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众人逃出山洞,在一处高地休息时,季寸言东张西望了一会儿,问季景飏道:“三哥,张霁呢?”然后她又转头问懒得自己飞所以趴在她肩头休息的蛊王道:“好朋友,你爹呢?”
季景飏道:“小张天师为了找你强行唤醒蛊王,现在元气大伤,在隐蔽处运气护体,他说得要十二个时辰恢复才行。”
季寸言了然地点点头,又道:“啊!方才那些蜥蜴手的怪人……”
季景飏道:“我看到了。看来机缘巧合,还被我们找到了这夺婴案的线索。”
“我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听那些黑衣人说端午会有大动作,但是不知道他们会在何处动手,又要用这些药人做什么坏事。他们都唤这些蜥蜴手的怪物叫‘药人’。是被一朵食人花的花粉污染之后,才会双手长满鳞片的。我还见过一个姑娘,因为被花粉污染,手臂上也开始长鳞片了!还有还有,我跟张霁他们打听到,原来这些药人,都是江湖上各大门派的高手。你刚刚也看到啦,他们一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我想如果没有骆大哥那样的武功,或者有神机营帮忙,咱们可打他们不过。”
雷棋此时正在季寸言同季景飏身边戒备,听完季寸言的话,笑道:“小师妹看来你精神挺好。看来身体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当然啦!我这么机灵。你看你们不来,我自己都已经逃出来了。”
季景飏看了季寸言一眼,泼冷水道:“嗯。我们再晚到一刻,你便被那群药人给撕碎了。”
简少麟一直在一边没有说话。此时他突然插嘴道:“起火了。”
众人一惊,三两站起往来路看去。方才那个山洞里,冒出一股浓烟,将半座山都埋在黑烟里。
“应该是地方暴露,所以舍弃哪里,逃往别的窝点了。”季景飏道。
待得众人重整装备人马,季景飏又找神机营借调了一支精锐之后,这才二探关押季寸言的山洞。
这里黑黢黢,光秃秃,连半山的枯草都没有剩下,可怜木笼中还有几具烧焦的女尸,看来这些人真的是丧心病狂到了极点。那株谁也没见过的食人花自然也不知去向。只是山洞深处连接一处山谷。山谷中央有一片平地,平地中央又被人挖出一个大坑,大坑周围泥土湿润凌乱,一看便知是新挖的,大坑足有三丈之宽,丈许之深,可见这株食人花有多巨大。在大坑周围,有一些干尸凌乱散布,看来是丢弃在此处的。
季景飏低头看着这些干尸,有些尸体身上还穿着衣服,根本无法挂在干瘪头皮上的头发上还戴着簪子、珠花等物。
应该就是之前便遇害的少女们。
“这些姑娘只是被那朵食人花吸走了精气。”简少麟在季景飏身后道,“这朵花不像普通猛兽恶植,吃人血肉,看这些尸体的模样,这朵花更像是妖物。”
季景飏没有否认简少麟的话。
到最后,那山魈夺婴的案子,虽然是人力所为,归根到底却也是玄镜堂或者钦天监的分内事。
“不知道他们端午要犯的大案子,究竟是什么。”季景飏道。
“三公子!”雷棋此时在山洞洞口唤季景飏道:“我们发现了一处暗室,里面还有东西没有烧完。”
季景飏同简少麟对视了一眼,便复又往山洞内走去。
那是一处开口在山洞洞壁上的暗室,入口极窄且深,里面空间却极大。
雷棋将暗室墙上的火把点燃。
室内堆积着一些被焚烧过后的书籍信笺。由于对方撤退匆忙,有些纸张还没有焚烧完全,边角仍能瞧出一些字迹图画的银子。
雷棋将半张保存还算完好的书稿递给季景飏。
季景飏上手一摸,便道:“这纸是泸州进贡的宫内贡纸,市面上是买不到的。”
简少麟看着季景飏。
季景飏就着火把微弱的光芒,眯起眼睛看着纸上的图案。“好像是地图。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河’?”
简少麟就着季景飏的手凑过去看,然后道:“永定河。”
“京城地图?”雷棋道。
“下面是不是还有绘图人的署名印记?”简少麟指着纸张的角落问道。
季景飏又将纸张往自己眼前凑近了几分,小心辨识后,眉头紧皱,道:“没错。如果我没有猜错,绘图的人,是御林军副总管倪于淼。”
简少麟看着季景飏,等着他的下文。
季景飏抬眼看着简少麟道:“他负责后日陛下出宫巡视的安全。”
也就是说。
这些被做成药人的武林高手的目标,极有可能就是端午节出宫,要与民同乐的皇帝。
半个时辰不到,骆司南的天龙卫就出现在御林军副总管倪于淼的府邸。
倪于淼疑惑地看着带队的骆司南道:“骆指挥使?”他又皱眉看看骆司南身后这群天龙卫的精锐,对于他们的突然造访似乎极为不解。
骆司南对倪于淼点点头。
二人来到内室,骆司南才将那半张没烧毁的残余纸片递给倪于淼,道:“倪总管,你看看这副地图,是否出于你的手笔?”
倪于淼皱眉接过,也没仔细看,便点头道:“确实是我画的,端午节那日陛下出行时,御林军的防御图。”
骆司南道:“这图,不应该还在你手上吗?”
