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私下里甚至还在商量,以后谁纳了怜怜姑娘进门,牟忠更是觉着怜怜那样才色双全的佳人做妾是委屈了她,私下里还同牟俭叹道,
“可惜了她出身不好,若是不然……京城里大家的小姐都比不上她的,做个正妻都成!”
牟家几兄弟之间素来感情不错,牟忠和牟俭兄弟二人倒是不怕丢脸,将二人私下里的话一讲,牟彪笑得不成, “你们若是敢让女支为妻,爹就敢亲手抽死你们,你们信是不信?”
二人都面色尴尬道,
“这不就是说说而已嘛,我们又不是真傻!”
牟温却是皱眉头道,
“这些青楼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有真心的,她这样做,是为了自抬身价,将你们二人那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好哄得你们对她越发的上心!” 俗话不是说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么?
怜怜姑娘出身青楼,自幼受了调教,对如何勾得男人日思夜想,那自是有一番心得的,她到京城来,打的可是江南名女支的招牌,名女支嘛,自然是要比旁的青楼女子清高的,尤其怜怜乃是才女,人家出淤泥而不染,陪得不是那些浑身铜臭味儿的下九流商人,能做入幕之宾的必须得是有才有貌的风流才子才成。
牟忠与牟俭就入了这风流才子的套,银子花出去了,还为显自己不是那急色之人,生生没碰那怜怜姑娘一下,实在笑掉了牟彪的大牙!
一旁的几姐妹听了也是直皱眉头,三小姐牟秀丽闻言瞪了牟忠一眼,
“吃一堑长一智,你这顿打挨得不冤!” 三小姐牟秀丽和四小姐牟秀媛与牟忠都是王姨娘所生,一母同胞自然情份不同,她骂兄弟是为了他好,牟忠一脸沮丧,
“三姐你就别说了!”
他们兄弟二人在府里养伤,可那些狐朋狗友也有登门探望,个个都说他们这是怜香惜玉,为了美人儿挨顿打值得,可这一个个的笑容怎么瞧怎么透着幸灾乐祸,二人只觉这脸丢得够大了!
牟良也教训两个弟弟道,
“经此一事,你们也能瞧出来了,你们那些个朋友里有几个真心对你们好的,以后出去也要学着机灵些才是!” 二人点头,牟彪也跟着点头道,
“二哥说的对,有的人外头瞧着一派光风霁月,内里早就黑了……便如我们那位远房的表哥,我瞧着便不是个好东西!”
说着话,却是拿眼角余光瞥向牟秀美,牟恭应道,
“老八说的对,我就瞧着那姓宋的小子,眉歪眼斜,眼珠子乱转,不是个好东西……”
牟温忙道, “老三、老八,怎得都是亲戚,背后议人不是君子所为……”
顿了顿又安抚两个兄弟道,
“你们不喜欢他,便少来往就是,左右春闱之后,放了榜后,他无论中与不中,都要离开我们府上的……”
牟彪哼了一声,点头道,
“罢了,即是大哥这么说,我看在亲戚的情份上,招待着就是了!”
牟温点头,牟彪看了一眼,低头绞着帕子的牟秀美,心中暗叹,
“大姐,这人是个甚么样儿,我可是已经同你说的明白了,你若还要往那火坑里跳,做兄弟的行事就不能顾你的脸面了!”
因着前头那一回,牟彪对自家大姐的婚事格外上心了些,又听说最近母亲为大姐选的那廖家小郎,大姐私下里曾抱怨过的,说是那廖家小郎没有功名,家境比不得京城富贵人家,她有些瞧不上眼。
牟彪生怕她想不开又掉坑里,今儿是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揭了那宋子桦老底的,牟秀美低头不说话,让人瞧不清楚神情,牟彪瞧在眼里,心头一阵阵发凉,
“不会这时节二人便瞧对眼了吧?”
待得回转了自家的小院,便命牟虎去找了一名客院里伺候的小厮,那小厮叫做佑宝,是牟家的家生子,年纪约有十来岁,是负责在宋子桦书房打扫的,这小子年纪虽小但人极机灵,又是家里的家生子,自然十分可靠。
牟彪叫了他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了一通,事后又道,
“这事若是办好了,小爷以后就调了你来院子里服侍……”
佑宝一听大喜,八少爷是这府里最得意的少爷,若是能从客院调到八少爷跟前做事,那对他们这些下头人来说,跟一步登天也差不多了!
当下跪下表忠心道,
“八少爷,您放心,小的必给您盯死了宋公子,他每日里吃多少,拉多少,都决瞒不过少爷您的!”
牟彪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踹的他一脚,
“谁他娘想知晓那姓宋的拉多少,你这小子是来恶心小爷么,还不快滚!”
