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颖看着女儿夜色中那美好的轮廓,轻轻叹了口气,说:“孩子,你要争夺什么呢?你才十六岁,就这样势利吗?”
依依不紧不慢地回答说:“我争夺的东西你永远不会明白是什么,你以为你这样一位母亲能生出一个争夺地位财产的女儿吗?我只是比你更冷静!娘亲,凡事请冷静,不要灰溜溜地逃窜,而是要挺起胸脯骄傲地去面对,你不要以为爱我,就是要带我一起奔赴另外一个坑。我是不会走的,你不要徒劳地等我的回心转意。而我始终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带我走,你睡吧,我走了,愿你能悟出我的言语的意思。”
猛然间,淑颖想起了她做的那个梦,她看着依依,感觉无比的陌生,这是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吗?那犀利的眼神,似乎从孩童时代就驻扎在她灵魂里了,她没有孩子特有的天真烂漫,而是充满着可怕的心机。也许,她真的来自另外一个时空,有那么一天,她会绝情地离开,回到那个原本属于她的时空。
依依离开了,淑颖失落地在床头坐下来,黯然神伤。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终于信服了谭伟才,这确实是有一颗恐怖内心的孩子。思量再三,她再一次来到谭伟才的卧室门口,想敲门进去,却听到里面传来女人的**。她气急败坏地撞着门:“开门啊,开门!”
里面又传出悉悉碎碎的穿衣的声音,开门的居然是新来的年轻女仆紫云,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恐慌地看着淑颖:“少奶奶,我……”
淑颖一巴掌掴在紫云的脸上,呵斥道:“你怎么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情?”她推开紫云,冲进去,谭伟才正躲在被子里不敢发声。她狠命捶打着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紫云看到少奶奶痛不欲生的样子,双腿软软地跪了下来:“少奶奶,他不是少爷。她是刘管家。”
淑颖惊愕住了,她拉开被子,果然是刘管家。刘管家一脸羞愧:“少奶奶,对不起……”
淑颖厉声问:“少爷呢?他去哪里了?”
刘管家说:“少爷不准让说。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还得养家!”
淑颖气愤地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少奶奶,以为我平时不言不语就是好欺负不成,都没把我放眼里是不是?你两个给我穿好衣服到堂屋里去!”
刘管家和紫云跪在堂屋,阿慧和另外几个仆人垂手站在两旁,淑颖坐在堂屋中间,质问两人:“说,你们为什么要在少爷房间里行那苟且之事?玷污了少爷的风气!”刘管家无奈地说:“少奶奶,少爷早就交代让我睡在他的卧室了啊,我和紫云是真心相爱,请成全我们二人吧!”
淑颖心里一沉,问:“早就睡在他卧室了,有多长时间了?”
刘管家支支吾吾地回答说:“都七八年了。”
啪!地一声,淑颖的手掌击在旁边桌子上,她气急败坏,但是在下人面前又必须控制住自己情绪,她倒吸一口气,问:“为什么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没经过我同意?”
刘管家似乎有点轻嘲的口气:“少奶奶,你天天和少爷吵架,然后也不管事务,少爷交代了不用经过你的同意。”
淑颖这才知道,这么多年,连家里仆人都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无法再控制自己情绪,大声喊道:“家法伺候!”
“慢!”门外一声喝,依依走了进来,对母亲说:“父亲都不在,娘亲你为何用家法?现在什么时代了,为什么管家和仆人不能相爱?娘亲,你十几年不出门了,真的成了老古董了!”
刘管家和紫云见依依护着他们,不由交换了一下眼神。
紫云哭哭啼啼说:“小小姐,少爷真的是七八年前把他的卧室让给了刘管家,只是再三交代,刘管家才不敢告知于少奶奶,我们真的是冤枉的。”
依依面对母亲,坦言道:“娘亲,你听到了吧?这和他们没关系,请不要随便责罚家里的人,现在是新时代,有什么事情等父亲回来再说!”
淑颖望着依依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都碎了,原来她这么多年对孩子的袒护,换来的只是丈夫的冷漠以及女儿的轻蔑。她想起了梦里那个红衣女子,瞬间清醒,那不是梦,也许就是真的。她第一次冲着女儿猛喝:“你给我滚回去睡觉!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小虎,小马,杖子斥候!”
好在淑颖平时对仆人小虎,小马不薄,小虎小马还是很快拿来了杖子。
依依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愤怒,她惊住了,母亲眼睛里的火似乎腾空而出,将她熊熊包围。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莫名升起一种快意。
王管家和紫云被打得皮开肉绽。淑颖终于像一头母狮一样发威了,期间,她没有问谭伟才去了哪里,她表现得非常大度。是的,该改变了。她看着女儿,女儿也在看着她,她们就这样对望着,仿若两个世纪的人在隔空相望。
谭伟才大清早从外面回来时,公馆已经风平浪静了。淑颖坐在堂屋里一边用着早点一边等待着他。他察觉他七八年夜不归宿的事情被败露了,出乎意料,淑颖的目光里并不气愤,而是一种让他感觉到愧意的平和。
“坐吧。”淑颖平静地带着笑意地说。
谭伟才坐了下来,淑颖说:“伟才,我想见见她,如果合适,你把她娶回来吧,我走。”
谭伟才慌乱地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听谁胡说八道?”
“伟才,”淑颖目光里透着真诚的心疼,“七八年了,你宁可不纳妾也要守着我们名存实亡的婚姻。作为谭家的当家人,居然是偷偷摸摸出去。我想不明白的是你居然把卧室让给刘管家,造成你在公馆的假象。作为你的夫人,我汗颜没有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