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惊,屁股墩子坐地。
暗道完犊子!这下真吃不了兜着走。
玄袍身影朝她走来,露出愈发冷峻的谪仙面容,散发浓重煞气。
自与林清致谈心起,楚烨便一直端坐软塌,未尝离开半步。
直至深更露寒,发觉一道倩影,半夜偷偷溜出殿门。
担忧她会遇见危险,故而尾随其后,不料却看见这副画面。
此时,他的凤眸,似含有融不化的冰冷浮屑,充斥暴躁和戾气
“本王待你,扪心无愧,你蓄意谋杀,该死。”楚烨浑身翻涌滚滚杀意。
周身气势逼得林清致心胸紧涩,她身体有些颤颤巍巍。
怎么办?
意图谋杀亲夫,反被发现,且是自己违背盟约在先,背信弃义,委实不厚道。
可谁让他想要窥觊秘密呢,知道得太多,就该死。
知道楚烨在冷眼看自己,林清致支吾着下巴,拼命想对策。
一道银白真气突然袭来,刻意压制着她,不得动弹。
倏而,林清致下颌被骨节分明的手指,钳得紧紧。
力道之大使她颦蹙秀眉,她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
“你想怎么个死法?炮烙、蒸煮、五马分尸、还是腰斩。”
语气极冷淡,林清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朱唇轻启,弱弱问道:“非要死吗?”
楚烨喉间传来冷嗤,他挑起俊眉,加重手指力道。
逼得眼前女子,杏眸泛泪。
“你,该死。”
林清致自知不占理,默默偏转视线,浓密羽睫被泪水沾湿,一簇一簇的。
她咬牙,尽量不让声音显得害怕:“我能不能自行选择死法?”
略带颤抖哭腔,还是出卖了她。
“不能。”楚烨眼底写满绝望和疯狂,像处在发疯边缘的野兽,即将失去理智。
他缓缓松开手指。
林清致得以片刻喘息,立即垂眸,带着几丝苦涩,解释。
“我不想杀你,但你一直在问我问题,现在不告诉你,你迟早都会知晓。”
届时,他还能以平常心,对待自己么,恐怕不能。
毕竟,谁希望身边,有一个来自异世界人物,这会打碎他们世界观,对本世界产生极大恐惧。
她不敢赌。
为了自保,只能先将他杀死,是她自私,是她无情无义。
“巧言令色,本王还会信你么?”
“不会。”林清致无比实诚,抬起氤氲水雾的眸子,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同他做交易。
“你体内有寒邪,以及另一种藏匿在琵琶骨的毒素,三个月,我帮你解决殆尽。”
她心里发虚,说实在的,这两种毒素若想全部祛除,堪比登天。
楚烨看了她许久,猩红眼尾微微上扬,浮现狠戾。
忽的冷笑,抽出一把淬毒的刀柄,横在林清致皙白软绵颈项。
刀刃锋利,只轻轻触碰,就让她凝脂嫩肤泛起红血丝。
莫名生出股烦躁,楚烨又将刀刃朝地锦扔,伸出手,直接掐她脖子。
狠劲力道,逼得她脸颊通红,也愣是没开口说一句求饶话。
林清致只觉空气愈来愈稀薄,红斑脸呈现病态的青,杏眸眼球微微凸起,看起来,快要窒息死亡。
“我死,你、你也不能活。”她缓缓闭上双眼,心有不甘。
但委实难受!
一滴晶莹泪珠,流淌在冰凉指尖,楚烨瞬间冷静,如刀剑出鞘般松开手。
转身背对她,借此掩饰狼狈与慌乱。
“咳咳。”林清致大声咳嗽,似乎要将心肝脾全都吐出来。
后劲儿真大。
“这样杀死你,太便宜了。”楚烨侧身,冷睥睨着。
低沉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一如当年,那个嫌弃至极的冰山王爷。
他疾然探出一道黄纸符,印入林清致胸前,“本王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林清致看着符咒,渐与身体融为一体。
心不慌皮不跳,未尝用手阻止,是她欠他的,本该用命偿还。
“你的玉魂令,在本王手中,倘若不听话,魂断,你亡。”
“哦。”她闷闷地点头。
如果有玉魂令,他是不是就能再次相信自己?
心底生出股刺破黑暗的光芒,林清致扬起头,略胆颤心惊问,“那个盟友交易,还作数吗?
我帮你治好顽疾,你给我自由。”
楚烨眯着凤眸,静默半晌,才亮起玉牌令子,似是讥讽。
“本王说话,向来算数!但你倘若再次违背、期满本王,本王绝不手下留情。”
“不敢不敢。”魂牌都在你手中,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用命去赌。
林清致这个人,惜命,也敢于赌命!
就像刺杀楚烨,赌赢了,她就能高枕无忧,赌输了,不过就一个死。
当然,死前也要多多挣扎,生命,诚然最可贵。
故而性子,也不像扭捏、难以决断的普通女子,而带有极强独断力。
“按照俗礼,明日还须留在皇宫定省,你哪也不要去,专心待在长春宫,研制狼痕蛊解药。”
话音陡然变冷,带着命令,“明白了?”
“哦。”林清致耸拉珠耳,乖乖听从吩咐。
楚烨瞧了眼门扇,凤眸流露不耐烦,直接闪身,从轩窗离开。
见此,她慢悠悠爬起来,朝殿门走。
打开时,墙门听动静的众影卫看向她,大眼瞪小眼。
“王、王妃,早啊!”玄一疑惑,思衬自家主子身体不孱弱,如何此般神速,便结束春宵。
看来话本子写得,巫山云雨连下七次,不太真实。
林清致嘴角抽了抽,心知这些家伙们,看戏都看到主子身上。
怪不得楚烨从轩窗离开。
“早啊。”她不紧不慢,回了个同样的疑惑表情。
还示意玄一抬头看夜空,正群星璀璨,月圆清辉。
哪里早了。
回到偏殿,躺床塌待数个时辰,睡不着。
便抬眸看向轩窗外。
东初阳日,正冉冉旭升。
海棠枝畔边,红杏梢蕊被宫婢用手指搓捻。
“早。”林清致皮笑肉不笑地,跟空气打招呼。
“林王妃可在?太后差人回话,说要请王妃去寿康宫叙旧。”
从敞开的轩窗,听见传召声,她暗自蹙眉,思衬间,传召嬷嬷已经进来。
李嬷嬷嘴角挂着讽刺讥笑,“东太后宣召,王妃还不速速盥洗!”
林清致瞧着李嬷嬷老辣子脸,心中烦躁,想找个借口搪塞。
对方似乎瞧出来了,扬起律令格调的语气,不悦道:“太后说,倘若王妃不去,便是不给她情面。”
放眼整个东陵国,谁敢驳斥一国太后的情面?
林清致颇为无奈叹了口气,对着嬷嬷摆手,语气闷闷地,“本妃知道了。”
见她答应,李嬷嬷趾高气昂离开。
旋即跑到粉裳云鬓的女子面前, 恭敬道:“老奴已假传达太后口谕,引王妃前来寿康宫,公主请放心。”
和硕公主楚婉儿,骄傲面容,闪过一抹狠毒。
“丑女,本公主要你在太后面前,苦不堪言!”以报好姐妹张彩怡,被恶意污蔑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