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誓,誓师,攻莒?
这一连串的重磅消息把宰予砸的头晕。
原本只是指望阳虎稍微给点猛料就行了,没想到他居然打算玩这么一票大的。
宰予与子贡简单的交流了意见后,迅速给予了阳虎答复。
“请您放心,我与子贡这几日一定竭尽全力,争取在盟誓之前把所有新闻稿件赶制出来,争取当天就能印发。”
岂料阳虎听到这话,竟是微笑着连连摆手。
“子我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只是这么一点小事,我又怎么会来打扰你呢?”
“您还有其他的什么要求吗?”
“哈哈哈。”阳虎连声大笑:“要求谈不上,如果硬要算的话,顶多能算个请求吧。”
“您但说无妨。”
阳虎开口道:“这一次攻莒,事关国家颜面。鲁莒两国围绕郓地争斗长达百年之久,而我国自僖公征服淮夷以来,武运衰颓已久,亟需异常大胜振奋国人之心。
所以,此次攻莒,我希望能够全程记录攻莒过程,等到战事结束后,再将这些文字全部披露于报纸之上。
子我,子贡,不知道你们觉得我的这个想法怎么样啊?”
宰予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阳虎的意思。
原来他是想要找我们来当战地记者啊!
不过话说回来,阳虎的这个提议还真不错!
如果攻莒成功,国人必定欢呼雀跃,如此一来,他们必定想要了解攻莒背后的故事。
而刊载了攻莒事迹的《仁报》,正好能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所以必然会大卖特卖。
而阳虎也能从这些报道中获益,改善他糟糕的舆论环境,赢得国人的支持。
如果攻莒失败,那么阳虎的声誉必然受损。
到时候,即便《仁报》不被允许宣扬他战败的事迹,阳虎在鲁国的地位也必然会产生动摇。
况且去做战地记者,必定会上战场。
如果战胜了,可以混到一部分军功。
如果战败了,他也以战地记者的身份避免惩罚。
总而言之,这件事宰予和子贡横竖不亏,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因此,宰予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阳虎的提议。
“既然阳子有心,那么我自当竭尽全力。请您放心,我与子贡必定秉公执笔,如实的记录攻莒的相关事宜,为刊发新闻做准备。”
“好好好!”阳虎连道三声好,随即笑着冲门外喊道:“把我准备送给子我的礼物拿上来。”
不一会儿,一群人便抬着个大箱子步入厅堂。
阳虎走上前去,单手将箱盖掀起,指着里面的东西说道。
“虽然你们这次参与战事是为了采集新闻的,但战场无情,若是被流矢伤到就不好了。
所以我特意准备犀甲三副,佩剑数柄,再加上几套杨木干盾供你们挑选使用。”
要不说阳虎是能够以陪臣身份执掌国命的人呢,虽然宰予知道他是在收买人心,但还是忍不住为他周备的关怀生出一份谢意。
而子贡更是凭借着多年经商练就的眼界,看出了箱子里的这些东西价值不菲。
丹漆犀甲、装饰华美的青铜刺剑,再加上做工精细、赋有彩绘的杨木盾牌,这些东西随便拿出一件,都能够轻轻松松换到几十石粮食。
然而阳虎却如此轻描淡写的将它们送人,绝口不提这些物品的价值,足见他的出手阔绰。
他倒是真舍得下本啊!
阳虎向他们交代完事情后,便笑呵呵地向他拱手道别。
“今日与你们相谈甚欢,我一会儿还要去趟公宫,与国君和大夫们共同商议攻莒的具体事宜,就不多打扰你们了。”
“恭送阳子。”
语罢,阳虎便微笑着迈步出门,徒留宰予和子贡站在原地。
他俩你看我我看你,显然还没有搞清楚阳虎这样折节下士、许以利益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宰予忽然想起了在晋国时听到的范鞅与赵鞅之间的那段对话。
难道阳虎真的快要不行了?
