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下楼的时候，许静正在给路倩（露西）做工作，因为她和陈兰、韩威商量过，让这姑娘到魏东身边，人力再从今年的实习生里给自己重新选一名秘书。
对路倩来说这是个让她目瞪口呆的决定。自打进入智亚给赛英做助理，她就没想过有天能做集团总裁的秘书。
“我……我行吗？”她颇为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有点在沙发上坐不住的感觉。
虽然自己只比朱晓茹晚了一届，可她一直觉得自己既没人家的容貌娇艳，也没有瑞塔那样淑静温柔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给老板做秘书的材料呀！
但是当她把担心说给许静听的时候，对面的听客笑弯了腰，弄得路倩很不好意思。
许静揉着肚子喝了口水，这才批评她说：“露西，你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你怎么想的，难道做首席秘书就必须是美女？
大魏对下属要求是比较高，可不包括脸蛋呀！你知不知道在朱晓茹之前，其实他很长时间里是没有助手的？
但那时他还只是做我现在的位置。现在不同，集团工作更复杂，所以没有助手就断了臂膀。
我们希望你去做他的臂膀，而不是别的。清楚了？”
她见路倩点头，又告诉她说：“而且你不必太担心，我们准备让朱晓茹带你三个月左右，有个老师在旁边，相信你能顺利过渡，不会有问题的。”
“那，你这边怎么办？我是现在过去，还是等新同事来了交接完再走？”路倩问。
“应该会很快。”许静点头：“人力已经在实习生中挑人选了，定下来以后过来报到，你就可以和对方交接。
露西你准备下，我估计本周内就能办理。”路倩听了点点头。
许静口里说的实习生，是指今年即将毕业这批。他们有的去年下半年就进入智亚，有的是春节后才来。
其中不乏好苗子，但是按智亚的规矩，要留人必须对方自愿。倘若上级觉得这人不错，但他自己不想从事猎头，那也不好强留。
强扭的瓜不甜，这是教训。
不过虽然许静在这里劝路倩，可实际上她心里也有点打鼓。对新来的助手既有些期待，也免不了些许不安。
如果对方实习时就在许静这里倒罢了，完全陌生的过来，方法、习惯、风格是否能与自己搭伙，许静担心的是这个。
不过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相信韩二哥不会弄个小傻子丢给自己。
当然啦，太木的同学也不可能被选中并进入智亚实习的。
想到这里许静有点忍不住，想道人力问问韩威，看他给自己准备了些什么样的选择。站起来才往门口要走，就看见外边人影晃动。
刚刚出去的路倩推门报告：“有客来访。”接着许静在她身后看到李智笑嘻嘻的猢狲脸。
“哎呀，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带什么礼物了？”许静高高兴兴地招手让他进来，探头朝他手上看去。
李智听到最后一句站住脚，皱眉说：“你这意思，我空手而来就进不得门是吧？”
“欸，算了、算了，真是不懂事，对师姐一点感情都没有。”许静撇撇嘴，满脸的嫌弃。
李智笑了，关上门走到沙发前坐下。“我给你带来前程，这礼物难道还不够？”
“前程，怎么讲？”许静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地问。
“先问个问题。朱莉你怎么看互联网平台和传统业务之间的关系？”李智问完，微笑着等许静的回答。
“平台应该是传统业务在线的延续，就好比社交软件替代了邮递员的活儿。”
许静想了想回答：“所以它和传统业务之间存在某些共同的特点，比如私密性、大量且不间断的交流等等。
也存在它自己拥有而显著区别于传统形态的属性，比如智能化、云存储、大数据，这些是传统形态中，个人手工或用头脑很难拿实现的东西。
综合来讲，平台是传统业务的继承、延续和发展形态。
它不是种全新的、独立的业态，不是因为互联网诞生突然跳出来的无根之木，是和传统业务之间有继承和联系的，是相似但又更高级的。
我常听人问，说是不是有互联网技术之后，智能化会让猎头下岗。我觉得那不对，至少在它还没有超越人类大脑之前应该做不到！”
“哦？为什么这样说？你刚才也承认了云技术、数据技术可以做到手工或人类头脑难以实现的事情呀？”李智摊开两手。
“是可以做到。”许静点头：“大象能闻到几十公里外的水汽，那又怎样呢？”
