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过去了,林子宁就像是从没有来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早几日,刘君宝还日日去县衙询问消息,等到衙役都对他熟悉了,他也变得麻木了,渐渐地接受了林子宁不会再回来的现实。
但是,但是在心里,他还抱有万一的念头,万一子宁死里逃生了呢?万一这是子宁为了他自己的安危,暂时隐姓埋名,躲在哪个地方呢?
在事情出现坏苗头时,不妨往坏处想,这样即便事情进一步恶化,自己也能接受,而当事情坏到了极致,又得往好处想,已然坏到极致了,事情不就该往好处发展了吗? 这是刘振平自己的经验之谈,也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正式上的第一课。
看着门外的暴雨,刘君宝忍不住又在担心林子宁是否有地方避雨,两人似乎心有灵犀,林子宁在听到书库里的人讨论暴雨的影响时,立刻想到了自己之前和刘君宝说话的情景,也不知道刘君宝此刻再干些什么?
进了书库大堂,林子宁看到里面算盘拨动、纸张翻阅,查看账目的人忙个不停。看林子宁进来,其中一个主事之人,拿着一本账簿走过来,一边翻动账簿一边指着上面的条目说,这个条目有什么问题,那个条目有什么问题。
等他说完,林子宁接过账簿合起,这是去年九月斗福宫内库的账目。这本账目不仅与财司记录的账本大有出入,自身的账目也是前后矛盾。
难怪钱水燮对自己展示出若有若无的敌意,无论如何,这个斗福宫主事一定有不少问题。闭上眼睛,林子宁立刻想到暴雨倾盆的景象,接着眼前又浮现涛涛海水汹涌而至、河水汪/洋恣意鱼虾四处逃散的画面。 不到盏茶功夫,林子宁脑海中不知闪过多少画面,等他睁开眼睛,双眼仍是清明,当着众人的面,就对那人说道:“除去今日,再给你们五日时间,务必把内库与财司这二十年的账目审查完,五日之后,我们就去内库核验库存。”
安排完审核账目的事情,林子宁便让蚌云风去告知财司和内库之人,要他们做好准备,五日后要核验斗福宫内库,到时候一边对账一边验库。
林子宁的安排让众人有些迷糊,怎么还有提前通知核验府库的时间,这不是让人提前做好准备吗?就连鼍元刚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形势,不该跳出来掺和这件事。
等蚌云风出去通报后,林子宁将鼍元刚叫到自己的值班房里。
二人落座后,林子宁看到鼍元刚一脸疑惑和忧虑神色,率先问道:“鼍将军是不是对我的安排有什么想法?” 林子宁这样问,鼍元刚如何能说自己有看法?只得是摇头道:“检阅使安排甚为妥当,小龙不怎敢有什么想法?不知检阅使唤小龙过来有何吩咐?”
这时书吏已经将茶水端上来,林子宁示意鼍元刚喝茶,自己也端起茶杯。
林子宁轻轻扫动茶盖,吹气降温,接着饮了一口茶,茶一入喉,香气萦绕。
鼍元刚不知道林子宁卖的什么药,也学着林子宁的样子喝了一口茶,焦躁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
就在这时,林子宁开口说道:“鼍将军,在斗湖之中,应该没有比你们鼍龙一族更为熟悉的人吧?” 这话一说出来,鼍元刚就知道林子宁现在要和他讲的话不简单,不过这两日的举动让鼍元刚觉得林子宁未必想自己想的那样简单,心里就有了保留:“不敢当检阅使这样说,可能比大多数水族要熟悉一些。”
林子宁又问道:“那鼍将军对斗福宫也应该很熟悉吧?”
鼍元刚想不到林子宁如此直接,乍听此言,被惊得有些不知所措,吞吞吐吐道:“检......检阅使,何,何出,此言?”咽了一口唾液才平复了心情,说道:“小龙出生时,祖父早已脱壳飞升,未在斗福宫待过一日,如何能熟悉斗福宫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不知昨日将军找我,所为何事?”
“我是初当大任,不知该如何办事,故而才想早日聆听大人的教诲。” “那你以为,我刚才的安排有何用意?”
“检阅使深谋远虑,这样安排必然有我想不到的地方,小龙不敢揣测检阅使的用意,还请大人明示。”
非是不愿,而是不敢。
听这话,立刻就知道鼍元刚心里还有别样的想法,林子宁决定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听说你们鼍龙一族在脱壳飞升前,每一千年就要经历海水洗濯一次,是吗?”
