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拿着那几颗芝麻大小的黑粒回了自己的小屋。季景飏同季寸言也便跟着去了。
“其实判定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来历,无非就是那几种方法。不过要一一试过。三公子,你是说这些东西可能就是宫中那个宫女自燃的原因?”
“目前来看,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季景飏道。
“那就先用火烧吧!”
雷霆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制火盆,先将其中投入柴火,然后将黑粒丢进去。
众人仔细观察了许久,那颗黑粒也没有被燃起来,也没有被融化。
季景飏摇摇头。
“那就用水泡泡看。”
雷霆又取出一个铜碗,将黑粒丢进去,也没见什么反应。
“看来普通的办法对它没什么用呢。”季寸言道,“不然用玄女血泡泡看?”
“这孩子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玄女血百金一注,能就这样拿来泡莫名其妙的芝麻?”雷霆道。
“好。”季景飏从怀中掏出一只金色细筒,拇指大小粗细,里面装着的便是玄女血。
雷霆被噎了许久,没办法只好接过来,将玄女血也倒进玉碗里。
谁知红色的液体刚融入水中,那黑粒也跟着溶解,眨眼不见了。
“哎哎哎!还没看清呢!”季寸言还十分着急地嚷嚷了起来,看模样恨不得伸手就去捞了。
幸亏季景飏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皱眉道:“能被玄女血融掉的,必定是邪物,你还敢上手呢?”
“可是没看清,就融了呀,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季寸言委屈道,“啊!不如我们再取一粒来,用一大缸水加一点点玄女血看看?”
“你当是和面加水,水少加面呢?”雷霆道,“若是玄女血真的能融,也只能说明这东西是妖邪之物,量多量少它都只是一个‘融’字而已。啊,不过确定了这是邪物,就总有办法研究出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容我再想想吧。”
季寸言撑着头,看着挠着头走来走去的雷霆,又看看坐在那儿不动声色的季景飏,然后说:“三哥。”
“出去玩吧。”季景飏此时也没心思应付自己的妹妹。
“不是啦!我有个想法,但是我又说不清。”季寸言道,“既然这东西很邪门,它就一定跟宫女自燃的案子有关吧?”
季景飏看看在家妹妹,点点头。
“宫女自燃的时候,这东西就在宫女的体内。”
季景飏又点点头。
“也就是说呢,这个东西在人的体内,也许就会有变化。”
季景飏这时眉头一挑,终于明白了季寸言在说什么。
“所以,想要看它是如何烧起来的,把它再放进人体内就行啦。”季寸言道,“可是也不能真的把它放进一个活人身上吧?”
“那倒是不用,找块活肉不就行啦!”雷霆道,“你别说,小言这丫头,该聪明的时候,还真的挺聪明的呢。”
“什么嘛,我一直都是冰雪聪明的呀,对不对三哥?”季寸言十分得意。
“嗯。你月底俸禄还没领,手上又缺钱,找我打秋风的时候最聪明。”季景飏道。
雷棋将一块猪肉丢在雷霆小屋门口的桌上,道:“街口老蔡现宰的,我买了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了。”
他突然被派出去就干了这么一件差事,心中有些莫名其妙。见到季景飏也在他就更奇怪了。不过他见到还饶有兴趣守在此处看后续的季寸言,皱皱眉突然道:“你们……要在这里烤肉吃吗?”
季寸言噗嗤笑了。
雷霆没理儿子,只是将黑粒取了一枚,放在猪肉的纹理中。
过了半日,那块猪肉也没见什么反应。
四个玄镜堂高手盯着一块肉仔细瞧的模样倒是挺好笑的。
“好像也没什么动静。”季寸言道。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雷棋问道。
雷霆突然灵机一动,他拉过自己儿子的左手,取出匕首,对着他的手指便划拉了一下。
“嘶——你干嘛?”雷棋虽然被他爹吓了一跳,却也没把手缩回来。
“你爹老了,少主的血矜贵,小姑娘的手自然得好好护着,你皮糙肉厚的,就用你的吧!”雷霆说着,将雷棋受伤流血的手指伸到那块猪肉上,让人血也顺着猪肉的纹理渗进去。
这一招果然惯用,活血一入,这块猪肉顿时便滋滋作响,传出一股焦臭味。
接着,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虫子从猪肉里面钻出来。
放入的时候只有芝麻大小,这东西见血而长,眨眼便长大了几十倍之多,可见其多邪门。
季景飏抬手护住季寸言,皱眉盯住那只黑色虫子。