她说完笑着调皮地歪歪头。“这些技术即便可以做到人类头脑思维、五官及皮肤感知不到的东西，也不过是应用信息技术对现实的补充或增强罢了。
换句话说，如果假设人脑所能达到的智慧水平为满满一杯水，我不认为这些技术已经让人工智能达到了杯沿。”
李智眼睛亮了下又迅速恢复正常。“但他们确实很厉害！”他再次强调。
“对啊，这是无疑的。最近不是出了个词叫AR（增强现实）嘛？火的不得了，但在我看来经有点唱歪了。
好像提到增强现实就是游戏、是虚拟场景，其实这些技术又何尝不是它的一部分呢？
比如我们猎头凭脑子能存储、记忆多少简历？一千个人到头了吧？
这些人里有多少男的、三十岁的硕士、家在合肥、身高一米七以上，你需要多长时间把他们全找齐？给你两个小时够不够？做不到？
好，用信息技术来看！
云存储可以帮你从几十万人里得到想要的人；在任何时间、地点，用笔记本或智能手机调看数据；然后大数据技术帮你分析、筛选、清洗和呈现这些数据。
瞧，你两个小时从一千个标本里得到的东西，远不会比利用信息技术从几十万人标本中两秒内得到的数量更多。
这就是技术对猎头的意义，是它们帮助我们拓展、补充了能力，弥补了我们现实中的不足！”
“所以有了智能化的平台，我们就可以减少或彻底摆脱对人做猎头的依赖，对吗？”李智再次把问题引往这个方向。
“不对，因为智能化永远不等于智能，它只是形成智能的过程！”许静将手一摆，她的话让李智僵住了。
“什么是智能？智慧加表达的能力，这能力包括行为和语言。
而智慧这种高级的创造思维，基于生理和心理产生，
可以对人文或自然感知、记忆（包括回忆）、理解、分析、判断，再通过语言或行为能力表达出来，是个由外而内、再自内向外的过程。
比方我们打一份文件。你敲键盘的时候会选输入法，现在绝大多数输入法都号称‘智能’，但实际情况真是这样吗？
当你准备敲汉语拼音想打出‘形成智能的过程’这几个字，它多半不会在‘形成’后面出现‘智能’，而是‘只能’。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电脑还不完全具备根据上文词性判断下文的能力。它做不到！所以这个所谓的‘智能输入法’是打引号的。
任何产生智慧到具备表达能力的过程，都是‘智能化’过程。只要这种过程停留在途中任意阶段，它就不是真正、完整的智能。这是两个概念！”
许静伸出俩手指头，得意洋洋地比划着：“机器感知、获取、记忆、理解、分析、判断，多多少少都能做到些了，但要让它完整、顺畅地思维并表达出来，现在还比较难。
顺便说下，我们人类感知靠的是五官，有触、视、闻、味、听等方式，机器多了‘输入’这个方式。
人类需要从小感知世界，机器可能只要几小时就把上百TB体量的信息输入到自己的存储设备上，比我们要快得多。
通过感知获取信息，再与实际对照学习、修正自己的认知，就构成了知识。
知识是在信息基础上支撑智慧的中间层，这层积累越深厚、宽广，上部的智慧体积越大、越牢固……。”
许静说着，回头看见张着嘴巴呆若木鸡的李智，不屑地摆摆手：“唉，小屁孩，和你说了也不懂！”
“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李智眨巴着眼睛。
“不知道，到处学呗。看的、问的、瞧的，可能还有偷听来的，谁知道？
师傅说了，要像海绵一样汲取大海的水分，才能让我们自己更充实、自在！
一看你这弟子就没好好听课，整天净琢磨上哪儿挣钱了。”许静叹着气摇头。
“行，就是你了！”李智说着站起身来。
“站住！什么就是我了？把话说清楚再走！”许静拦住他。
“我是想看看你能不能去做智心的CEO……。”
“什么？”许静大叫了声，李智急忙让她闭嘴。“你、你，你要害我呵？”许静指着他。
“我怎么会害师姐？”
“我不知道，也许去做产品总监？反正做他擅长的事呗。”
“不对，”许静狐疑地上下打量他：“没事你一个人跑来说这个，这肯定不是上级的意思。难道杰克得罪你了？”
“你还真猜错了，杰克没得罪我。不过这确实是我个人的想法。”李智说完，把贾林不自信的表现还有赵唐的话转述给许静听。
“托尼的意思先看看杰克能不能撑得住，如果可以就让他做下去，如果不行了再考虑换人。那么换谁好呢？”
“所以你就打我的主意了？”许静没好气地问。
“有这机会我当然要优先师姐呀。”李智嬉皮笑脸：“不过你以前做消费品，我倒真没想到你对互联网能有这么高深的见解。”
“高深谈不上，不过是后来和优歌电商的陈元庆总他们那些大咖走动次数多了，当然近朱者赤嘛。”许静告诉他。
