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牛叔送冰和酒铺的货到县里来,代清允三兄妹便跟着回了石头村。
现在天气不太热了,赶路也不再像往常一样难受,代清允干脆将车帘打开,询问着牛叔两人家中近况。
“回四小姐,一切都好,果园的果树养的很好,明年便能正常结果了。” 牛叔驾着车,一边回答。
“酒坊那边二爷三爷管着,也都顺当。”
代清允点点头,家中无事就好,就怕大伯蒙了心,做出些不理智的事儿来。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摸了摸袖子里的信件。
这是昨晚收到的,林峰夫妇来信说他们家酒坊酒铺一切顺利,再有半年便能回本。 “二哥,你说,大伯他。”代清允犹豫的看向二郎,代家现在一切都上了轨道,她本想着一房负责一样产业,这样也公平。
林氏二人也不会有异议,但是,很明显,大房夫妻本性难改,根本不会满足于一时的好处。
二郎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我爹不会那般糊涂。”
“允儿,放心。”代清依也拉着她的手,温柔的说道,“一切都有奶奶同爷爷做主呢。”
代清允点点头,笑了笑。 牛叔这时在车辕上有些欲言又止,频频回头看向她们。
“牛叔,有什么事你说吧。”代清允很难不注意到他的动作,便开口询问。
“四小姐……”牛叔回头看了看她们,又低下头。
“唉,原本老太太让我们瞒着你们,但这会也瞒不住了,大爷前些日子也不知怎的,许是在外听了什么,回家就发了脾气,和四爷动了手,四爷旧伤复发,已经躺了好些天了。”
牛叔轻声说着,他倒不是想告密,而是觉得这会儿他说了,也好过等会到家,四小姐几人一头雾水的好。 四小姐这人脾气他是知道的,怕是会和大爷对上。
这会儿提前知道,到家了火气也会降一些。
“四小姐,您别担心,四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牛叔连忙又接上话。
“牛叔,你说的可是真的?”二郎和代清玉错愕不已,万万没想到大伯竟然还动了手。
四伯的伤他们都是知道的,当初险些没了命。 本来一直都是小心养着,重活都做不了几件,大伯竟然这般下狠手!
“牛叔没有说谎的道理。”代清允眸子里水光清冽,嘴唇轻启,“看来,大伯这是对我很不满了。”
她嗤笑着看向马车行驶的前方。
二郎既错愕又羞愧,“允儿,这事,我回家定问清我爹怎么回事。”
“有什么好问的,他既然做得出这些事,那就是他一早想好的,否则,他的性子,怎么还会动手?”
代清允将袖子里的信件捏成一团,呵,亏的她还想着为他们计划!
这样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代清依皱着眉看向允儿,“这事还是等回家问清楚才好,允儿,你先别急。”
代清允闭着眼,趴在小茶几上。
二郎坐在一旁,脸色难看。
牛叔叹了口气,他很是矛盾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这事,又有些无奈,若等四小姐回家才知道这事,怕是要发好大的火,还是提前说了才好。
……
马车比牛车速度快些,提前了半个时辰到石头村。
代清允一下车就去了四房的房间。
李氏正端着药给代之孝喂药,旁边小床上小五郎正在睡午觉。
房门突然被打开,夫妻两人都吓了一跳。
一看见是允儿,两人想掩饰都来不及了。
“允,允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李氏将药放在一旁的小桌上,脸上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允儿啊,那是你娘给我熬的补药,我这两天有些咳嗽,咳咳。”
代之孝慌忙坐起身,不小心扯到伤口,疼痛不已,又连忙换上笑容看着允儿。
代清允看着他们慌乱掩饰的样子,红了眼眶,“女儿要是再不回来,你们怕是要被人欺压死了!”
说罢,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因为她看见代之孝的伤口又流出血来,染红了衣布。
“娘,爹流血了。”代清允连忙上前扶着代之孝躺下。
李氏被这血吓到,连忙从柜子里拿了新的布条和药,拆掉染红的绷带,一片鲜红。
李氏麻利的清洗伤口上了药,缠上布条,这才止住血。
代清允看着她满手鲜血,咬紧牙齿,声音有些颤抖,“爹,娘,这当真是代之礼做的?”
“允儿,不许无礼,那是你大伯。”代之孝躺着床上,脸色苍白。
李氏背过身,擦掉眼泪,又清洗了手上的血迹。
她走到代清允身边,“允儿,既然你知道了,娘也不瞒着你,听爹娘的,这事有你奶处理,你别插手。”
“……大伯?”