又是攻莒,又是加大宣传力度的,难不成他就快要倒台了?
这可不行啊!
虽然阳虎不招人待见,但如果他现在倒台,那么就再没有人能够牵制三桓了。
只有阳虎执政时,夫子在鲁国的地位才能稳固。
而一旦三桓重掌国政,以夫子的主张和才能,必然会遭到罢黜。
因为在三桓眼中,维护公室利益,就是从他们嘴里夺食。
阳虎还在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借着仁义道德幌子与夫子站在同一阵线。
但阳虎一走,三桓就会立刻走到夫子的对立面。
另一条时间线上,孔子因为隳三都而遭到三桓排挤,最终只能带上学生们周游列国,究其根本,就是这个原因。
所以,在宰予看来,与其帮三桓做事,还不如在阳虎的手下‘虎口谋食’呢。
他这边正思索着,却听见子贡开口问他。
子贡颇有些纠结的说道:“子我。咱们俩这次随军出征,到底是真打,还是假打呢?
真打的话,如果胜了,名声大半要归之于阳虎。
可如果假打的话,如果败了,那岂不是成了愧对江山社稷的罪人了吗?”
宰予对他疑问的回答也很简单。
“当然是真打了!我听说,吃了别人的俸禄,就要为别人尽忠行事。
我们如今领着国家的俸禄,在这危难之际,又怎么能因为一点小小的个人恩怨而抛弃国家的托付呢?”
说话的功夫,宰予已经走到了箱子面前,开始为自己挑选合适的甲胄了。
一边挑,还一边说道:“再说了,咱们天天练习君子六艺,学习驾车、射箭,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施展出来吗?
你从前一直和我夸耀着自己有多么勇猛,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反而变得畏畏缩缩的了呢?”
子贡闻言瞪眼道:“谁说我畏惧了,我那不是怕成就了阳虎的盛名吗?”
二人正说着话呢,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面貌肃穆庄重的汉子走了进来,他环视左右,忽然开口问道。
“我方才听人说阳子在此,怎么没有见到他的影子?”
宰予笑着回道:“您真是不凑巧,阳子刚刚出去了没多久。不知道您找他有什么事啊?
如果不急的话,回头我遇见阳子可以帮您转达。”
“我?”
汉子握着腰间的佩剑,道:“我当然是来向他请战的了!我听费邑的公山不狃说,阳子打算进攻莒国,所以特地来向他准许我随军出征。”
宰予上下扫量了这人一眼:“您想要随军出征还需要阳子点头吗?您这么雄壮的身躯,只要愿意战斗,去了哪里不都有人要吗?”
谁知那汉子听了这话,居然微微沉默,随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没有给宰予留下任何答复。
宰予被他这一出搞得莫名其妙的,忍不住骂了句:“什么人啊这是?”
这时,刚才守候在门外的展侨走了进来。
他说道:“您不必和他置气,那个人迟早会死于非命。”
宰予越听越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刚刚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展侨惊讶道:“宰子您不知道吗?刚刚那个人,就是曾经与虎搏斗的卞庄子啊!”
子贡问道:“可卞庄子难道不是勇武之人吗?为什么打仗不带上呢?”
展侨尴尬的回道:“按理说,君子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他人。不过您既然想听,那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您吧。
卞庄子虽然勇武过人,但却并不懂得指挥军队。
他早年带领军队三次作战,三次都没能取得成功。
而作为勇士出战时,他冲锋陷阵竟然常常犹豫不决,接管的城邑也鲜有成功者。
因此,国君讨厌他,卿大夫们瞧不起他,国人们也对他的行为倍感厌倦。
大家都觉得卞庄子不过是个欺名盗世之徒罢了。
能力如此不堪、又不懂礼数的人,您和他生气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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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求票的心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作者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月票的感情,他也许就失去了得到它的机会。
——节选自《宰予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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