这虫子扑闪了两下翅膀,忽然全身由炭黑变为炽红,虫子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灼热起来。
众人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热气逼得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这只虫子,同这块猪肉一起,都被腾起的火焰吞没了,等火再次熄灭时,猪肉已经变成一块焦炭,而那只黑色虫子也自燃成了灰烬。
过了许久,雷霆戴起特制的手套,将那块碳烤的猪肉小心翼翼地翻开,在猪肉中,找到了十几颗芝麻大小的黑粒。同方才放进猪肉里面的那颗黑粒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雷棋皱眉问道。
“……蛊……吧?”季寸言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蛊?”齐悦放下手中茶碗。
傍晚时分,骆司南同季景飏一同来到宫中,在掌灯时分才同齐悦碰到头。
齐悦脸色阴沉难看,秀丽的眉头都挤到一处。
骆司南忙拱手道:“宫中出现巫蛊之术,实乃天龙卫失职,下官一定尽力彻查此事,给公公一个交代。”
顶头上司都行礼了,季景飏自然也要跟着做。
齐悦摇头道:“宫中出了这样的事情,骆大人,是你的失职,也是我的失职。你并非要给我交代,而是我们都得给陛下一个交代。”
骆司南只有跟着答道:“是。”
齐悦收起方才的阴沉神色,叹了口气道:“事关重大,虽然不想惊扰圣驾,但是不向陛下说明怕是不行了。骆大人,请随我来。季大人,请便在此处等候。”
季景飏在清月斋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后,便有小太监急匆匆过来,也领了季景飏去面圣。
那小太监提着一盏八宝琉璃灯走在季景飏前方两步处,一边走,一边微微回头,对季景飏小声道:“季大人,骆大人有句话让小的带给你。”
季景飏只瞧那小太监手中那盏八宝琉璃灯,便知他身份不同寻常,此时也低声应道:“公公请讲。”
小太监道:“陛下听说宫内竟有巫蛊之术,龙颜不悦,季大人须得小心说话。”
季景飏被小太监带到听涛阁偏厅,便见当朝皇帝稳坐主位之上,骆司南同齐悦躬身候在下首。他不敢怠慢,便也立即行礼道:“天龙卫编下玄镜堂,少堂主季景飏参见陛下。”
“起来吧。”皇帝将手一挥。
季景飏站起来后,往后又退了一步,站在齐悦同骆司南半步之后。
皇帝道:“听齐悦同骆司南说,昨日宫中忽然自燃的那个小宫女,是死于巫蛊之术?”
“是。”
皇帝沉吟片刻后道:“朕听闻蛊也分很多流派种类,不知道昨日这蛊术,是属于哪个流派呢?”
季景飏道:“这个微臣还没有什么头绪,不过听闻滇巫有一种蛊术称为‘火麒麟’,能驱使肉眼难见的蛊虫神不知故不觉将中蛊之人烧死,与昨夜宫女的死法极为相似。”
皇帝微微皱眉,歪头问道:“滇蛊?”
季景飏道:“这也只是微臣的推测。”
皇帝道:“既然只是推测,便不要随便说与人听!宫中之人,已经死了一日,你们竟然只能说出一个巫蛊之术,便什么头绪也没有。”
皇帝很少如此动怒,听到他如此说,骆司南、季景飏同齐悦一起跪下来。
皇帝扶着额道:“今日可以烧死一个宫女,明日便可能烧死一个妃子,过几日,是不是都要烧到朕的头上来了?”
“臣办事不利,罪该万死,还请陛下责罚。”三人几乎是一齐说道。
皇帝皱着眉,看看下面的三个人,对骆司南道:“骆司南。”
“臣在。”
“朕现在命你七日之内查出下蛊之人,否则,你这指挥使,也就别做了!”
说毕,皇帝便站了起来,扬长而去。
齐悦只能自己站起来跟在皇帝身后,临走还回头对骆司南皱了皱眉,示意他自己散了吧!
骆司南和季景飏等皇帝走了半日才敢站起来。
骆司南道:“唉,哥,不是让小太监跟你传话,让你小心说话么?这回不说头上乌纱,项上人头都差点没了。”
此时厅内再无他人,虽是在宫里,季景飏也没跟骆司南分什么上下尊卑,只皱眉道:“我怎么知道什么叫‘小心说话’?”
“问你是什么蛊,你说天下蛊毒都差不多不就行了,为何独独将滇蛊提出来再讲一遍?”
“有什么问题么?”
“如今陛下最宠爱的宁妃娘娘,便是滇人送与我朝示好的滇国圣女。你这句话传出去,不是就将矛头全指向了陛下的宠妃吗?而且死的那个是曹贵妃的宫女,曹贵妃好不容易抓住宁妃的把柄,必定不依不饶,两个妃子在后宫撕来扯去,你说陛下烦不烦心?”
季景飏道:“我一向甚少出入皇宫大殿,这后宫的事情我哪里能知道得那么清楚?世人都说曹贵妃盛宠,以至于她的胞弟在京城内无法无天。这宁妃的名字,我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什么‘小心说话’了。”
骆司南道:“你说的也是。后宫结界、风水布局,皆是钦天监管辖,现在出了事,他们怎么一句话没有,单把这黑锅甩在我们头上呢?待我明日去拜会一下钦天监监正简万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