“你怎么不关心我是否乐意去智心呢？”她问。
“师姐刚才那番宏篇大论，那就不是一般人能说得出来的。
如果不是早对互联网有兴趣、勤思考，深入学习过相关知识，谁能说到这样的份上？
所以我一听就知道你肯定不会抵触平台，而且对互联网有自己的见解、想法。那还用再多嘴问？
整个经管会里估计挑不出第二个人能有这水平了！”
“你少来！我要是去智心，你把这摊子交给谁？”许静瞪他。
“这个嘛……，可以再说。反正一切为了平台呗，让智亚做点牺牲就是。”
“智亚为智心是可以做牺牲，但这不等于杀鸡取卵！”
许静自己倒是比李智还冷静：“智心能成功的话，是站在智亚的基础上，那是它信息、数据、顾问、客户的来源，是根基！
怎么能为上层建筑就丢弃根基不管不顾呢？你要有这样的想法，我建议你趁早和托尼他们尽早商议，做好预案。”
“这……。”李智觉得有点为难。毕竟贾林现在还没出什么问题，如果这样早就提出换人，不好开口，只怕赵唐和经管会都很难接受。
许静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告诉他说：“如果你觉得开不了口，那就说明目前还没到时候。
我们暂且把这事按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等到条件成熟再说。你现在提出来肯定不合适，让贾林知道这不是要闹矛盾？”
她停了片刻让李智消化、消化，接着用更温和的语气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咱们要从智亚集团大局想想。
你现在可不仅仅是智心的股东，还是智亚的股东和董事长的弟弟，眼里不能光有个智心呵。对不？”
李智深呼吸，他回头看看许静苦笑了下：“诶，居然被你说服了。
好吧，我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啦，太心急、太片面、太主观！”
他回过身来：“不过，我可记住你了。要是真发生什么，我会第一时间推荐你顶上去。到时师姐不要怪我卖你哦！”
许静大笑：“行！如果前线告急你就拿我去救火，是这意思吧？只要经管会批准，我去哪里都无所谓。
但你们一定要找人把我身后的摊子接住了，这样我往前冲的时候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嘛！”
虽然被许静批评，但毕竟达到了目的，李智高高兴兴地告辞了。
被他这一打岔，许静转了好几圈才想起自己原来要出门去找韩威，问问新秘书人选情况的。
她赶紧问明韩威现在是否空闲，然后兴致勃勃地跑去找他。
“怎么样，有几个人了？”许静满眼期待地坐在韩威面前。
“你先别急。”韩威把一杯水递到她手里：“我先问问，你对男生有没有抵触呵？”
“啥？男生？”许静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掉在地上。“你们那么多实习学生，为啥给我个男生啊？”
“因为……，想让你培养个男生做预备队。”韩威咧咧嘴。
这陈兰出的什么鬼主意，非要让美女身后跟个小男生，自己还得负责说服人家两方都接受才行。
“当然，我是先听听你的意见，人家小同学乐意不乐意还不知道……。”
许静眯起眼，压低声音问：“张宁的主意？”
韩威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那肯定是沃尔夫，我去找他！”
“哎，你别去！”韩威赶紧追上拦住她：“你这一去显得我很没能力似的。再说，你也不能见到难题就跳起来不是？
是有女生人选，不过我们都看到你和露西配合了，很不错！
现在就想看看你能不能和异性助手打配合。别瞪我，这是经管会的决定！”
“瞎说！我也是经管会成员，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当事人，肯定做决定的时候要避开你嘛。”
“我……！”许静咬碎银牙。
她突然想起自己给朱晓茹出主意，换个秘书看看魏东的忠诚到底有多少度？真行呵，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自己了！
她一跺脚：“男生就男生。先说好，衣服要勤换、每天必须洗澡，指甲要干净，还有……不能抽烟喝酒。
遵守规矩、服从上级，要是做不到，别怪我立即打出去！”
“行，就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