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希道此时的神情极为难看,整个面部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而且还是咬了一口都咽到肚子里了,而后再一看手里的馒头,竟然有半只苍蝇夹在里面,至于那苍蝇的另一半……如今就是陆希道此时的心境,可谓是难受到了极点。
愤怒的看着对面的徐长亭,陆希道简直难以置信,从前的那个任人欺负的傻子,竟然也会成长到会算计别人的一天。
“这钱呢……你要是想拿回去呢就拿回去,要是不想拿回去呢,正好给我们接下来这段时间改善改善伙食。”徐长亭轻松说道。 陆希道眉头紧皱,一脸的愤怒但又无可奈何。
随即回头看了看旁边的泼李三,冷笑一声道:“泼李三,你就这么快背叛本公子了吗?”
“陆公子……。”泼李三夹在中间有些难做人,但实话实说,陆希道跟徐长亭相比较起来,他还是更为害怕徐长亭一些。
从上次被带到教坊司到现在,也不过是短短数日的时间,徐长亭身边的谢敬尧、王彦章就已经在泼李三时常混迹的那一片闯出了名堂。
更让泼李三感到钦佩跟敬畏的是,自己原本在外城的好几个对手,如今见了那谢敬尧跟王彦章后都是服服帖帖、毕恭毕敬,连带着他也跟着沾了不少光。 只是因为接下来,可能两人在丹凤城还要有大的动作,手已经渐渐伸向了陈平那边,故而才让泼李三来半龙村避避风头,以免因为出卖他人而没办法在外城立足,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
当然,王彦章跟谢敬尧让他来半龙村,也是有废物利用的意思,让这家伙没事儿可以给徐长亭跑跑腿。
陆希道看着徐长亭、泼李三以及拒收银子的何承天,冷笑着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而后这才愤愤离开了半龙村。
随着陆希道离开,何承天跟泼李三心里头多少都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这陆希道以及他父亲会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报复。
李澄心也没有再在半龙村多做停留,今日送来了工匠等徐长亭要的物品后,他也就要赶回丹凤城了。 至于以后还需要什么的话,自有徐长亭派人来通知他,而徐长亭跟前的何承天跟泼李三自然就是上佳跑腿人选。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里,柳大安的麾下不止是有数十名工匠供他指挥,就连当初设计坑害过他的泼李三,如今也跟他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
原本不过是李澄心带来的数十名工匠在建盖酒坊,但随着泼李三也“归顺”到徐长亭麾下后,自然也要拿出点东西来表示忠心诚意。
第二日起,泼李三就从城里找来了数十名游手好闲的手下,一同加入到了建盖酒坊工匠当中。
从而使得酒坊不过短短的几日时间,就已经初见成效,虽然也不过是几间孤零零的房子开始拔地而起,距离徐长亭的目标还相差甚远。 但随着这几间孤零零的房子渐渐完善,一些酿酒用的东西开始搬进里面后,不得不说,这些也已经让柳大安、何承天等人感到兴奋跟憧憬了。
既有憧憬那必然会有担忧,柳大安或许不会有什么担心,如今他一门心思就是想要酿酒,想尝尝徐公子所言的更烈的酒会是什么味道。
可何承天却是心里头已经憋了好几日的担忧了,自从陆希道那日给他送来二十两银子被拒收后,何承天就再也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
与徐长亭坐在溪边的一个小土坡上,何承天也终于是找到了机会,向徐长亭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担忧。
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陆希道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来,但越是这种平静,越是让何承天感到忧虑,他不相信陆希道或者是他父亲,会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 “杞人忧天。”徐长亭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的近百名工匠,微微叹口气道:“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是因为他们在权衡利弊,而且……这件事情朝廷跟当今皇上都知道了,陆睿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可我总是觉得不踏实,难道……你相信他们就会这么轻易让这件事情过去?”何承天看了看自己布满厚茧的手,怕是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双读书人的手。
“现在把柄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拆穿了这件事情,你觉得他会怎么样?”徐长亭说道,随即有些疑惑道:“不是,之前一开始我不是都透露给你了吗?这件事情陆睿连同归于尽的筹码都没有不是?”?何承天皱着眉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长亭为何承天宽心道:“放心吧,只要他不背地里在半龙村搞什么小动作,能够让我们顺顺利利的做我们想要做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我也绝不会主动去揭穿的。毕竟,就算是揭穿了,对我们的好处远远没有现在的利益大。而对于陆睿而言,半龙村的事情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够了。”
