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彬听随同蓝总去参加猎企年会的部下回来私下汇报，当得知他似乎曾因喝醉与某个女性有过接触，结果被人堵在厕所狼狈而逃。
陈总立即沉下脸来说：“你别给我说什么据说、好像这类模棱两可的话，到底有还是没有，现场什么情况，谁看到了？”
“这……，”那个部下为难地嘟囔着：“不好查呀，只是有人传说。谁传出来的，不大清楚……。”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就拿到我这里来讲？”陈总有点上火。
他不是不关注这个事，可眼前这笨蛋弄个莫须有，你叫老板我怎么做？这哪是去监军的，分明是给老子出难题、将了一军嘛！
“下次别整这类破事！”他压抑住怒火，但语气还是非常不客气：“要想告状就拿出凭据、证人，少来这种捕风捉影。
如果你拿不出证据来说话，那我会认为你能力上有问题！明白了吗？”那个部下吓得唯唯诺诺地出去了。
表面上看，陈总是维护了老蓝，帮他压制了流言蜚语，但实际上陈总知道这个来汇报的部下虽然能力有限，但却不是个会骗自己的人。
那么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说实话，陈总心里对此是有半分相信的。老蓝嘛，他的名声在业内谁人不知？
如果说“好色”二字对某些人是评语，那对蓝总简直就是标签了。上次落马不就因为这等破事？
而且据说还事涉未毕业的舞蹈系女生。所以就算这次真属于“捕风捉影”，那苍蝇也不会无缘无故去叮无缝的蛋嘛！
反正不管嘴上怎样呵斥，陈总心里还是信了。
但这可不好办啦。蓝总来非凡不久，现在两家的团队还在融合过程中，要是现在把他叫来警告一番或呵斥一通，不要说没证据，就算有又怎样？
难道还要当面两人大吵一架？陈东彬不傻，他知道这样做对消化瑞森没好处，所以这事要点拨，而且还得柔和些。
拿定主意陈总请蓝总用餐。一起吃个午饭，在餐桌上愉快地交谈中把事情带过，陈总觉得这样有氛围、有情调、有美食，蓝总应该可以接受。
他们去了间广东茶餐厅，因为陈总老家是那边的，人在异乡多年，却改不了饮食习惯。
“怎么样，来非凡以后是不是已经习惯了？”他笑眯眯地问蓝总。
“习惯、习惯。”蓝总连连点头，意甚恭谨。
“有哪个兄弟不听话，你只管告诉我，不要客气！”
陈总很义气地把手一挥：“大家在一条船上混饭吃，我就是你们的大哥、家长。有什么事千万不要见外！”
他说完一拍脑门：“哎呀，差点忘记了。你是北方人，应该更喜欢面食才对！疏忽、疏忽！”然后转身叫服务员赶紧加一道炒牛河来。
“陈总，这桌上已经不少啦，别太麻烦……。”蓝总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
陈东彬摆摆手：“不麻烦！你老蓝就是我陈东彬的左右手，让你吃好、喝好那是应该的。”
说着忽然挤挤眼睛：“当然，有机会还要玩好。我认识一家私人开的会所，老板是从日本过来的，里面服务很地道，全部采用东洋标准。明天一起去试试。”
“诶哟，我……这……。”蓝总惊慌地摆摆手，似要推谢。
陈东彬嘿嘿地笑起来：“老弟你就别装了，这行里谁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爱好？
我也不是为你，该放松就放松下。周末嘛，我也好久没去了，正好同去。”
他说完话锋一转：“咱们男人该做事就做事，要享乐便享乐，这才是大丈夫！像什么办公室恋情、逗弄小秘书，这都是小儿科，不成熟。
要搞，去会所嘛正大光明地花钱，来个从洗到捏的全套，谁也说不出什么，对不对？”
蓝总陪笑点头：“对、对。陈总教训得很对！我以前就是格局小了，眼界没放开。”
“诶，都说了，不在公司莫要什么‘总’啊‘总’的，咱们眼前只要没员工，就只管称兄弟，这才是我这个人的一贯风格。我这个人，最大优点就是义气！”
“行，那……以后没别人的时候，我就叫‘陈大哥’。”蓝总眼珠一转立即改口。
