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镇,同福客栈。
距离决战紫禁之巅已经过去数日。
江湖之上对于这一战的讨论依然激烈。
不过这一切都已经和陆言无关,因为他即将告别七侠镇,动身前往大宋。
一来,他曾经和大哥乔峰有约。
倘若一年之内乔峰没有再来七侠镇,他便要动身前往大宋,与乔峰相聚。
二来,他曾经答应张真人。
要前往大宋,将厉真真擒拿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他没有理由不去大宋走这一趟。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动身,是因为谢卓颜。
谢卓颜当然想要和陆言一起浪迹天涯。
只是她是神剑山庄的三小姐,谢家嫡传,这注定了她不能太过自私。
她想要无牵无挂的跟着陆言行走天下,那就要为神剑山庄留下一道传承——真武伏魔剑法。
如今谢卓颜虽然已经是行者,但是她想要将真武伏魔剑法记录下来并不容易。
粗算一下,至少也要三月光景。
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陆言先行动身前往大宋。
至于谢卓颜,则是在留下真武伏魔剑法之后再动身去大宋寻找陆言。
陆言和谢卓颜在这几日时间里,走遍了焕然一新的七侠镇。
在所有地方都留下了他们的脚印。
“以后等到老了,我们就在这里定居吧。”
谢卓颜望着陆言,依旧是笑吟吟的模样。
只是这笑容下,却多了些许不舍。
陆言点头,说道:“我早就在这里买下了一座园子,先让老白他们替我们照看着。等到再回来的时候,我们就再也不走了。”
江湖漂泊,终有一日要安顿下来。
如果要选择一个地方长居,那陆言最想待的地方,自然是最熟悉的七侠镇。
“走吧。”
谢卓颜松开陆言的手。
陆言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谢卓颜,又看了一眼站在谢卓颜身后不远处的佟掌柜一众人。
“我陆言,还会再回来的。”
……
陆言孤身一人,一路向东而行。
历经一个多月,翻山过岭,这才终于离开大明地界,来到大宋王朝。
也是这时,陆言才知道,各大王朝之间被巨大的连绵不绝山脉阻隔。
寻常人想要翻山越岭去往另外的王朝,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也唯有经受过训练的士兵,又或者有些功夫的江湖人士,才能翻越这些高山。
此时陆言虽然来到大宋,但是因为没有地图的缘故,他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身在何处,只能一路向前,先找一处有人的地方打探一下消息再说。
以陆言的脚力,一直又向东走了近百里,才终于是看到了一座村庄。
此时正是正午十分,烈日炎炎。
村庄里极为安静,不见人影。
陆言将目光看向地里,发现地里干裂,庄稼也是半死不活。
“难不成是一座无人的死村?”
陆言心中疑惑,忽然转头,将目光看向身后。
土门前,一个身材伛偻的老人站在那里,他身材干瘦,好像是皮包骨,黑的像是一块碳。
那一双望着陆言的眼睛里有些许警惕,更多的还是畏惧。
陆言看着老人,上前一步,拱手说道:“这位老伯,请问……”
老人听到陆言说话,连忙向后退去,似乎不敢跟陆言过分接触。
陆言看到老人如此害怕自己,不禁皱了皱眉。
他环顾四周,终于又在一座土门前看到了一個同样干瘦的中年汉子。
他回到马前,从中掏出一些碎银子,然后走到那中年汉子身边,递上银子,问道:“这位大哥,这是什么地方?”
“你手里可否有地图?”
中年汉子看着陆言手里的碎银子,却并不伸手去接,他喉结涌动,低声说道:“有干粮吗?”
若非陆言耳力过人,几乎听不到中年汉子说话。
他转身回到马前,从中掏出一个有些冷的馒头,然后递给中年汉子。
中年汉子从陆言手中接过馒头,忽然转身,从门口里面拉出两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孩子。
两个孩子盯着中年汉子手里的馒头,都是有些发愣。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干净的馒头了。
“快吃吧。”
中年汉子将馒头掰成两半,分给两个孩子。
他伸出黝黑粗糙的手,轻轻抚摸两个孩子头顶上稀疏的头发,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言看到这一幕,有些疑惑,问道:“村子里闹了灾荒?”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灾荒。”
说话间中年汉子站起身来,转头将目光看向陆言,说道:“我们这儿叫边村。”
“因为交不起赋税,所以被断了水,庄稼没了水,自然就活不成了。”
陆言愣了一下,大宋王朝的赋税竟是如此厉害。
交不上便要断水?
