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周庆山提醒得很及时,韩冬那边一刻也没闲着,他已经和董事会全体成员通过各种形式进行过沟通。
眼下的形势是,最年轻的董事高怀和老韩留下的监事宋义都已经明确表态站在韩冬这边。
高怀明白啥叫风口,他热切期待着资本的介入、智亚上市,然后自己的投资可以翻出它十几、二十几倍的跟斗来。
为了实现这个,高怀觉得牺牲掉个把托尼算得了什么?这世上不缺的就是人!
另外两个董事(包括他姐韩菊)态度模棱两可,看来还在犹豫或者未决断之间,不过他们份额都不多,对结果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最年长的刘劲则担忧赵唐下台会否引发业绩的下滑,同时委婉地表示还是维护大局,不要伤筋动骨为好。
呸,墙头草、老滑头!韩冬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但表面的尊重还要做足。他终于明白老爹在世时的风光背后,不知存了多少隐忍和伤痛呵!
韩冬本来的打算,是先搞定董事长位置,然后名正言顺地和托尼对决。
不过,有了伊万卡这傻妮子送来的把柄,看来可以调整下,先扳掉绊脚石,然后再从容地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位置拿回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很得意。人间的事没有恒定不变的,事态总在变化,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托尼哟,这个道理你一定要明白!
这个时候韩冬正坐在一处山坡阳面的平台上等人。
初秋的风温和地拂过,引得满山树叶“沙沙”作响。今年雨水颇多,山里弥漫着轻曼的雾气,滋润得屋檐下的石板上到处是苔藓的青绿。下面村庄的农舍若隐若现,仿佛传来隐隐的犬吠。
茶室女主人过来添水,见他没有开口,很知趣地悄悄走开,自顾自忙去了。
韩冬摸摸自己的包子脸,一对小眼睛半睁着享受着这柔和温润的风,心里忽然莫名紧张。
今天要见的这位人物有些关键,如果他能……那赵唐再不落马韩字就只好倒着写了。
虽然他可以法理上继承父亲的股份,但韩冬没法自然而然地继承老爹董事长的位置。何况老头儿遗嘱上把股份分了部分给自己的同父异母的姐姐韩菊。
这么一搞,韩冬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了控股权,而只是个份额最大的股东!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大股东就必然是董事长,这就是他直到现在无法顺利接手智亚并发号施令的原因。韩冬必须耐心等待下次董事会,争取会议上通过对自己担任新董事长的任命。
以韩冬的想法,智亚已经是年营收两个多亿、拥有十一个分支、四百多员工的企业,在猎头行业里算得上是个大家伙,业绩也还不错。
那稍微用资本包装下,拿去上市肯定是没问题的。可恨的是这个想法甫一提出就遭到了赵唐的猛烈反对和阻击,首席经营官相当于CEO,托尼带头反对董事们不好驳他面子,这个提议只好暂时搁置。
“企业不上市,那留着做啥?托尼这杠头总提什么合伙人制、独立发展、员工自觉,简直是理想化的屁话,而且他还是拿着本属于老子的公司去实践自己的理想!”
韩冬绝不容忍。他需要智亚上市,需要手里的股票变现,更需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他其实非常清楚,除非自己拥有“上市公司董事长”的光环,否则如何达到目的?
老派的董事可能倾向保守,但是韩冬、高怀这样的富二代不然,甚至他姐韩菊也倾向走资本路线的。所以说,好事都卡在这个可恶的托尼身上了!
从村口的水塘往这坡上茶室来的路上慢慢走过两个人。由于道窄,娄大胜不得不把车停在村口然后步行上山。
作为修行之人他倒是不觉得辛苦或丢面子,反而颇欣赏这古朴的风光,只是……他很纳闷,谁会跑来这样个僻静处约自己说话呢?
“叶子呵,”他一直不习惯喊罗叶的英文名,想了想,微笑着问道:“我人已经到这儿了,你还不能给交个底么,到底是哪路大仙要请我喝茶呀?”
罗叶抿嘴一笑:“老爷子,你都走到这儿了,还有几步谜底就要揭晓,何必着急于一时呢?”
娄大胜干笑一声心中更加不喜。他不喜欢“老爷子”这个称呼,但罗叶却总爱人前人后地这么叫。
虽然自己是公司里年龄最大的,但谁不乐意越活越年轻呢?
或许她是刻意要体现某种尊重,但这不是自己要的。
当然,娄大胜承认因为自己是经营合伙人,因此按制度公司应该为他派个秘书,但其实由于他去公司较少,和罗叶交集并不多,那么自己的秘书却并不了解自己也就不奇怪。
而另一方面,罗叶这种拿捏也让娄大胜不爽。这丫头总这么拎不清,没大没小,不讲究长幼尊卑。
娄大胜心里知道这就不是什么亲疏关系的原因了,而是在她心里根本不存在什么企业伦理观念,属于“我要按我的想法来”那种自以为是的性子,所以娄大胜平时也很懒怠使唤她。
看看这个名义上的下属,他不想计较,唯有心中冷笑而已。
随着青条石梯蹬将到尽头,平台上的茶室、阳伞和喝茶的客人渐渐呈现。娄大胜墨镜后面的眼睛突然眯起来,心往下沉,暗自咬牙:“这丫头片子,居然把咱给卖了!”
“娄总好啊,来这边坐。你看这么好的天,正适合登高、饮茶。老板娘刚说她家有江西来的贡菊,要不要来一壶?”
韩冬热情地起身相迎,一边看了眼罗叶,后者明白已经完成任务,嘴角一弯,悄悄地坐到不远处自去休息了。
“韩董,巧得很!你不会恰好在等我吧?”娄大胜冷笑。
没搭这个茬,韩冬殷勤拉开座椅请他坐下,嘘寒问暖,后者则一言不发,面上没有表情,韩冬倒也不恼。
直到第一杯贡菊喝下,娄大胜这才半闭双眼打断他道:“行啦,你费这么大心思,甚至搞定了我的秘书帮你打掩护,把我大老远地弄到这地方来,到底想说什么?”
“有件关系重大的事情,要向前辈请教。”韩冬一滞,收了笑意郑重道。
“什么重大的事情,不能在公司或者城里找个地方?”
“不行,因为要避开所有员工。”
“哦?”娄大胜看他说得认真,心底泛起疑惑。“你说来我听听。”
“娄叔,您是智亚创立时六人团队的老人了。我以待父辈之礼特来请教,如果有人做出明显违反公司规定的事情,您会不会支持我严肃处理?”
“这个自然……。”
“如果这违规的,是咱们合伙人呢?”
“上下平等,规矩就是规矩……。”
“好,那要是这个人是三位经营合伙人中的一个呢?”
“啊?”娄大胜懵了:“哪个,违反了什么规矩?”他下意识以为这小子要搞自己,但忽然觉得不对,看他语气应该是大魏或者……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