倪于淼作为御林军副总管,见到如今这副情景,骆司南的来意他自然也猜中八九分。他皱眉道:“图是我画的没错,但我早已交到宫中留档,当日交上去的图样文书,可不止是有这样一张图,我想上呈清单应该是写得明明白白的。”
骆司南点点头,道:“这些归档的东西,如今何在?”
倪于淼面露难色,只道:“这个……”
骆司南逼问道:“倪总管有何为难之处么?”
倪于淼道:“我怕说出来,为难的便是骆大人您了。”
“此言何解?”
“照理……这些东西如今应该是在一个人手中。”
“谁?”
“陛下的贴身太监齐悦。”
骆司南眉头紧皱,这下可真是为难了。
随后骆司南只有叹道:“这也是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往下查了。只是,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未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倪大人还需守口如瓶才是。”
倪于淼却疑惑道:“骆大人。你手中物事,我虽然不知道从何得知,但是上面有我的署名,又事关陛下安全,你为何不把我革职查办?退一万步,这护驾的差使,瓜田李下,只怕我也不适合……”
骆司南对倪于淼笑了笑道:“若此事真与倪大人有关,大人也不会将自己的名字仍旧留在书函之上,引我们查到你头上,惹祸上身。你我共事多年,你的人品我还是能打个包票的。阵前换将,利少弊多,放眼整个御林军,如今也只有倪大人你能够担此重任了。希望大人莫要令我失望才是。”
倪于淼欲言又止,似乎对骆司南的信任颇为动容。半日后,才对骆司南拱手道:“骆大人放心,下官定然不辜负你的信任。”
但是齐悦却真的是个麻烦。
此时,他正皱眉看着来求见自己的季寸言同季景飏。
“此事万万不可。这些话,二位可当没说过,咱家也当没听过。莫要再提。”
“但是,这妖花毒理的,一时间,我们在京城也确实找不到精通之人。宁妃娘娘精通滇医蛊术,也许能够解除那些控制药人的花毒呢。”季寸言道。
齐悦依旧摇头。
季景飏沉默不语。他本就没指望此次入宫求助宁妃能够成功。只是妹妹一再坚持,他才送季寸言来宫中一试。
“如今不是宁妃娘娘的本事能不能解毒的问题。”齐悦道,“而是宁妃娘娘精通滇医蛊术的事情,是不能被外人知晓的。若是被皇后或者太后知道宁妃娘娘会蛊术之事,一定会向宁妃娘娘发难,到时候随便找个理由,治娘娘一个巫蛊害人之罪,便是陛下想保娘娘,只怕也无能为力了。季大人,此中理由,你应该知道。”
季景飏点点头。“但是事关陛下端午那日的安全。公公想想,少林、武当、崆峒这些门派的顶尖高手,又有药力护体,若是一起发难,就算御林军同天龙卫一起护驾,也未必有十分的把握能够护着陛下周全。只能靠着解除这些人身上的控制了。”
齐悦却道:“后日才是端午,如今及只有靠天龙卫同玄镜堂,在陛下出宫之前,便将那群反贼拿下了。咱家相信诸位高手,外加神机营的火枪,还不能活捉这些人。”
季寸言道:“今日便当臣女入宫找宁妃娘娘说些闲话也不能么?”
齐悦对季寸言微微摇头道:“为防隔墙有耳。这个险却冒不得。”
齐悦说话慢悠悠的,轻声细语,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掷地有声,气势十足。
他这样说话,大概此路便是行不通了。
季寸言同季景飏对视一眼,季寸言对兄长叹了口气。
正当兄妹二人无奈想要离开时,骆司南正带人往齐悦出来。
齐悦笑道:“今日确实热闹。不知骆指挥使前来,是否也是为了那山魈夺婴的案子?”
骆司南却摇头道:“公公借一步说话。”
他神情郑重,要同齐悦说的话还须得避开季景飏,似乎颇为重要。
齐悦当下也收起笑容,对骆司南道:“骆大人请随我到内室说话。”
二人避开众人,来到内室。
骆司南将手中拿半张残纸递给齐悦。
齐悦只低头看看那张纸,便道:“这是御林军端午那日,沿着陛下出行路线的布防图。怎会在骆大人你的手上,还只有半张残卷?”
骆司南皱眉道:“公公一看便知?”
齐悦道:“我亲自经手的东西,自然一看便知。”
骆司南道:“它出现在关押那些药人的山洞中,密室里。是被我们搜到的。”
齐悦盯住骆司南看了半日,才道:“有人在宫中,我的眼皮子底下,把这东西偷出去了?”
骆司南默认了。
齐悦怒道:“皇宫大内,居然有人如此大胆!”
骆司南问道:“公公可知是谁保管着如此机密?”
齐悦道:“大人随我来。”
齐悦也不多言,径直领着骆司南来到一处宫人太监的住所。他敲了敲一处东南处柳树下的单门独户的房子,里面无人应答。
骆司南用眼神请示了一下齐悦,这才一脚将房门踢开。
只见一个身穿齐悦制式宫人衣服的太监,已经双脚离地,脖子上吊着一根麻绳,断气多时了。
不知道是畏罪自杀,还是被人灭口。
骆司南侧头去看齐悦,齐悦也神色凝重地看着骆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