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引楼内的和谐安静,也许是感觉到了某些人的注视,又或者被沁人心脾的场景震慑住的心神,白氏与十二祭司离开后,风尘一改平时的跳脱,安静异常。
这种突然的转变让杨问柳很不适应,
“怎么?被迷的神魂颠倒了?忘记你的烟萝妹妹了?”
“这种不好笑的笑话你也讲的出口”风尘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
杨书显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女儿和风尘的各种不安分,“如果猜的不错,刚才一行,应该是不周院十二祭司和本次来访的无极寮掌案大人?”
似疑问似肯定,让宋管事不得不接过话题,
“院长慧眼如注,刚才一行确实是十二位天格侍奉和无极寮座上,白氏一族后裔,掌案白行简、白阅微兄妹。”
“哦?无极寮竟在这一代传承两位掌案,这确实出乎意料。”
“在下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无极寮历史悠远,传承固久,想来本代掌案肯定各有千秋,无与伦比。而且都如此年轻,无极寮定然前途无量。”
“原来,她叫白阅微。”风尘犹疑的声音轻轻的传到了身边杨问柳的耳中。便继续不再言语。
杨书院长也许也注意到了这一声轻叹,转而对宋管事说:“有劳管事大人,可否先带我们到居所稍作休息,既然有几天空闲时间,我也想带着学生们到处转转,但我这把骨头,确实经不住这么频繁的折腾。”
“院长客气了,您贵为上宾自便就是。请随我来。”
不过多时,沿着刚才十二祭司走过的路,一行人同样来到了杜门附近,方位就在引楼南侧。
“院长,此次特别吩咐,杏坛一行下榻接楼之中,杜门接引楼过往是历代王权居所,还希望您能满意,也遵天格吩咐,预祝杏坛能够早日独树一帜。您请自便。”宋管事把杏坛众人带到此处,便转身离去。
杨书一时诧异,却并没有出言解释。
进楼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休息,显然也并不在他的安排以内,却突然很直接的问了风尘一句,
“风尘,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呆滞,不会真是见色忘义了吧。”
风尘本来不想多说,但怎么说杨书现在是他的老师。
“先生,我也不知道,白阅微自然十分的漂亮,也确实能让人失神的那种漂亮,但是,我觉得奇怪,奇怪她不应该这么年轻。听她的语气,她不应该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杨书先是一顿,然后放声笑起:“哈哈哈哈哈,谁告诉你她是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说的你好像很成熟一样。”
“不是吗?她的声音听起来只有十六七岁啊。但她的口吻听起来好像更加成熟才对,起码,跟您一个年纪。”
“问柳,你听出来了?”
“爸你别听他胡说,我压根没听到白阅微说话,我的能力都听不到的声音,风尘怎么可能知道。”
杨书不以为意,
“万物之声,果然不凡,老师在天之灵,肯定欣慰。风尘你以后这种奇怪的事情,就不要跟别人说了。至于白阅微掌案大人,你我更腹诽不得。”
“知道了,先生。”风尘不免奇怪,她明明有声音传过来,耳朵好使也是我的错了?
自来时路上,风尘知道了杏坛学生是怎样特殊的身份,就一直坚持叫院长为老师,但是杨书不肯。
风尘便想起来杏坛五方先生的角色,便觉得先生这个名字也不错,索性杨书觉得合适,便如此而来了。三天的路程,足以让风尘学习和认知很多东西,比如自己真的可能是院长嘴里说的遗世神通。
又比如,杏坛的身份其实远没有他想象的光纤,处境地位异常尴尬。
所以他明白为什么刚才宋管事把他们安排在接楼当中时,院长脸上的无奈,被架在火上烤这种事,大概只有烤架上的肉不会有太好的感受。准备吃掉肉的人,不管哪一个都不会吝啬于伸手加一把佐料。
果然,杨书要说的不止于此。
“不周院有八个方向,八个门口,开、休、生、伤、死、惊、杜、景。杜门、景门向来用于来访拜见,杜门接引楼素来也都是王权来访的居所,作为无极寮的掌案住在这里自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杏坛其实前身毕竟隶属于星璇共和王国,虽然后来独立不受国家钳制,但也没有改弦更张的意图和野心,这样一来,我们可能真的不会怎么受欢迎了。”
“爸,这是早晚的事情,从我们不再为王国管理教育,散布桃李的时候,就注定这个结局了,并没有什么好忧患的,只不过脚步更快了而已。”杨问柳完美的展现了杏坛大小姐的觉悟。