这岂不是恶性循环?
陆言不解,问道:“朝廷怎会如此胡来?”
中年汉子苦笑一声,说道:“朝廷?朝廷管不到这边,这里是大将军说了算。”
大将军?
陆言又是一愣,而后问道:“请问距离这里最近的城池,叫什么名字?”
中年汉子有些奇怪的看了陆言一眼,说道:“最近的城,叫危城。”
陆言察觉到中年汉子的目光古怪,便解释道:“我是从大山翻越而来,是大明王朝之人。”
中年汉子闻言脸上露出一抹了然之色。
难怪陆言对附近的情况一无所知,原来是从其他王朝来的。
陆言又问道:“这里距离危城有多远?”
中年汉子伸手指向东南,说道:“快了,再有三百里就是了。”
陆言轻轻点头,又回到马前,取出几个馒头递给中年汉子,说道:“多谢大哥指路。”
“先生,先生,救救我吧!”
“先生,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先生,发发慈悲吧!”
就在陆言将馒头递给中年汉子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其他方向走过来。
他们都和中年汉子一样,又黑又瘦,满脸都是对干粮的渴求之色。
中年汉子见状,却是连忙从陆言手中夺过馒头,然后转身回了自家,将那扇早就破旧不堪满是牙印的木门给关了起来。
陆言看着那些跪倒在身前的可怜人,不禁微微蹙眉。
他没有质问这些村民为什么不去其他村子求生。
因为他知道,在危城,在那个大将军的统治之下,生活在这偏僻的地方,也许要更幸福一些。
这些人虽然都是饿极了,却并没有人去抢夺陆言的包袱。
这也让陆言意识到,这些人都是被逼无奈的普通人,并非坏人。
陆言只给自己留下了一顿饭,然后便将包袱里的馒头,肉干和咸菜以及糕点这些东西都取了出来,分发给这些受苦受难的村民。
众人得到陆言的馈赠,都是千恩万谢,连连磕头。
陆言叹了口气,从人群里走出来,翻身上马,一路朝着东南而去。
……
越是接近危城,陆言所见的一切,便越是离奇。
惶恐不安的民众皆是贴墙而行,根本不敢走大道中央。
少女因为被玷污了清白,在池塘自溺而亡。
趾高气昂的劲装强人,手持长鞭,肆意抽打路过的行人,得意洋洋。
还有为非作歹的小吏,在光天化日之下便强夺民众钱财,横征暴敛。
这一派景象看起来不像是人间,倒像是森罗地狱!
而一路骑着白马,穿着华服的陆言,自然也就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有民众小心翼翼偷看陆言两眼便赶紧收回目光,脚步匆匆的离开。
也有人想要好心提醒陆言快些离开,可是看到那些劲装强人,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有劲装强人不怀好意,肆无忌惮打量着陆言胯下的里飞沙。
也有劲装强人则是盯上了陆言的包袱,看起来沉甸甸的,想必装着不少银两。
他们在这一片地界,无法无天惯了,根本没有想过陆言是否有什么背景,是否得罪的起。
在危城,再猛的过江龙,也得给盘着!
“你,干什么的!”
一个穿着黄色劲装的男人拦住了陆言的去路,在他的身后,还有四个同样打扮的同伙儿。
他们都是用歹毒的目光盯着陆言,毫不遮掩他们的恶意!
陆言看着那满脸恶意的男人,淡淡的说道:“说书人。”
男人闻言冷哼一声,说道:“说书的?包袱给我看一下!”
说话间,男人也不管陆言是否同意,上前一步便野蛮的将陆言的包袱从马上扯了下来。
哗啦啦。
而在包袱被扯下来之后,其中的东西立刻便洒落在地上。
最为引人注意的,便是那一锭锭银子!
好多银子!