想不道来这里不就得林子宁竟然连这个秘密也知道,为了掩人耳目,鼍元刚父亲上次洗濯海水还是跑到东海去的,却想不到林子宁竟知道这个隐秘。
林子宁又说道:“斗福宫应该有一处控制水壁开合的开关,是不是?”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只是让鼍元刚赶到惊奇,林子宁这个问题就让他感到慌张了。林子宁如何会知道这个秘密,就是他也才刚从自己父亲口中得知这个消息。难怪这个人族小子才来一个多月就得到钩渊的重用,自己之前还是小看了这人。
鼍元刚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装作惊讶的样子道:“不知道检阅使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小龙听不明白。”
看到鼍元刚的反应,林子宁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蚌云风,淡淡地对鼍元刚道:“哦,那可能是我弄错了,好了,不耽搁鼍将军办事,鼍将军先去忙吧。”说完林子宁端起茶杯。
鼍元刚见状,知道这是端茶送客,虽然他心中还有疑问,但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起身告退。
就在这时,林子宁又说道:“明日送别君候之后,我们就进斗福宫搜查,鼍将军回去让兵丁们做好准备,明日不要缺岗。”
明日既然是送别钩渊,哪个兵丁敢缺岗,林子宁此话不是多此一举吗?
鼍元刚点头称是,带着疑问迈出了房门,正好与回来的蚌云风打了个照脸。
蚌云风见过礼,就像林子宁道谢道:“家父和钱主事都请我向检阅使传达谢意,还说,过几日要设宴检阅使,请您务必赏光。”
林子宁咧嘴一笑,说道:“都是为斗湖办事,无需如此,等事情了解了再说吧。”接着林子宁把刚才告诉鼍元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见林子宁这样说,蚌云风也不再说什么,告退出去了。
事情安排妥当,林子宁吃过午饭没多久,就告知鲤二九今日自己有事出去,若是有人来找他,留下消息,明日午后可以来找自己。
接着又去看了正在查账的书吏,鼓励了几声,林子宁就去拿之前预定的水麻布。
林子宁已经确定鼍元刚知道水壁开关的事情,心里的担忧少了几分。查账的事情本就是掩人耳目的,按部就班就可以,若是得空,把四海货栈那套记账的规矩搬过来就可以了,倒不用太费神。
眼下还是自己的事情要紧,若是离开斗湖,自己也不可能再回到四海货栈做个主事,没准等自己回去,人家早就已经安排好了接任的人。再说,四海货栈本身就是一个过度的地方,若是自己无缘大道,倒是可以在那里安居乐业娶妻生子,现在嘛,回去见见故人,让他们安心罢了。
如此一来,百纳隐形袋、宝剑、飞遁之术,还有足够的财宝等等,都需要提前准备。
取了水麻布,林子宁立刻回到家中。
接着林子宁取出自己之前淘换回来的一柄普通的长剑,在院子里修炼混元玄清剑诀。
昨日刚晋级筑基期,境界还不稳固,尚不能放出玄光剑气,林子宁也不过是将混元玄清剑诀的招式熟练几分。
混元玄清剑诀讲究的就是人剑合一,人剑合一最高的境界就是无我无剑更无招式,举手投足间,就可以在百十里外杀人于无形之中。这是取手中无剑,心中无我;代天行道,秉意而行的剑道之意。
而实现人剑合一的第一步,就是将真气注入宝剑,以真气催动宝剑,而不是仅仅依靠肉体的力量挥舞宝剑。
之后则是隔空御剑,志怪小说中写到的某某仙人或是某某剑仙御剑飞行,即是常见的隔空御剑的形式。
耍了一下午,林子宁感觉酣畅淋漓,等收功立定长吸一口气后,就觉得自己对剑道的体悟又深刻了几分,看来修为高了,对法术的理解应用也会提升不少。
收拾洗漱好后,林子宁便对照百纳隐形袋的祭炼方法,将水麻布放入药水中浸泡,过了两个时辰,林子宁隔空将水麻布从药水中摄取出来,心中默念百纳隐形袋的祭炼歌诀,然后按照歌诀逐步祭炼百纳隐形袋。
这是林子宁第一次祭炼器物,虽然祭炼的东西并不复杂,但因为技法生疏,他心里还是颇为紧张的。随着祭炼的深入,百纳隐形袋逐步成形,林子宁额头上也冒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突然,原本留着的一个口袋竟然自动闭合在一起,紧接着这个像枕头一样的布袋竟长出一条细细长长的毛绒尾巴。
对,就是尾巴,林子宁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直觉告诉他,这像是狸猫或者虎豹的尾巴。
继而,这圆鼓鼓的,长着狸猫尾巴的枕头一样的袋子又长出四条短肥的小腿,也是毛茸茸的。紧接着,一道凹陷的细痕将枕头分成一大一小两团,小的那一团竟然真的长出两只尖尖的,一抖一抖的猫耳。
这哪里是祭炼储物袋,这不是在祭炼狸猫枕头吗?尾巴还挺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