“还不到需要你们操心的时候,也算到了目的地,还能有几天闲暇,你们随便去玩吧。遵照不周院警示就好。有缺湖不要擅自靠近就行,其他的都随意,有鱼很好吃,可以去尝尝。”
风尘也不再想刚才的事情,既然院长说不能在意无极寮掌案的事情,那么他便不在意就是了。毕竟和他是太过遥远的世界。而且也不是他现在需要关注的事情。
既然是游山玩水,那便游山玩水就好。
思维瞬间还阳的风尘,也没有管杨问柳的意见,直接从正门冲了出去,装了一路劳什子的安静书生,这时候宋管事不在,院长又打响了下课铃,自然不再拘谨。
接引楼既然是王权居所,附近设施自然齐全,有不周院专门准备的给各路访客用餐的地方。关键不用花钱。
只是时间还早,午餐又已尽多时,自然不会有人为他特意准备。
不周岛本身原住民并不多,何况归入不周院后,外来人口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让整个岛更像一个宏伟的宫殿,而不是一座城池。
散布在街巷中,其实遇不到很多匆匆的行人,偶尔的人影也只不过忙着自己的工作,没有丝毫的匆忙和压抑。每个人的脸上都应着光一样璀璨。
离信仰近一些大概真的是一种幸福。
风尘走出楼门,便漫无目的,转身看看杨问柳并没有跟着他出来。突然有种难得清闲的感觉。
这应该是他来到这里的七天内,唯一真正意义的自我时光。
悠闲的时候总是会让肚子饿的更快一些,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接楼旁的附近,才发现原来院长说的免费食堂就在接引楼临面的建筑中。
“最起码写上食堂俩字啊,这谁看得见?太不人性化了。老板点菜。”
偌大的厅中其实只有两张桌子,但却装饰的格外富丽堂皇,边进门边出声的风尘,显然被眼前的布置震了一下神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何况一张桌子上已经坐了人,看来,无耻果然不是与生俱来的。
负责接引楼食宿的管事迎面走来,缓缓带着笑意,丝毫没有嘲讽的感觉,更让风尘觉得羞愧。
“尘先生,您刚才说的我实在不懂,不过既然您过来应该是旅途劳顿肠胃空虚了,但是实在不巧,晚饭还没有开始筹备,中午最后的食材也拿来为白掌案准备了。”
听到管事说的话,风尘才好意思抬头看了一眼那张餐桌前做的人,虽然换了便装,但依稀还能记起,这人便是刚才路上偶遇的兄妹之一。
“无妨,我过后和院长同来便是,给您添麻烦了,您不必挂怀。”风尘本欲转身离开,怎料还没来得及逃离尴尬的境地。身后便传来了另一个爽朗的声音。
“尘先生不嫌弃,咱俩凑合凑合吧,我也是饿的不行,你不介意吧?”白行简也没站起,远远的招呼了一声,语气中格外随和。
风尘没有想到堂堂无极寮掌案能是这等年纪和这般做派,但总比饿着肚子强,何况对整个世界的好奇,让他无所畏惧。
看着风尘和手一笑,信步走过来,白行简也不客套“管事,麻烦给尘先生准备一副餐具。”
待管事退下,风尘坐定,白行简才继续说:“听管事的称呼,你应该是杏坛学生?”
“你怎么知道?”
“杏坛向来以桃李天下而闻名古今,当世能被称为先生的只有杏坛院长,五位帝师先生和杏坛学生。五位帝师没有叫尘先生的。”
“受教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这样的原因。”风尘也确实不知道,先生大概记忆中只是个敬称罢了。
“你说话真有意思,还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腔调和用词。之前在路上遇见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你说我妹妹的那句。哈哈哈”
“掌案大人莫怪,确实阅微掌案惊为天人,我怎么评价也不过分的。”风尘并没有忘记彼此身份的差距,只不过这么和陌生人闲谈的气氛,着实让他又有了几分平日的不羁。不咸不淡的客套起来。
说话间饭菜已经陆续停当,白行简用完全不符合身份的风卷残云的样子,完美的体现了一个吃货应有的精神风貌。
只是愣了一愣,就不见了一盘菜的场景,让风尘根本没心情管对方是谁,都是饿肚子饿过来的,这么不讲武德的吃法,可就有点过分了。
“我擦,你给我留点啊,怎么一点都不矜持呢?”本来还想客气一下的风尘,顿时没有了拘谨,自然也因为只不过来了七天的他,完全还没有把这个世界的世俗概念融会贯通,只觉得眼前的不过是个比他老上几岁的同期前辈,大学学长罢了。很难在牢牢记住身份的差距了。
这样风云际会的相遇,却只是一顿饭的交情,对一个吃货和一个无赖来说,大概称得上是“浪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