男人看到这掉了满地的银子,立刻双眼放光,想要将这些银子据为己有!
陆言看着男人脸上那贪婪之色,淡淡的问道:“你看了我的包袱,是不是也该给我看一样伱的东西?”
男人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你要看什么?”
陆言目光平静,淡然道:“看你身体里的血,还是不是人血!”
噗!
随着陆言的话音落下,那男人的胸口便迸溅出一朵血花!
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陆言,他完全没看到陆言是如何出手的。
更让他不敢相信的是,陆言居然胆敢对他动手!
要知道,他可是大连盟……
噗通。
男人尸体趴在了地上,怀中抱着银锭子,倒也算是满足了他的贪心。
看到同伴死亡,另外四人都是吓了一跳。
不过很快他们便色厉内荏的冲着陆言叫嚷起来!
“你居然敢杀我们大连盟的人!你这是在挑衅大将军!”
“你死定了!”
他们身为大连盟的人,平日里在危城这方圆百里之内作威作福,从来没有人胆敢跟他们过不去。
所以此时明明看到陆言杀死了他们同伴,他们却完全没有想过要逃走!
他们一定要让陆言为这狂妄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噗!
四道剑气,在同时刺穿了这四人的心窝。
他们至死,脸上都还残存着狰狞的凶恶之色,唾沫横飞!
周围的路人看到陆言杀死大连盟的人,都是吓得肝胆俱裂,快步离开,生怕多看一眼就被大连盟清算!
呼。
酷热的风吹过,将地上的尸体吹到路边。
陆言下马,随意的将散落的银子捡起来装好,然后翻身上马,继续朝着危城而去。
就在陆言离开之后没有多久,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缓缓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他面色苍白,脸上神情冷漠的像是一块冰。
在他的腰间,挎着一柄细薄的无鞘长剑,看起来平平无奇。
他望着陆言离开的方向,一直到再也看不见了,这才收回目光,转身又进了巷子。
……
陆言杀死大连盟的人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一方面,大连盟的人根本不觉得会有他们的人在危城遇害。
因为在危城,大连盟就是天,大将军就是天王老子。
即便是活腻歪了的人,也不敢对大连盟的人动手。
所以他们根本想不到会有自己人遇害。
另一方面,也从来没有人胆敢跟大连盟的人通风报信。
民众对大连盟的人避之不及,又怎敢凑上去。
倘若真的去报信了,得到的未必是赏錢,反倒可能是一顿鞭子!
不過俗话说,物以类聚。
陆言这一路走过去,又遇到了不少大连盟的人。
他们都和最先那几个人一样,想要抢夺陆言的包袱和马匹。
自然,他们和那几个人的结局也是一样,纷纷死在陆言的剑气之下。
陆言一路杀了将近三十个大连盟的人,终于是惊动了大连盟的高层。
一阵雷声般的马蹄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行二十八骑将陆言团团围住。
他们氣势惊人,杀气腾腾,又手持刀剑,提钺挺戟,看起来训练精严有素,非同一般。
为首的是一个满腮虬篝的巨汉,穿着缨盔铠甲,倒是像个将军。
而在他的身侧,其餘人都是扎巾劲装打扮,像是山贼多于官兵。
两相结合,倒是显得不伦不类。
周围的行人看到这一队人马,仿佛见到了洪水猛兽,扭头就跑!
那虬篝巨汉勒马上前,手中长剑指向陆言,呵斥一声,说道:“是你杀了我们的人?”
陆言望着对方,并不说话。
虬篝巨汉冷哼一声,说道:“我乃砍头七将军莫富大,现在本将军怀疑你恶意行凶杀人,现令你束手就擒,跟本将军到衙门走一趟!”
“倘若你为人清白,官老爷自然会还你清白!”
陆言望着莫富大,依然一言不发。
莫富大蹙眉,问道:“你还要本将军亲自动手不成?”
莫富大话音落下,那二十七骑齐齐上前,虎视眈眈!
噗!
一串密集的声响传来,莫富大身后,二十七骑的胸口之上齐齐绽放出一朵血花!
二十七骑,齐齐丧命!
看到这一幕,莫富大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