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二人真的落入曹贵妃的天罗地网中了。
二人却并不想束手就擒,而是摆开架势,想要一前一后迎敌。
曹贵妃怒道:“白衣服的那个是宫内的那个小宫女,黑衣服的必然是宁妃。一定要活捉她!”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两个黑衣男子跃上宫墙,一人一个,将两名女刺客拉住,便往东西两边逃去。其中一个黑衣男子手执两枚红色弹丸,只往宫墙上一扔。弹丸落地,便腾起一股一人高的白烟,挡住众人视线。待白烟散去,哪里还有半个刺客的影子?!
曹贵妃气急败坏,喝道:“人呢?!都给本宫去追!一群废物!追不到人,你们也别回来了!”
那白衣女子被一个黑衣男人拉着手腕,向前疾奔,奔出数里有余,听闻身后追兵已被二人甩远了,这才停下来。
骆司南扯下蒙面黑布,对白衣女子道:“哎呀我的小祖宗,你胆子可真够大的。不止自己夜探锦阳宫,你还敢拉着宁妃娘娘一起!你哥都没你这狗胆。要不是齐公公的内应及时通知我们你的动向,现在你俩就真的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到时候我赔上我头上这颗脑袋,也保不住你。”
白衣女子却只是默默挣脱了骆司南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也不说话。
“你现在倒是不用怕你哥会宰了你了,他可能还会顺道宰了我。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陛下不要因为宁妃娘娘身陷险境而怪罪我俩,否则都轮不到你哥动手。”
“你们不要责怪小季姑娘,夜探锦阳宫是本宫的主意。此事本宫定会向陛下说明。”那白衣女子道。
骆司南被白衣女子吓了一跳,他定睛看了那白衣女子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道:“宁妃娘娘?”
“骆大人与本宫是老相识了,倒也不用如此客气。”白衣女子将蒙面黑布取下。
“哎呀!我以为是小言呢。这……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
二人正说话呢,便听到远处巷口传来季寸言的声音。
“骆大哥!我在这里呢。”
说话间,便见季寸言领着齐悦赶了过来。齐悦也穿着夜行衣,方才丢下烟雾弹,掩护众人在浓烟下逃跑的便是他了。
骆司南扶着额道:“胡闹的人来了。”
“骆大哥,没想到齐公公武功这么好,我们方才遇到追兵,齐公公三两下就把那些大内高手给解决了呢。”季寸言一边往骆司南这边奔来,一边对他道,等到了左近,季寸言才对宁妃道:“宁妃娘娘好!您没事吧?”
宁妃道:“骆大人武功高强,有他护卫,本宫自然毫发无伤。”
齐悦也跟上来,道;“现下锦阳宫有刺客,还不止两个的消息已经播散出去了,此地不宜久留。特别是曹贵妃定会去听雨阁兴风作浪,咱们还是先回去应付她吧。骆大人,劳烦你带着小季姑娘去清月斋等候传召。咱家送宁妃娘娘回听雨阁。”
骆司南道:“好的。”
季寸言问骆司南道:“骆大哥,我三哥现在在宫里吗?”
骆司南道:“怎么地?现在怕挨打了吗?”
季寸言嘻嘻笑道:“没关系,我觉得他会连你一起打!”
“……咱俩还是收拾包袱跑路吧!”
“好呀!好呀!”
“你想得挺美。”
……
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宁妃瞧着二人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她用左手握住方才被骆司南牵过的右手手腕,垂下眼去。
齐悦对宁妃道:“娘娘。”
“嗯。”
“事不宜迟,咱们也得赶紧回听雨阁了。”
“好。”
果然不出齐悦所料,曹贵妃不止自己去了听雨阁,还带着她的舅母太后一起。一群人仿若兴师问罪一般,连守在门口的齐悦都拦不住,径直闯入听雨阁正厅。
曹贵妃一脸得意,进门便要发作。要命人将这听雨阁翻个底朝天来。
谁知她的一声令下还在喉咙处未喊出去,便被正厅内坐着的那个人给活生生震得咽了回去。
只见皇帝正坐在正厅喝茶,隔着屏风,一曲琴音流泻过来,倒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皇帝抬眼看看曹贵妃,又看看太后。这才慢悠悠站起身,对太后行礼道:“母后安好。”
太后也吓了一跳,不过仪态还在,便对皇帝点头道:“皇帝怎么在禁足妃嫔处?”
皇帝道:“朕答应了让宁妃禁足,却没说不来探望她。今夜这三宫六院,聒噪得很,就只有听雨阁此处安静。”
太后叹了口气,转身便准备招呼曹贵妃,今日此行并无收获,还是快离开吧!
谁知曹贵妃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竟然不依不饶,只梗着脖子道:“陛下在此处,莫不是为了给宁妃打掩护吧?宁妃猖狂,禁足之时不待在听雨阁,而是跑到臣妾的宫中兴风作浪,行些巫蛊之事。如今被臣妾拿到证据,便找陛下撑腰。”
皇帝盯住曹贵妃,嘴里一字一顿道:“你太放肆了。”
虽然皇帝轻易不发脾气,但是其帝王之威却也是有的。正因为他轻易不发脾气,故而生气起来,更能威慑众人。
此时,除了太后、曹贵妃,满屋太监宫女及侍卫,连通齐悦都齐齐跪下。
连太后都有些退缩起来。
只有曹贵妃依旧不肯放弃,她甚至还上前一步,对皇帝道:“臣妾且斗胆问一句,如今宁妃还在这听雨阁内吗?”
