来这个贱人竟然买通了府中的下人来暗害她。
烛火哔啵地爆了一下,秦露只觉得黄胆水都要吐出来了,一阵阵头晕目眩袭来。cascoo.net
“不,不,不。”她浑身战栗,惊慌失措的求饶,吃了那种药
。,她会如何丑态毕露?
“阿媛姐姐,不要,你不能这样,你不能这样对我。祖母知道不会饶你的。”
顾青媛拿起茶盏,摇了摇,里头的茶水晃到了桌上,有恃无恐,
“外祖母会怎么罚我,就不牢表妹的操心了。你还是想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她看了看屋外,“这里靠近后头的花园子,里头都是打理院子的男仆。”
顾青媛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秦露,
“表妹这么喜欢给人下药,那自己总要尝尝那药的滋味了……”
秦露的心一直往下坠,她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母亲明明说过那是禁药,朝廷早就禁止不准售卖,顾青媛从哪里得来的?
更何况,前院书房里的早就被她拿光了。
绝大部分也都已经处理了。
她喂给顾青媛吃的那些,是她悄悄留下的。
只明明已经入冬,她的后背却爬满了汗,面颊绯红,呼吸都有些喘。
当下眼泪涌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去拉顾青媛的手,
“阿媛姐姐。救我。”
她不要被那些卑贱的下人看到这幅样子。
秦露痛哭流涕。
顾青媛压根就懒得搭腔。
“害你的那药,是从我父亲书房拿来的。”秦露一边落泪一边喊。
此刻,她再顾不得其他,不得不说出那药的来历。
顾青媛看着秦露涕泗横流的样子,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茶盏,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
秦露怔住,缓缓直起身子,“你……”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哭泣和哀求戛然而止,头顶顿时如同浇下一盆冷水。
那水里没有下药!
秦露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目眦欲裂。
顾青媛问出了药的来处,再没半点停留,转身离开。
门外廊檐下,裴谨廷双手环胸,靠在廊柱上。
见到顾青媛走了出来,吐了一口气,目光从头到脚地将她打量了一遍。
嗯。没哭过。
也没被欺负。
“走吧。”他上前,牵过她的手。
顾青媛笑了,笑着笑着,流下眼泪。
许久,她闷闷地说道,“裴瑾廷,我做坏事了。”
秦露当然中药
。了,不过不是茶水,而是香炉。
她说过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人的坚强并非天生就有,而是在成长之中慢慢累积而来。
人心也一样,并非生来就冷硬如铁。
秦露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下黑手,她非圣贤。
裴瑾廷掏出帕子,擦干净她眼角的泪,又给她擦手。
“你一直都在做所谓该做的事,只不过,终于做了一会想做的事罢了。”
他云淡风轻的,“没关系。你做什么,夫君都给你收拾。”
他垂头,吻她的脸颊,吻她的眼睛。
揽着她往前走,“圆圆。没什么的。人大概都是这样的。纵然知道什么是对的,可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了。”
“永远做正确事情的人,都非常人,或者,他们已经不是人。”ωωw.cascoo.net
顾青媛实在是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样的利益,能够大到将亲妹妹拖下火坑。
她想要冲到秦大老爷面前质问他。
她忽然想起秦老太太赶她离开时,塞给她那个匣子,里头全都是银票,她在老太太的眼睛里看到恐惧。
顾青媛忽然懂了。
或许,老太太早就明了这一切,却又无可奈何。
一个亲女儿,一个亲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这个事对老太太来说,不能揭开。揭开,就是全员皆输。
人死如灯灭,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挽回了。旁的人还得活着,还得往前走。
霜芜将搁在旁边木几上的灯盏移到桌上,灯火朦胧。
顾青媛已经伤心失神好几日了。
时常清亮的眸子里水光盈盈。
“姑娘。若是真的舍不得,不若再住些日子?”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试着安慰顾青媛。
顾青媛眸子轻轻一敛,仿佛恢复了点点的神采,
“不了。等明日事了,咱们就回去。”
“你也去问下前头护送咱们的侍卫是否已经整理好行装。”
霜芜点头。
翌日,秦家书房。
秦大老爷才从外头回家,坐在椅子上吃着茶,忽然外头喧闹起,他蹙了蹙眉。
“怎么回事?”
外头没人应答。
他刚想起身,房门被人推开。
竟是顾青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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