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刀子,杀了他……】
猫屋敷听到惠惠的心声,那想法木讷、单调、突兀、生硬,没有半点道理可言。
【怎么回事?】困惑的想法从脑海中跳出来,猫屋敷张大嘴,下意识想出声制止。
可是已经晚了,一点寒光闪过, 惠惠刺出锐利刀刃。
与想法一样,她的动作同样突兀,但却又诡异的毫无迟滞感,十分迅捷流畅。
那是不经思索的一刀,也是毫无心理负担的一刀。
没人能察觉到身边人这样一刀。
可上条却察觉到了。
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在忍村艰苦受训的记忆、担任赏金猎人后数次经历过的生死危机,这一切都已化身成为铭刻进上条dna的本能。
稍有疏忽就会死,所谓‘忍者’, 所谓‘赏金猎人’, 就是这样的职业。
在忍者眼里, 惠惠手部关节上的微动作、木讷却有着明确目标的神情、绷紧蓄力的手臂肌肉,一切都是那么显眼。
女孩迅捷的动作在上条眼中恍如镜头里的慢动作。
甚至不需思考,忍者只要遵循肌肉里的记忆,像是训练中那样抬起手,就可以轻松反制住惠惠的手腕,把刀子送入惠惠腹部。
但上条诚没这样做,他反而止住了下意识抬起的手。
忍者迎上去,任由刀子刺入左腹,展臂紧紧抱住惠惠,转身,他用身体遮住刀刃、遮住惠惠的动作、遮住尚未渗血的伤口。
最后,借着身体的重量压倒惠惠,向着栏杆倒去。
惠惠墨绿色的长裙裙摆飘摇起来,宛如抬头怒放的异色牵牛。
“噗咚!”巨大的落水声传出,两人落进不忍池里。
雨水淋漓而下, 细小的雨滴打在猫屋敷脖颈里, 冰凉的触感带来灵魂的战栗。
寒冷,渗入他四肢。
他拽着冬月, 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不忍池边,可如眼只有满池翠绿荷花叶,
就连两人入水处,也只露出荷叶渐渐闭合的小片水面。
细密的雨滴落入池水,惊起点点波纹,波纹之下,根本看不见半点人影,只有点点血迹在水中扩散开。
猫屋敷立刻扒住栏杆,抬腿准备往下跳。
【海音酱果然过来了。】
是上条的心声!
猫屋敷循声看过去,只见上条在右边不远处,脑瓜恰巧藏在一片宽大的荷叶下。
似乎是从水中重新上浮出来,他短发湿透,流水顺着脸颊缓缓滑落。
惠惠则被他打横抱在身前。
少女俏脸露出水面,她闭着眼,手无力的耷拉着,似乎失去意识。
绿色的长裙浸入水中,随水波飘动,像极了旺盛生长的海草。
“海音?你怎么在这?”
上条故作惊讶,明知故问。
“别管这个了,你没事?”猫屋敷懒得陪他演下去。
有着读心术在, 即便因为上条的遮挡,没有亲眼看见刀子刺入腹部,可他却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上条因刀子入腹而闷声叫痛的心声。
即便是忍者,被锐利的刀子捅伤也绝不会好受。
猫屋敷一边在商城里找到名叫‘伤口愈合药剂’的一次性特殊物品。
一边伸手,准备先把上条拉上来。
不忍池内的水不算深,上条半泅半走,抱着惠惠来到水池边缘。
他双手托起惠惠,示意猫屋敷先把惠惠捞上去。
猫屋敷伸出的手有些迟滞。
他还没搞清楚惠惠为什么暴起伤人,还有没有危险性。
熊猫玩偶里又为什么会有刀子?
以及上条为什么自愿挨上一刀?
这时上条的想法传出来:【不过是这几天用学生的身份作掩护偷偷对‘心灵控制器’幕后藏着的组织做了浅显调查,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找上门,我难道有什么疏漏?】
猫屋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灵控制器?幕后的组织?】
【啊……】
泽城美里的脸闪过,他想到泽城之前给他发的任务消息,想到上条其实接下了‘调查心灵控制器’的任务。
思路打开,他瞬间明白惠惠为什么会突然动刀。
原本他还幻想惠惠其实是个隐藏病娇。
因为意识到自己得不到上条,于是就决定带着上条身体的一部分去游湖……
可既然有‘心灵控制器’幕后的组织插手,事情就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联想惠惠动手之前脑中空空如也的状态,很容易就想到她可能是被心灵控制。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惠惠刚才紧张羞涩的模样绝对不是演出来的,所以应该是告白前的最后最后时刻被控?