皇帝道:“在。”
曹贵妃又上前一步,道:“当真?”
皇帝面色阴沉下来,对曹贵妃道:“你是说朕在说谎了?”
连太后都撑不住扶住身边桌角,对曹贵妃道:“珍儿,且莫要再说了。你已经僭越了。”
曹贵妃这才察觉不妙,往后退了一步,道:“臣妾不敢,臣妾失仪。”
太后便又道:“还不跪下!”
曹贵妃这才不情不愿地跪下。
皇帝道:“朕明明说过,宁妃禁足期间,任何人不能进入听雨阁内,除非有朕的口谕。你倒好,便搬出母后来。你晚上打扰母后休息,让她陪你闹了这么大一出,已是大不敬。如今却还像个泼妇一样大闹听雨阁。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一点贵妃的仪态心胸?朕问你,如果宁妃如今在听雨阁内,你待如何?”
曹贵妃道:“臣妾……臣妾……宁妃若是还在听雨阁,臣妾便但凭陛下处置。”
皇帝道:“好!齐悦!”
齐悦站起身来道:“在!”
皇帝道:“将屏风撤去!”
齐悦于是亲自走过来,将屏风推开。
只见这屋内一直不断的琴音,便来自屏风之后,而屏风之后弹琴的,便是宁妃。
宁妃住了琴音,款款走出来,对太后和曹贵妃行礼,却也不说话。
曹贵妃瞳孔一缩,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但随即,她又冷笑道:“臣妾今日夜里在锦阳宫捉用巫蛊之术害我之人,人没捉到,让她跑了。既然跑了,跑来听雨阁也未可知。”
太后都撑不住,一边无奈摇头,一边坐下来了。
齐悦倒是伶俐,连忙小跑几步,在太后身边伺候着。
皇帝道:“你……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过,若是宁妃在听雨阁,你便任我处置。母后,这话你是否可做见证?”
太后扶着额道:“随皇帝处置吧!唉,齐悦。”
“在。”齐悦道。
“哀家头疼得紧,你送哀家回宫吧!”
“是。”齐悦说着,将太后扶起来。
皇帝还在后面添油加醋,大声冲着太后背影道:“恭送母后。齐悦,母后今夜大概气得不轻,你叫个太医跟去看看。”
齐悦回身对皇帝道:“是。”
曹贵妃恨恨地看着宁妃,道:“宁妃,你好狠的手段。”
宁妃道:“臣妾不知贵妃娘娘在说什么。不过愿赌服输,既然贵妃娘娘要任凭陛下处置,那可要说话算话。”
曹贵妃道:“陛下,您要如何处置臣妾呢?是想将臣妾打入冷宫吗?”
皇帝刚才将了太后一军,此时总觉得心旷神怡,他回头看看曹贵妃,道:“你带了如此多的侍卫过来,是想大搜听雨阁吧?”
曹贵妃愤然不语。
皇帝道:“那就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宁妃。”
“在。”
“你就带着你的人,去搜一搜贵妃的锦阳宫怎么样?”
宁妃却也装模作样地退了一步,躬身道:“但是臣妾,臣妾不会搜宫呀。”
皇帝道:“这有何难呢?朕找个人陪你去搜。齐悦送太后去了,可得耽误一会儿。就让天龙卫的骆司南陪你去搜吧!”
曹贵妃一听要搜她的宫,早已按捺不住,如今一听排了天龙卫,这同宫中太监侍卫搜宫可不是一回事,立时抗议道:“陛下!!”
皇帝瞧了她一眼,道:“你方才不是说,若是宁妃在听雨阁内,你便任朕处置的么?”
“臣妾……臣妾虽然一时鲁莽,却也是贵妃之位。哪有一个贵妃,被一个普通妃子搜宫之理呢?若是真要搜,齐公公也好,骆司南也罢,都可以。但是宁妃绝对不能踏足臣妾的锦阳宫。”
连宁妃此时都听不下去了,在一边叹了口气。
皇帝都快被曹贵妃蠢笑了。他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能如此作死。你说不能由比你位份低的人搜你的宫。你如今是要我封宁妃为贵妃,还是让我将你贬作昭仪呢?”
“陛下!你不过只是想替宁妃出头而已!”曹贵妃道。
皇帝却郑重地点点头道:“这句话你倒是说得没错,朕确实就只是想替宁妃出头而已。”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天龙卫来得好快!骆司南已经带着他的精锐踏入听雨阁了。
皇帝道:“宁妃,辛苦你,带着骆司南去搜锦阳宫吧!至于你嘛……”
他看看曹贵妃。
“你便在此处等着。说不定日后这听雨阁,便成了囚禁你的住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