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十的一大早,张记马车厂还没有开工,工匠们还都在吃着早餐。
一大碗粳米粥,四样小咸菜,还有碗口大小的发面饼子,这就是马车厂的工匠们每天不变的早餐。
当然,也是有特例的,比如马车厂的管事吴勇,他的饭桌上除了梗米粥、咸菜和发面饼之外,还有一碟子腊肉,外加一小壶酒。 马车厂的待遇很不错,至少马车厂的工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早餐虽然简单,但是管饱,粳米粥、咸菜、发面饼都是用大木盆装着的,想吃多少吃多少。
中午是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发面饼子也是管够。
晚餐也是一样,只是每人会多一壶酒,不为别的,是想工匠们喝了酒之后,能够好好的睡一觉。
这些饭食都是桃桃和碧羽商量之后定下来的。 伙食好,工钱高,一年四季每个季节都有两套工装,这让周围村镇的工匠们都想到马车厂里来做事。
只是马车厂的管事吴勇很不好说话,手艺不好的,体力不好的,年纪太大的,马车厂通通不要。
吴勇可不仅仅是管事,他还是马车厂手艺最好的师傅,马车的每一道工序他都熟悉,而且也能上手。
张记马车厂从建厂的时候,吴勇就已经为马车厂做事了,因此从马车的设计到制造他是全程参与。
而且吴勇为人也很厚道公正,于是桃桃就让他当了马车厂的管事。 说是管事,其实就等于是马车厂的厂长,因为桃桃在或不在的时候,都是他说了算。
桃桃只管两件事,一个是马车的设计,二是马车厂的账目,其它都让吴勇管着。
至于碧羽这个副厂长,她的工作就是陪着桃桃,跟桃桃聊天,再做一些给桃桃端茶倒水的活儿。
马车厂的生意很好,工匠们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即使这样,每月还有四天的沐休假,让工匠们能回家去看婆娘孩子。
吴勇喝完了酒壶中的酒,也把最后一片腊肉吃了下去,刚想喊上一嗓子开工,就听到马车厂的大门被人敲得咚咚作响。 “奶奶个熊的,谁他娘的一大早就来了?”吴勇骂道。
马车厂的大门被敲,这也是常事,那些前来给马车厂送辅料的商户都是这么干的,只是今天来得早了一些。
“狗牙子,去看看谁在敲门?”吴勇朝着一个半大小子喊了一嗓子。
那个狗牙子脆生生的应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大碗,便朝着大门那里跑去。
吴勇把碗中的粳米粥一口气喝下,擦了一下嘴巴,高声喊道:“开工……大吉!” 这一嗓子是吴勇每天都要喊的,到了晚上收工的时候,他又会喊:“收工……平安!”
吴勇的声音刚刚落下,马车厂的大门就被人给撞开了,然后就有几十个衙役冲了进来,口中高声嚷嚷着:“聚丰县衙办差,所有人都别动,谁敢动就给往死了抽鞭子。”
这一幕把刚刚吃完饭的两百多个工匠吓得不轻,一个个惊恐的看着那些衙役。
吴勇也是一样,呆呆的看着那些腰挎横刀、手持马鞭的衙役门横冲直撞的冲进来。
“谁是管事的?滚过来。”一个衙役班头高声喊道。
吴勇打了一个冷战,忙快步跑过去,口中还笑着说道:“小的就是管事,小的就是管事。”
跑到那班头身前,吴勇点头哈腰的笑道:“官差大人,小的吴勇,是这里的管事,不知道您这一大早的有什么吩咐?”
那班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吴勇,冷笑一声说道:“我们收到消息,说你们这里窝藏匪徒,因此特来查办。”
两个人说话的功夫,那几十个衙役已经将马车厂的两百多个工匠赶到了一处,让他们不得乱动。
这些个工匠都死老老实实的本分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都被吓得不轻,一个个的挤在一起,慌乱的看着那些衙役。
“窝藏匪徒?”吴勇吃惊的看着那个班头说道:“官差大人,这怎么可能?我们这里的人都是本分人家的。
每一个人都是附近的乡邻,小的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哪有匪徒啊?”
那班头用马鞭在吴勇的肩头怼了怼,冷笑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既然有人举报,我们就得查。”
接着那衙役班头朝着身后的两个衙役一摆手,喝道:“来人,先把这个管事的绑了。”
“是。”那两个衙役应了一声,然后即刻冲上前来,不由分说的把吴勇给按倒在地,然后用麻绳给绑了。
吴勇哪里敢挣扎?只能让那两个衙役把自己绑得结结实实,不过他口中还在叫道:“官差大人,这里可是寮方候的马车厂,怎么可能有匪徒啊?!
官差大人,这是寮方候的马车厂啊。”
那班头嘿嘿一笑,说道:“寮方候的马车厂又怎么了?窝藏匪徒就不行。”
这个聚丰县县衙的衙役班头高程是恒邑候高筱崧的远房亲戚,帮着高筱崧办这种缺德事不是一次两次了,而且每次对付的都是什么伯爷侯爷什么的。
因此他对什么寮方候根本就不在意。
要是寮方候找上门来了,大不了就是磕头赔罪而已,然后把人放了。
过几天再抓一次,然后再赔罪放人。
恒邑候高筱崧高侯爷一次就给了五百两银子,赔罪磕头算个屁啊?
那衙役班头伸手在吴勇的脸上拍了拍,然后便高声喝道:“来人啊,把这些人都用绳子栓了,带回衙门去,一个个的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几十个衙役即刻抽出横刀,然后呼喝着那些工匠一个个的走出来,然后在他们的腰间用麻绳绑了,绑成二十个人一串。
吴勇眼见所有工匠都要被绑了,口中不停的哀求着:“官差大人,这可是寮方候的马车厂啊,您抓人也得跟侯爷说一声啊。”
那班头见吴勇啰嗦得紧,挥起马鞭子就朝着吴勇的头上抽去。
啪的一声,吴勇的脸上便出现了一条鞭痕,从额头一直到下巴,看着很是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