可熊猫里又为什么恰好会有匕首?】
周边贩卖亭大叔圆圆的脸浮现在猫屋敷眼前。
【胖大叔就是真凶?
不,不对,那个胖大叔当时同样思维呆滞,绝对是被控制着,所以才卖出带刀子的熊猫玩偶!】
另有真凶!
猫屋敷又联想到石樱白幽当时嗅出恶意的场景。
他明白,这说明当时幕后黑手就隐藏在熊猫馆前的人群中!
这无疑是个局,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个‘心灵控制组织’成员通过一串连环的控制,最终完成了让惠惠刺杀上条的计划。
可为什么对方要特意绕上一圈控制惠惠,而不直接控制上条自杀?
如果是猫屋敷自己,他自认绝不会费这么大劲,绝对直接让上条自己给自己脖子上来一刀了事。
但他也明白,被击晕的惠惠已经没了危险。
于是俯身伸长胳膊,和冬月神一起发力,把惠惠拽上岸。
放她平躺下,惠惠额头平齐的刘海已经被彻底浸湿,扭曲着,贴紧在光洁的额头上,圆框的眼镜也已经随匕首一起沉入不忍池,少女嘴唇光泽不再,鹅蛋脸也稍稍泛白。
但好在呼吸平稳,并没溺水迹象,猫屋敷猜测,是上条用某种方式把她击晕。
“惠惠突然晕倒,可真吓了我一跳。”上条在水中说。
他身边的池水渐渐泛红,像是滴入了鲜红墨水。
“你腰上的伤……”
“啊!”上条故作惊讶。
接着演:“应该是被荷花、树枝之类的擦伤了吧……”
猫屋敷:【……】
【池子都tm染红了,脸都快没血色了!
还擦伤?你干脆说食人鱼咬你主动脉得了!】猫屋敷咬牙。
上条内心:【海音没反驳,看来计划很顺利。】
猫屋敷:【是是是!】
上条想法不停:【这样一来,惠惠就不会被牵扯进来了。】
猫屋敷这才明白上条为什么甘心挨上那么一刀。
是为了惠惠……
毕竟,他们三个吃瓜群众就在附近,在上条看来,三人的身份还都是惠惠的同学。
上条固然能躲开刀子,躲开之后也可以找借口解释自己身手为何如此敏捷。
可是惠惠怎么办?在同班同学面前拔刀捅人的惠惠怎么办?
情况紧急,要避免惠惠被卷入纠纷,上条所能想到的,只有假借落入池水掩盖惠惠动作。
紧急时刻还想着保护好惠惠,猫屋敷不由感慨上条情商之高,可他也有一点疑问没搞清楚。
即:‘凭上条的反应速度,都有空做这么细致周密的思考了,为什么不再加把劲,先直接拦住惠惠的刀子再落水?’
这时,水里的上条伸出手,动作牵动伤口,他皱起眉头。
内心:【嘶~好疼,光顾着落水动作要帅了,早知道就该早点抓住惠惠手腕来着……】
猫屋敷:【……
你小子死了都不冤枉!】
果然,上帝是公平的,智商和情商总是成负相关……
把上条拉上来,他肚腹左侧果然还在汩汩淌血……
“哈哈,好像比预想中伤的重啊,池子里的树枝还真坚硬……”上条傻笑。
【傻缺。】
猫屋敷扶着他,到围栏边缓缓坐下,之后拨打119急救电话。
害怕不够妥善,他又兑换‘伤口愈合药剂’,以查看伤口为借口,偷偷给上条撒上一点,防止他流血挂掉。
“石樱同学……石樱同学没来?”上条看着猫屋敷身后。
他本想说‘石樱同学在哪’,说到一半,他才意识到自己本就不该知道石樱也来了动物园,所以改口。
猫屋敷回过头,他才发现,石樱小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