佑宝麻溜起身,一溜烟儿的跑了。
……
贾四莲这头眼看着年关相近,又明年的春闱在即,各地赶考的举子多都是在年底前到了京城,京城之中各处客栈都是人满为患,这人流大了,各处的生意便好了,连带着贾家的面摊生意也好了不少。
贾家的面汤有一手密方,做出来的面汤,汤浓味鲜,面条劲道,生意做起来后,回头客不少,贾四莲姐妹逐渐忙碌起来,眼看着年关一天天近了,天气也是越发的寒冷了。
向氏窝着不肯出门,贾尤传也不在外头疯跑了,每日里呆在家中除了睡大觉,就是一日三餐,母子二人在家里养膘,贾家姐妹们还抽空到街面上置办了年货,而衙门里的贾金城却是越发不得闲了。
他在北镇抚司办差也有小半年了,这时节才知晓这一年二十多两银子的月俸也不是这么好拿的,以前在五城兵马司里,这样的时节,衙门里的大人们都想过个好年,因而腊月里头算着案子会拖延的,便会有意无意的将案子压下不办,待到来年再说。
可北镇抚司没这不成文的规矩,那是有案就办,决不拖延。
又眼看着年关了,京城里人多,事儿也多,小偷小摸不归锦衣卫管,但不少江洋大盗也混入京城做案,寻那过年钱了,发生了人命案子,几个衙门的人查不出来,便要行文请锦衣卫助拳。
这几日便有一桩入室奸杀案,初看时只当是普通的采花大盗所为,可入室的手法却是江湖上惯用的,又行事不似专为采花而来,倒更似复仇,贾金城验看了女尸,那尸体虽说被人发现时赤身裸体,身上痕迹斑斑,但实则体内并无被人侵犯的痕迹。
贾金城与几名仵作又仔细勘察了现场的痕迹,直觉那奸杀现场是有人刻意摆布的……
如此这般忙忙碌碌,好不易在二十九这一日将案子给结了,贾金城松了一口气,
“明儿总算能踏踏实实过个好年了!”
三十这一日,一家子团圆在家中,贾家几姐妹歇了生意,一起动手做了一顿年饭,今年贾家也算不错了,贾金城入了内城当差,一家子升迁新居,生意也做起来了,家里贾四莲当着家,一家子照顾得妥妥帖帖,贾尤传个儿长高了,姐妹几个也大了一岁,贾金城端坐在正堂上座,看着儿子女儿们,面对着满桌的菜肴,目光扫过妻子时快速的略过,他抬手举了杯笑道,
“今年我们家也算得收获满满,但愿来年更上层楼!”
一家人于是都举了杯,贾金城那杯中是温热甘甜的金华酒,姐妹几个的杯子里是色如鲜血的西域葡萄酒,贾尤传和向氏却是喝的冬日里暖身的脑儿酒,往年里贾家过年,也不过就是贾金城能吃一口好酒,今年却是一家子喝上了三种好酒,可见贾家的日子是真好了。
一家子举杯仰头,都是一口饮尽了怀中酒,笑意盈盈放下了手中酒杯,举筷子开始吃饭。
隆冬时节,京城里最缺的是新鲜的蔬菜,可贾家的桌面上有十二道菜,摆了四道都是绿油油的,又有猪肉、鸡肉、鱼肉、羊肉汤,还有两道凉菜是在外头买的酱牛肉和酱鸭子,贾尤传今儿可是高兴坏了,这么多肉,他都不知从哪儿下筷好了,当下也不客气,甩开腮帮子就吃。
贾金城看着桌上的几道绿油油的素菜,抬手给四莲倒了一杯酒,冲着女儿笑道,
“今年能在冬日里吃上新鲜菜,倒是托了我们四莲的福!”
贾四莲闻言心头一阵苦笑,举杯回敬他道,
“爹,这是牟公子仗义,可不是女儿的福气!”
这些菜都是牟虎昨日里送来的,说是牟彪特意去城外的菜棚子里挑选的,
“公子爷不得空,让小的送过来的!”
牟虎如是说。
贾金城笑得极有深意,
“能与牟公子结识,就是我们家四莲的福气!”
一旁的向氏见着这父女二人一番对话,突然后知后觉琢磨出味儿来了,
“他爹……四莲同那牟公子……”
贾金城目光一凛,女儿以后要入牟家为妾的事儿,贾金城是有意要瞒着妻子的,他心里深知以向家人那见钱眼开,趋炎附势的尿性,知晓了四莲能入高门,只怕一家子会似那狗皮膏药一般,贴上来便甩不掉了。
我贾家养的女儿,凭甚给你向家占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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