陈东彬“哈哈”大笑，对蓝总肯服软的态度非常满意，竖起大拇指说：“蓝老弟，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以领三军，也能低头拜君王，这是真英雄。好！”
他很满意这顿饭的结局，认为蓝总毕竟是之前吃过亏，现在能服自己也算不容易。
“猎企年会已经开过了，这次你任务完成得非常好。可以说，涨了咱们非凡的脸呐！”
陈东彬把一只流沙包放进嘴里嚼着，思索片刻问：“老弟是在现场接触过智亚那拨人的，你觉得他们那个智心平台真的能做下去么？这东西到底对非凡有多大威胁？”
看上去是陈东彬想听对方意见，但蓝总觉得这是在对自己的考问。
他沉吟片刻回答：“大哥既然问，小弟有话直说了。互联网这个东西就是阵风。
不是有句话说：在资本的力量下，就是头猪，只要它站在风口也能被吹得飞起来’。
在眼前这智心，我觉得就是猎头这行里那‘站在风口上的猪’！”
陈东彬被他这个比喻逗得“扑哧”笑出来，差点把嘴里的东西都喷出去。
他用手指点着，好容易止住笑，缓过气来说：“老蓝，你这话说得有点狠咯！”
“实话实说。”蓝总微笑着给他斟茶，一面继续讲：“咱们这行除去老三大网站和后来的新三网，一直就没有出什么新花样。
现在老三网里已经关掉一家，其余全被外资收了。新三网也有一家摇摇欲坠。
资本就特别想鼓捣出一个和以往不同的东西来，炒上天，然后他们收割退出。
至于被割韭菜的如何人家才没心思管，你猎头行业好还是坏和他们也没多大干系。说白了资本就是利用这个由头而已。
至于那个智心么，也许刚开始的时候会对咱们有点压力，不过他那个模式未经证实、没有先例，这条路能走多远尚未可知。
那天参会，我周围不少猎头都反映说自己还想看看。看啥？看有没有人在上头挣到钱的，有多少这样的人？
在没有安全和稳定之前，我猜进场的人不会太多，即使用也是拿它当辅助工具，极少有像他们自己吹嘘‘凭借智心做SOHO顾问’的案例。
这东西会彻底破坏现有的猎头公司组织及内部秩序，所以有几个老板能够支持它也很难说。
我支持你了，我公司消亡了，这不是耍人吗？”
陈东彬听着频频点头，他觉得蓝总说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看来毕竟做为在现场实际和各猎企交流过的管理者，与站在个人立场上理解这种新模式的员工相比，看法有很多不同！
“再说智亚派来参会的那伙人，”
蓝总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领头的是朱莉，不到三十岁，凭着脸蛋和身材被推到前边，我估计将来可能会去智心做CEO。
其实她懂什么叫经营管理，嫩得很哩，不过是个摆设、花瓶而已，拿来哄人投资的噱头！
俩副手一个叫杰克，是从我瑞森淘汰的，整天不务正业净异想天开挣大钱的主。
另一个是混血的假洋鬼子叫保罗，也是个噱头。
其他两个更不值一提，艾米是原来莎莉的忠狗，瑞塔是大魏的宠物，这俩丫头都是拿出来站台的，就像车站模特一样。
这伙人杰克年龄应该是最大的，带过几十人团队。其他都不到三十或刚出头，没啥管理经验！”
“原来这样？”陈东彬做恍然状，他虽然听过部下的汇报，但不如蓝总讲得如此细致。
真是入木三分呐！到底是了解智亚的人才能说道这样程度。“那么，老弟的意思是……，智亚不足虑？”
“我看，就是三分钟热度。只要我们挺过这三分钟，它也就没啥可怕。”
“会不会，挺不过去呢？”
“哼。”蓝总冷笑：“就那几个嫩娃娃，你我两个要是还斗不过，那岂不是白在这职场上混了这么久？”
他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大哥在前，小弟紧随你后。不过，咱们也得备好弹药。
那班小东西现在是有伙投资人在捧，咱们弹药如果不足，这仗不仅打得费力，搞不好一个闪失就前功尽弃了！”
“这个嘛，老弟你放心。”陈东彬得意地笑笑：“我已经让律师悄悄地在做上市准备了。
