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外大街上的混乱,宁复也立刻停下车子。
“我听到有人喊西夏人进城了,这怎么可能?”
柳清心这时也一脸疑惑的向外张望道。
“我去看看,你们呆在家里!”
宁复立刻走出门外,这才发现门外的大街上,不少百姓都在争相奔逃。
而在百姓身后,赫然是一群骑在马上的武士,光秃秃的头顶代表着他们的身份,正是凶名赫赫的西夏人。
这群西夏武士极其嚣张,看到大宋的百姓被他们吓的四散奔逃,反而觉得十分有趣,一个个骑在马上哈哈大笑。
宁复一眼就看到西夏人中立着一面旗子,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使”字,说明这些人是西夏派来的使团。
“小小使团竟然也敢如此嚣张!”
宁复看到马上哈哈大笑的西夏武士,当下也是皱紧眉头。
这几年西夏与大宋一边战事不断,一边又经常派出使团,因此东京城中经常可以见到西夏人出没。
这些西夏人野蛮无理,时不时就会在街头闹事,导致百姓畏他们如虎,所以只要见到西夏使团,百姓们都会争相躲避。
西夏使团经过宁复的家门前,其它百姓都纷纷躲避,唯独宁复站在门前,目光炯炯的盯着西夏使团,一时间也吸引了不少西夏人的注意。
这帮西夏人都娇纵惯了,看到一个少年宋人不闪不避,有些武士竟然伸手摸向腰间的武器,企图用这种办法吓唬宁复。
“大宋清平伯在此,尔等谁敢放肆!”
宁复却怒目横眉,当即大喝一声。
听到这个少年竟然是大宋的伯爵,西夏使团的人也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汉人模样的家伙,凑到使团中间的一个中年人耳朵低语了几句。
很快就见这个中年人分开众人,纵马来到宁复面前。
中年人打量了宁复几眼,这才用一口纯正的汉话道:“你就是那个独占鳌头的宁复?”
“你是何人,为何纵容手下惊扰百姓?”
宁复毫不退让的质问道,这里是东京城,就算西夏使团再骄横,也不敢对他这个伯爵动手。
“本使大夏国舅梁乙逋!”
中年人一脸傲慢的回道。
宁复听到对方的身份却是一惊,西夏现在是梁皇后当政,而这个梁乙逋,正是梁皇后的兄长,之前甚至担任西夏相国一职,西夏对大宋多次用兵,就是这个人在背后推动。
“原来是梁国舅,只是不知国舅为何不在西夏做自己的相国,跑来我大宋闹什么事?”
宁复言辞犀利的质问道。
“你……”
梁乙逋似乎被宁复的话一下子触到痛处,坐在马上怒视宁复。
宁复目光如炬的与对方对视,心中却在暗笑。
据他所知,这个梁乙逋已经失势,因为他和妹妹梁皇后争权,导致被废掉相国之职。
所以宁复估计,梁乙逋这次出使,很可能是被梁皇后打发到大宋,让他远离西夏的政治核心,相当于政治流放。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大才子,信不信本国舅在你们皇帝面前告你一状?”
梁乙逋看到自己吓不住宁复,当即搬出赵煦来压他。
“悉听尊便!”
宁复毫不退缩,这个梁乙逋本就是汉人,他父亲梁乙埋,同样是西夏相国,前些年西夏对大宋用兵,几乎都是由他们父子策划的。
面对软硬不吃的宁复,梁乙逋也没有办法,最后冷哼一声带人离开了。
宁复看着这群远去的西夏人,眼神中满是冷意。
相比辽国这个强敌,西夏更像是大宋身上的一个毒瘤,如果不除掉这个毒瘤,大宋永远不可能正面抗衡辽国。
……
第二天上午,宁复不出意外的再次被赵煦召见。
“昨天你和西夏使团发生冲突了?”
