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回到苏府,秦烨就刚刚好赶到了。
那牌子被他拿过一瞧,他就认出来是兵部清吏司发给下属卫所的牌子,朝中武将由兵部选,文官由吏部选,这样的牌子一般而言是供各卫所指挥使调遣兵将履行任务所用。出现在并未在湖州卫任职的陈珉身上,虽然有些不合理,但还不值得着重研究。
苏若想知道的是为何陈珉会随身带着它?
随后便按照她先前所计划的,秦烨打发护卫去探了。打听陈珉行踪倒不算难,半个时辰后护卫就从陈家那边掘到了口子,探到陈珉回府之前,曾在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梁靖家中停留了两个时辰之久。武选司掌管的是世袭武官子弟的选拔和考核,陈胤作为指挥使,正属世袭武官。也就是说,将来他身死后,他的两个儿子必有其一接替这指挥使之职。
陈珉与梁靖的往来不能不说是合理的,但关键是眼下陈胤尚且年轻,且作为维护稳定的内军卫,他不至于面临沙场征战的意外,陈珉去梁家,总不至于是为武选世袭之事吧?
而且,去梁家,又需要带着这牌子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说,至少又暴露了一个可疑的人物,别忘了梁靖可是兵部的,现如今武将那派有大问题已很明显,罗智在兵部多年,他背后之人是武将那一系里的某个人,这可能性也很大。但罗智头上光兵部高官就有好几人,别说朝中还有在五军都督府里担任要职的那批,就是目前不知他背后到底是哪一位。”
秦烨刚把话说到这儿,护卫就来叩车厢了:“爷,韩世子来了!”
方才还沉浸在思绪中的秦烨,立刻就坐立不安了。“他怎么来了?他在哪儿?”
刚下马车,街头就来了几骑,看打头的那人骑着高头大马,自己也如匹宝马似的高高昂着头的人,那不是韩陌是谁?
连忙作揖:“世子!”
韩陌皱着眉头,扫视着他又去扫视车窗里头露出了整张脸来的苏若:“你们俩大晚上的在车厢里做什么?”
苏若道:“说话呀,这个时候找茶馆什么的又不是那么方便。”又道:“我总不能去找客栈吧?”
韩陌噎住。
转过去看秦烨,秦烨连忙说道:“世子来得正好,我这就去找个好说话的地儿!”
说完要往街头走。
韩陌拎着他后领子把他拽回来:“什么话不能在这儿说?”
苏若下了马车:“要紧的事。”她看了眼秦烨:“不用找了,就在车里说罢。”
说完她目光丈量了一下,还是提着裙子上了马车。秦烨的车不小,坐上五六个人都没问题。
韩陌扫了眼秦烨,跟上去了,而且坐上了主位。秦烨上来一看,只能挨着侧边坐了。
苏若先把那牌子拿出来:“你见过这个吗?”
韩陌拿在手上反复看了看,凝眉道:“兵部下发给卫所的牌子。你怎么有这个?”
苏若便把来龙去脉都说了。然后望着秦烨:“方才秦烨已经去查过,今日下晌,陈珉带着这块牌子,在兵部武选司员外郎梁靖府上呆了两个时辰。”
韩陌道:“近几届的世袭武官选拔都是梁靖经手,他在兵部已经有快十年了吧?这十年来没出过篓子。但陈家此时并未到传职之时,陈珉去找他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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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疑的地方就在这儿。这么说吧,我怀疑梁靖也是罗智他们这一团伙里的。”
苏若目光炯炯地望着他。
说到罗智,韩陌就想到来意了:“巧得很,方才我跟踪陈璇,也遇到了一个人。”
“谁?”
正好车窗下传来声音,宋延也已经到了。韩陌让他上来,问他后续:“车里那人呢?”
宋延道:“世子只怕也没想到,他就住在存放兵部那些废弃文书的宝祥银号!”
“果然!”韩陌微眯起的双眼里有了冷意,“这些人都是一条线上的。”说完他便也把先前带着里长遇见去伍儿屯买庄子的那人的前因后果陈述出来。“那人与陈家都在听命罗智行事,但区区罗智显然是号令不了他们的,罗智被降职,但仍然还在给人当走狗。”
苏若道:“早前不是说他有与后台决裂的迹象了吗?”
韩陌沉气:“只能说我们当时轻信了。像他们这种关系,没可能轻易断下来的。否则皇上也不会姑息他。不过这正也说明,罗智比我们想象中知道的更多。”
苏若沉吟片刻道:“说到宝祥银号,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说说看。”
“我与宝祥号往来挺多的,算是他们的老主顾。别的不说,上回我让丫鬟拿给周家夫妇的五十两银子,就是出自宝祥。”
“你莫非是说周家出事,跟宝祥号也有些关系?”
苏若摇头:“不是。我只是刚好想到这个。”
周家夫妇被劫杀的桉子已经有了定论,就算那银票出自宝祥号,又能说明什么?
车厢里陷入静默。
宋延道:“罗智虽然没与同党决裂,但他有给自己擦屁股的意图是明显的。那堆废弃文书就是例子。我以为,眼下没必要再静观了,还是找个机会,把那宝祥号库房给端了,把文书挪到咱们手上,慢慢审查端倪为好。”
秦烨插话:“正好我最近盯着陈珉,也有些收获了。陈家确实受过罗家恩惠,后来两家还合伙在南边开过铺子,关系一直颇为紧密。但陈家这两年似乎家底薄了,变卖了好些田庄铺子出去,想娶我那个庶妹,原来也是看中了秦家给女儿的嫁妆向来丰厚。”
苏若望着他:“那你庶妹还嫁?”
秦烨袖手耸肩:“关我什么事!”
苏若挥开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是猪脑子吗?她是你秦家人,嫁过去了你秦家就跟罗智一党有勾连了!罗智事大事小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你要是活腻了还不如干脆把脑袋剁下来给我当球踢?”
这啪的一响把在座的韩陌和宋延均给震慑住了。二人相视一眼,连呼吸声都不觉收敛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