现在市场情况很不好，上边也需要有一定数量的优质企业进入股市，为它带来些新血液、新关注、新能量，做好起到一定提振效果。这远比印更多钞票好得多！”
“非凡已经在上市途中了？”蓝总大吃一惊！他猜到非凡早晚会走这条道路，但没有料到来得这么快，这让蓝总多少有些惊喜。看来当初选择非凡还是对的！
看着蓝总意外的表情陈东彬非常得意。
瞧外界把蓝总描绘成啥样，真是众口铄金！这家伙也许是有毛病，或者自己的小脾气，可也没难搞到那种地步呀？
老子三下伍去二，他不还是乖得像只猫？
在陈东彬眼里看来，不怕你强势，就怕你不服，只要能服软的就能用。
他倾身向前低声对蓝总道：“最多两个月消息就瞒不住了，但在这段时间里咱哥俩还可以有很多操作的可能！
比如再收购一两家小猎头，或者……我曾经考虑过买个互联网产品，像智心那样的。不过你刚才这分析很有见地。
平台这玩意儿真正能离开资本自己挣钱的少之又少，这说明什么？
说明它不稳定、不可靠，净是用钱撑起来的纸灯笼，火大了它就破啦。那我犯得着投钱进去，步人家的后尘么？”
蓝总点头：“大哥说的对！我觉得与其跟着别人一哄而上，不如抓点咱们自己能看得见、摸得着，切实可行的东西。
上市需要的是企业规模和营收效益，可做平台眼前是纯粹填钱的事情，要是没有资本进来，拿着咱们自己的钱丢进去……？
啧，怎么看都不值，至少可以说风险太大！”
“嗯，言之有理！”陈东彬思索着点点头。
他基本上已经认可了蓝总的说法，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是：蓝总怎么用，今后如何安排呢？
他原来设想是让蓝总去谈一个平台产品的收购项目，可听他这么说便打消了那想法。但是对老蓝怎么安置，派什么活儿他有些犹豫。
“我倒认识几个比较优质但自己无力支撑的小微猎企，如果大哥觉得可以，让我去和他们谈谈？
都是业内的老资格，不过有财力不足支撑的，也有不善经营拢不住队伍的。
咱们择其优吸纳进来，或者让他们做子品牌、子公司，这样将来对母公司的业绩报表能够产生贡献和促进。你看呢？”
蓝总主动地说，摆出了副积极为非凡着想的样子。
陈总看看他，满意地点头，心想上市这颗雷果然对他震动不小哇。
于是说：“好，那你就负责接触这个事情。我希望融合团队的话，最好是金融、医药、通信这三个行业的。
如果是其它行业，可以比例控股形成母子公司关系。我全权委派你来谈，但要注意质量。
那些乱七八糟的草台班子、小杂鱼我可不要！”
“大哥放心，哪些公司有价值，小弟一看、一聊就全清楚。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想请示，如果遇到欧聘拦路，可怎么办？”
“这还用说？”陈东彬冷笑：“欧聘拦路就是找揍！
虽然我不相信他们有更充裕的财力，不过……，你看着办吧，只要没死伤人，没违法，怎么做都随你！”
“好嘞！”蓝总兴致勃勃。
他给自己斟满茶杯，举起来笑着敬过去：“来大哥，咱们以茶代酒，为预祝非凡上市顺利，咱们的事业更加伟大，干一杯！”
“好啊，干杯！”
这天晚上，蓝总来到一家火锅连锁店，找到订好的包间，原瑞森的几名骨干都已经到齐，看他进来纷纷打着招呼起身。
蓝总示意他们坐下，问了问大家最近的情况，然后说了非凡准备上市和近期还将收购若干优质小微猎头的事情。
果然众人都很兴奋，直个劲夸蓝总当初英明睿智带弟兄们投奔了好地方等等。
蓝总哭笑不得：“我要英明，就不该让大家落到今天这田地！”
“唉，此一时彼一时么。”原来互联网一部的总监蔡坤安慰道。
他现在只被任命了一个部门副经理的位置，自然非常不满。因不知蓝总出于什么目的召集大伙儿，所以他说话还是含混并有保留的。
“和弟兄们说说我怎么看待这两件事。”
蓝总边下筷子边说：“这是好事，也是机会。你们不会就一直打算这么沉沦下去，给别人做副手吧？”
“那当然，谁乐意老做副的呀！”
“就是，我们也不见得比他们差多少！”
“你这话说反了，应该说他们也不见得比我们强！”