“那你就不怕到时候他强要分一杯羹?”何承天扭头问道。
徐长亭笑了笑:“我还巴不得陆睿愿意分一杯羹呢,当然,这还得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诚意了。”
就在两人说话时,不远处的吴江南一手提着一个食盒,身边还跟着三个男子,此时正跟着一边说一边笑的吴江南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这几日不管是半龙村还是周边其他村庄,总是会时常出现一些生面孔,而且一个个一看就知绝不是普普通通的身份,几乎还都是一些衣着讲究、谈吐儒雅的官员跟贵族。
在半龙村徐长亭都已经见过好几拨了,这些人来到这里后,往往都是会前往田间地头,而后看着那些正在耕地的农户,满面笑容的一口一个老伯老伯的喊着,可谓是极尽嘘寒问暖。
“好像不是昨日那拨人啊。”何承天蹲在小土坡上微微伸长脖子远眺道。
徐长亭随意的扫了一眼,笑呵呵道:“到现在你还在担心陆睿报复,但你再看看这些不是官员就是有着显贵身份的贵人们,稍加思索你就会明白,陆睿决计不会报复我们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人也是因为朝廷夸赞了陆睿,才使得他们闻风而动,想要分一杯羹?”何承天蹲了回去,扭头问道。
“这不明摆着吗,你在半龙村生活了半辈子了,你什么时候见半龙村像这段时间这么热闹过?昨日不还是一连来了两拨人?其中一拨还专门带了工匠……哦,对,昨日你回来的时候只看见了一拨,另外一拨是已经离开了。”徐长亭说道。
“所以你就断定,陆睿是决计不会报复我们的?”何承天还是有些不理解。
徐长亭很想告诉他,那还是因为你不了解官场,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一些官员除了喜欢以贿赂上级来开拓仕途之外,便是格外的喜欢上行下效以及盲目跟风。
一个城市建造一栋地标性的建筑,往往对于一任官员而言便是一件出色的升迁政绩。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往往每任官员在到任后都会首先从这方面着手,毕竟如此做不单是能够得到上级的赏识,甚至是连百姓都会喜欢、拥戴。
但至于这件政绩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多少的秘密,百姓不知道,上级不知道,只有这一任的官员自己知道。
随着因为出色的政绩而被提拔后,那么就只有下一任才最为清楚,上一任官员在光鲜亮丽的政绩之下,到底给他留下了一个什么样子的烂摊子。
只是因为上一任在提拔之后,变成了他的上级,或者是利益相关的集团一员,从而也使得下一任官员要么是同流合污,要么便是……老百姓嘴里的啥也不是!什么都没有留下,还不如谁谁谁,最起码还留下了一些个让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城市名片。
但这样的城市名片,百姓显然不知道其背后付出的代价到底有多大,以后背后的交易有多黑暗与肮脏。
徐长亭跟何承天就像是两个土生土长、没见过世面的农户一样,蹲在小土坡上望着他跟前的三个男子。
“听说那新的耕犁,是由半龙村率先推行的?”为首的那中年男子一脸的富贵样,而且还带着久居上位者的威严。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在望向徐长亭跟何承天时,仿佛像是能够看穿你说的话是真话假话似的,这让蹲在土坡上的何承天难免感到有些忐忑。
但至于他旁边的那位年轻“农户”,就像是一个傻子似的,在带着威仪的中年男子问话时,一直是眯缝着眼睛呵呵傻笑。
“正是由半龙村推行的,而且还是由……。”何承天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总是显得有些心虚。
“半龙村这几日都来了好几拨你们这样子的贵人了,所以怎么可能有假。”徐长亭接过何承天的话茬说道。
中年男子看了看徐长亭,而后突然道:“你不是半龙村的百姓吧?”
“我当然不是半龙村的百姓,我是半龙的山长……徐山长是也。”徐长亭此时土里土气的样子,就差蹲在土坡上把两手拢在袖子里了。
这让人家不管是横看还是竖看,他都不像是一个山长式的人物,倒是旁边的何承天看起来有那么几分意思。
也不知道前两日一早,徐长亭抽什么疯,就在吴江南刚伺候着他洗漱完毕后,徐长亭就突然站在院心,向何承天、霍奴儿以及泼李三、柳大安还有吴江南五人宣布,以后公开场合就不要喊自己公子了,要叫徐山长。
“到现在连个山门都还没有呢,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吴江南一边收拾一边无语吐槽道。
“这是让你们提前适应一下,免得你们到时候改不过来。”这是徐长亭的原话。
而也就是那天清晨起,徐长亭就让霍奴儿找了一块儿破木板,亲自写下了半龙四个大字,如今就插在小土坡后面不远的地方。
“这就是你们半龙村的?”中年人微笑着指了指徐长亭身后那破烂木板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