代清允嗤笑,小小的身子忍不住发抖,“爹娘,你们能忍,我不能忍!”
“你们当他是手足,他呢!明知道你腹部有伤,偏偏就打这里,他安的什么心。”
代清允擦掉眼泪,她知道李氏两人无外乎就是不想伤了一家和气,秉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心态。
但是她做不到。
代清允打开门,就看到代家其他人,除了代之礼不在,都在院子里看向她,
“允儿,你爹他怎么样了?”林氏说话有些咳嗽,精神也不大好,孙氏搀扶着她走了过来。
“奶,你身体怎么这般差?”代清允一惊,连忙扶着林氏另外一只手。
“我,咳咳,我没事。”林氏说句话便大喘气,孙氏连忙说道,“允儿,老太太这会儿受不得风,先扶她回屋子里去。”
进了堂屋坐下,林氏喝了碗药,才有了精神。
代清允看向孙氏几人,“二伯三伯,你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四丫头,你,唉。”代之义说了半句,又看向林氏,“娘,这事还是同她们说了吧,瞒不住的。”
林氏闭了闭眼,看向代清允,“允儿过来。”
代清允坐在她身侧,林氏才拉着她的手说道,“你爹受伤,我们已经罚了你大伯。”
“既然奶奶不愿意说,那玉儿姐,你来说。”代冷着脸,抽出自己的双手,站起身看向右边的代清玉。
“如果你们都不愿意说,那我便去找代之礼问清楚。”
代清允说罢,抬脚就要往外走。
“允儿!”
代清玉喊了一声,“我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代清允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向代清玉,“那就劳烦玉儿姐了。”
钱氏带宏婶一家第一天,原本都好好的,第二日她们要回封县时,代之礼从外面回来,逼问钱氏代清允是否要开新铺子。
还是一家极大的铺子,花费的钱财极大,钱氏没有否认,同大家说了允儿是和赵老板合作。
代之礼便问钱氏是不是和代清允联手做假账,挪用酒铺的营收,否则代清允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同人合作?
钱氏不想和他多说,骂了他一句无赖便带着宏婶一家回县。
代之礼见钱氏走了,他好像鬼迷了心窍,不听林氏的呵斥,质问李氏夫妇,是不是代清允将家中营收挪用了,好为自己开私产!
林氏气急,随手拿了茶壶砸了代之礼。
没想到代之礼失心疯似的,想要对林氏动手。
当时家中只有代之孝一个男丁在,他连忙上前推开代之礼。
家中也只有玉儿,蓉儿和孙氏李氏几人在,李氏见情况不对,让蓉儿两姐妹去喊二房三房回来。
哪儿想到代之礼竟然伸手打了李氏。
代之孝想也没想的冲过去揍了他一拳,这一下,两人便扭打起来。
平日里他也只是好吃懒做的到处逛逛,见打不赢代之孝,便下了狠手,直接伤了代之孝的旧伤。
等老二老三两人赶回来,代之孝已经流了许多血。
林氏也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再等到代老爷子收到信匆忙回来,大夫也刚看完代之孝伤势,好在没有伤极肺腑,只是这一次的伤,必须要静养一两年才行了。
代之礼也被老二老三两人捆了丢在堂屋里。
代老爷子当晚就打的代之礼半死,又把他丢在柴房关了好几天,不给吃不给喝。
也就是这两天见他不行了,才让玉儿送了饭菜喂他。
代清玉说完,眼泪流个不停,“允儿,是我爹对不住四伯,对不起。”
二郎和依儿两人听完整个人都傻了,不敢置信的看向玉儿。
“玉儿,你说的,真的是我们爹?”二郎抱着头。
从小到大,他们几兄弟都是老爷子亲自带着教养,他爹虽然混不吝,扶不起来,但也算是个好儿子,好父亲。
这一次竟然险些动手打了奶奶,还伤了他的亲手足!
林氏咳嗽着,双眼有些浑浊,“允儿,你别恼了我,你大伯已经挨了罚,这事不能闹大,否则,”
“否则对代家声誉不好,对大哥三个仕途有影响,我知道。”
代清允握紧双手,整个人紧绷着,看向屋里众人,“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对吧。”
“四妹……”代清玉上前,想拉住她的手,却被躲开。
代清允轻笑一声,扫了他们一眼。
“既然如此,那就让代之礼出来,我们算一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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