被他这一激，众人立即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蔡坤是个有主意的，听了蓝总的话，再看看众人的反应，他没说什么只顾闷头自己吃肉了。
蓝总瞧他一眼问：“小蔡怎么不表态呢？是和大伙儿意见不同么？”众人听了这话，齐齐地把目光转向蔡坤身上。
原本瑞森的时候，蔡坤带领的互联网一部在所有部门里排序第一号，开会时他就和蓝总隔一个位子，在总监们中间地位和微信都不低。
所以这时候听蓝总点将了，大伙儿都等着他发言、表态，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蔡坤不慌不忙吃完万里的东西，看了大家一圈，皱着眉说：“你们都瞎嗷嗷啥呀，蓝总胸有千壑、腹有良谋，都闭嘴，听老板的！”
他这个话噎得众人够呛。以为你能说出什么新鲜内容来呢，结果是变相拍蓝总马屁。
不过蓝总喜欢，他哈哈一笑，指着蔡坤道：“你小子，就是这一屋子里最懂我的人！”
说完抱着两肩靠在椅背上，很严肃地指示：“从今天起，没事你们不准到我办公室去，不准联系我，路上遇到点头即可。
而且还要把这三条悄悄转告所有原瑞森员工，听见没有？”
“为啥？”有个人忍不住问。
“你傻呀？没看过电视剧不懂啥叫‘潜伏’么？
你成天惦记和蓝总近乎，就差脑门上写着‘我是蓝总的人’了，那人家非凡的干部不折腾你呀？”
蔡坤说完白了那个脑筋慢的家伙一眼。那位马上吐吐舌头缩着脖子坐回去了。
“就是小蔡说的这个意思。”蓝总点点头：“都记住了没？如今是保存实力第一，你表现出来了，说不定人家就给你小鞋穿。
这帮人搞斗争很擅长，你们不是对手，不如表现得顺从、服从些，为了大局都忍忍吧！”
“那……得忍到什么时候？”又有人问。
蓝总看着天花板想了想：“非凡要上市，在这前后为了钱陈总肯定要做些动作。他只要做事，做得越多错误机会越大。
我们就等着他犯错。我在他身边，他要是有错应该不难察觉。我们看看能不能让他栽跟头或者出局，那样机会就来了！”
“哦，原来如此。高，实在是高！”众人纷纷奉承起来。蓝总微笑着看看大家，又和蔡坤交换了几个眼色。
这是他思考之后的决定，他要大家弯腰、俯身放低姿态，尽可能在非凡存活下去，要保证自己的队伍形散神不散。
只有手里拥有一支听命于自己的团队，他才能是“蓝总”，而不是陈东彬的“跑腿大叔”。
陈总之前曾经给智亚泼污水，这样的事做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蓝总决定自己和团队首先要博得信任，逐渐在非凡趴下来，赢得信任并等着陈总犯错，那时他才有机会进一步掌握非凡并完成李代桃僵的大谋略。
他心里好笑陈东彬居然以为一顿难吃的广东菜、凉皮一般的炒牛河就能笼络自己。还什么私人会所，你以为咱什么见识都没有吗？
至于该怎么对女人，我用得着你来教！实际上说别的都无所谓，说到女人便是刺到了蓝总的伤疤，怎能不让他切齿？
哦，对了你让我收几家小猎企对吧？好啊，找几家远在东南沿海的收了，然后把忠于姓陈的干部派过去，这边让自己的人逐渐拿到实权。
嗯，妙计！
对啦，要不再趁机撩撩杜旻，看她是不是还想卖惠众猎头？
一想到杜旻眼前浮现出她高挑的身材，虽然不像陆亭那样肉肉的，不过两条腿可真带劲儿！
忽然蓝总又想起自己现在那个小秘书，叫什么安妮的，刚毕业的丫头应该好拿捏，得赶紧让她把倾向性改过来，不然身边有个小特务可不好耍！
他正乱七八糟地想着，桌上互相敬酒的几个人已经坐乱了席位。
蔡坤趁机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问：“您的意思，以后由我联络他们？”
蓝总点点头，蔡坤又问：“我发现了两个对陈东彬很不以为然的哥们，想拉过来做苗子，您看？”
“你们去做，不必事事告诉我，我也什么都不知道。”蓝总看向他笑吟吟地举杯，说：“我专心对付陈东彬，其余的事你们安排。”
“成，知道了！”蔡坤也举起杯子，和他碰杯。玻璃之间轻轻叩击，发出了悦耳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