赵煦见到宁复也十分感兴趣的问道。
“也不算冲突,只是西夏使团太过嚣张跋扈,我只能亮明身份与对方理论了几句,结果那个梁乙逋说不过我,竟然跑来向官家告状了。”
宁复笑着回答道。
“梁乙逋虽然失势,但他在西夏国内还有不小的影响力,另外他与吐蕃的阿里骨是儿女亲家,互为援助,因此依然不可小视!”
赵煦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凝重的表情。
宁复听到这里却暗自撇了撇嘴,因为据他所知,梁乙逋死期将近,就在今年十月,他就会被梁太后派人诛杀。
“官家,我观那个梁乙逋,绝非甘居人下之人,他现在失去相位,兵权被夺,您说他会不会对梁太后心生不满?”
宁复忽然提醒赵煦道。
“你的意思是说……”
赵煦闻言精神一震,隐约间领会了宁复话中的意思。
“正是,梁氏兄妹因为争权,已经势如水火,现在看起来梁乙逋被流放到大宋,可他肯定不甘心,再加上他还有阿里骨这个外援,所以我猜测他很可能会有谋反之心!”
宁复的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历史上明确记载,梁乙逋之所以被诛杀,就是因为暗中准备谋反。
可惜梁乙逋太过谨慎,还没等他发动政变,就被梁皇后先下手为强,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赵煦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只见他在殿中来回走动了几趟,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最后赵煦猛然转身,看向宁复再次问道:“若真是如此,咱们是不是可以从中挑拨几分?”
“挑拨的手段容易被梁乙逋看出破绽,说不定会起到反效果,所以我觉得朝廷不必太刻意,只需要表现的对梁乙逋极为看重就是了!”
“朕本来还打算冷落一下这些失势的梁乙逋,现在看来,应该隆重接待,甚至朕也要亲自宴请于他,到时在言谈中不经意的露出对他的欣赏就足够了!”
赵煦越说眼睛越亮,一个计划也在他心中出现。
“官家英明!”
宁复一个马屁送上。
赵煦在位时最大的政绩之一,就是差一点灭掉西夏。
现在如果能让梁乙逋起兵叛乱,势必会削弱西夏的国力,到时大宋再从中渔利的话,会不会把差的那一点补上,直接灭掉西夏呢?
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宁复也不知道自己这只小蝴蝶,到底能掀起多少的风浪?
“宁复,晚上朕设宴款待梁乙逋,到时你也来陪同!”
赵煦忽然对宁复吩咐道。
“我?可是……”
宁复想到自己才刚和梁乙逋发生了冲突,这时候和他见面是不是有点不妥?
“不用担心,梁乙逋若真有异心,只要咱们表露出几分善意,他肯定不会计较之前与你发生的那点不愉快!”
赵煦却笑着解释道。
宁复一想倒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臣遵旨!”
下午宁复回到家中,才刚喝了口茶,王贵就找了过来。
“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了?”
宁复见到王贵也有些惊讶的问道。
“遇到点事情,我拿不定主意,只能来找你了。”
王贵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上次被困在疫区,王贵瘦了十几斤,结果出来后他报复性进食,反而比以前更胖了。
“什么事情?”
宁复好奇的问道。
“今天几个西夏人找上门来,说他们是什么西夏使团的人,想要买咱们的香皂,而且还想我们长久的给他们供货,让他们做西夏的代理商,我想拒绝又怕得罪他们,只好胡乱搪塞过去了,不过估计他们肯定不会死心。”
王贵说到最后时,脸上也露出担忧的表情。
“不是冤家不聚头,看来还真有这种巧事!”
宁复闻言哈哈一笑,随后将自己与西夏使团冲突的事讲了一遍。
“这帮西夏人真是可恶,来到咱们大宋还如此嚣张跋扈!”
王贵听后咬牙切齿的怒道。
“既然这样,那我就回绝他们,大不了我出城躲着,反正他们也呆不了多久!”
“不!这桩生意我们要做,而且我还要亲自去和他们谈!”
宁复却哈哈一笑道。
他不但要和西夏使团谈生意,而且还要在赵煦的御宴上去谈,这样才能显出他的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