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云秋禾施法弄出的水团,张闻风仔细将面孔和双手清洗干净,衣袍脏点没关系,面容必须整洁,与人说话交谈,也舒服自在。
伍乾平和傅孤静简单冲洗整理一下,便安派手下忙碌。
有两人执简函跑县衙,半泥村的事情不小,需要县衙派遣捕快缉拿所有逃走的村民,审问出村民供奉淫祀神像案子,道录分院将派人协助监督。
盗窃官银、私银案子已然告破,必须知会与县太爷一声。
让县衙派遣一些民壮前来,协同道录分院的人手,共同挖掘塌陷的神庙,清点剩余银两。
世俗银钱,不在伍乾平的眼里。
他是秉持公事公办,免得让县衙方面有闲话扯。
据云秋禾说,那四口铜缸是了不得的香火收容法器,叫“山河镇运香火愿力铜鼎”,算是意外的大收获。
至于为何要将铜鼎铸成水缸模样,云秋禾也不清楚其中缘由。
其它零零散散的法器物品,估计能收刮出来一些。
那邪物只逃出了阴神,什么宝物都没有拿走,当时也是情况危急,他们才会在动用官宝情况下,没来得及逃出来。
他们另有宗门赐予的宝物护身,傅孤静当时传音,是告诉张闻风,万一他们被埋在地下出不来,让他带人赶紧挖掘,时间久了挺不住。
云秋禾领令带人前去东门山,挖掘那颗已经失去魍精的古柳树。
其他人手,清理挖掘塌陷上方的泥土,遣三人扫荡整个半泥湖,没有焚烧干净的草丛树木全部点火烧掉。
日头正烈,回城去飞鸽传讯的两人返回来了,提着满满当当的饭食、烧鸡和卤味等采买的食物。
张闻风吃了一份,填饱肚子,便与伍乾平和傅孤静告辞。
他留在这里无所事事,还不如回去养伤。
“一些善后的琐事,还有等下要应酬郡城来人,都不打紧,张兄弟你且先回去疗伤,明日上午,来一趟城里,办理几样手续,签署几份卷宗。”
“辛苦两位,小弟告退!”
张闻风戴上快散架的斗笠,笑呵呵走人。
他记得被抓进冥域的前朝山神,曾经提过一嘴,说是点化了四颗古树。
目前所知,只有被活擒归顺的桃树魍精,以及身陨的古杨树和古柳树魍精。
还有一颗一直不曾出现。
他猜测,离此地仅十里地的泥塘村那颗活了几百年的胡桃古树,近水楼台先得月,很有可能受过前朝山神用香火愿力点化。
或许是年份时间短,还没有成形,他顺路再去瞧瞧。
那个叫“李桃”的古桃树魍精,连前朝山神的存在都不知。
应该是不清楚最后一颗受过点化的古树消息,要不会第一时间显摆出来,在伍院主面前争取好的表象。
古桃树魍精虽然是他一手擒获,他有自知之明。
仙灵观庙太小,留不下桃树魍精。
得宝和招祸,往往是一线之隔,他脑子清醒得很,实打实的奖励不香吗?
若是那颗胡桃古树受过点化,他肯定会暗戳戳地将胡桃古树想方设法搬运回山。
让古树魍精置于荒山野外自然生长,极大可能又要为祸一方,还不如去他道观门下受教化熏陶管束呢。
私心谁都会有,他还不到圣人境地。
张闻风速度极快,穿行在秋日的田野小路上,思绪稍有些发散。
他脚步突然一顿,用灵眼术和神识往四处扫视探查。
刚才他察觉一丝阴寒气异动,令他心生警觉。
观察半响,没有任何发现。
附近连一颗比人高的小树都没有,五十丈内没有生人,四处麦苗翠绿油油。
张闻风疑惑不已,他相信自己的感知,那丝阴寒气息,与被他算计弄进冥域的前朝山神,有些类似,否则他不会如此着紧。
他陡然想到了什么。
左手反着往背后一探,隔着包裹抓住一直背着的养鬼瓶。
肩膀伤处还没好,他忍着痛疼用力一扯,“嗤啦”,包裹撕裂,他左手紧紧扣住瓶口,将那个黑色柳木瓶子置于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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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
贴在瓶口的黄符落在包裹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掉的?
“还不吭声是吧?要不要我免费给你念一段度厄经文?”
张闻风嘿嘿冷笑,果然是躲藏在瓶子里。
那么厉害视他如蝼蚁的前朝山神,都被他收拾掉,他可不怕钻进瓶子里自投罗网的残魂,他没有发现也就罢了,既然发现了,就休想跑掉。
对付鬼物,他可以自诩半个专家了。
“道友且慢!有话好说。”
瓶子内传出细微的陌生声音,与前朝山神的声音大不相同。
张闻风略微诧异,旋即笑道:“你先自己介绍一下,你是谁,你是何时钻进来的,你与金泥山山神是何关系?你与那个前朝山神气息类似,不要挑战我的耐心,我收拾了邪物心情正好,可以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瓶内残魂的实力,孱弱得不如一个化炁境中期修士。
或许以前很强大,现在嘛,对他来说是一块案板上的肉。
瓶子里沉默半响,那个声音苦笑一声:“我就是曾经的金泥山神庙的山神。”
张闻风左手食指显露出一丝冥气。
瓶子里的声音急道:“道友勿恼,我已经山穷水尽,穷途末路无处安身,犯不着以谎话诳你,我真是那个倒霉的前朝山神。”
“好吧,你是前山神,被我收拾掉的那个家伙,又是谁?”
张闻风收了冥气,
没想到事情出现如此大的转折,他倒要听听对方如何说。
他留对方一命,没有在察觉残魂的第一时间,直接用冥气抹杀,留了一份心思,想打听泥潭村那颗胡桃古树是否受过点化。
要不谁会和明显是邪物一伙的残魂,墨迹这么久?
“那是窃神道贼。很多年的老黄历了,当年番朝大败亡国,大安朝的道家兴盛,行破山伐庙之事,我的神像被打碎,散落各处。
那人是负责摧毁金泥山神庙的一个安朝道士,叫甘作为,他暗中将一些神像物品和香火保留下来,又动用权限,把流放到此地的番朝罪裔,集中在这一带。
他有金丹境修为,所做一切,是为了能够熬过灵气末法时期。
他特意保留了我不多的一些神道灵智,用香火慢慢蕴养,待他寿元将尽时候,时机也基本成熟,便鸠占鹊巢,吞噬了我大部分的神道,代替我接受村民的代代香火供奉,隔些年便吞噬收集到的亡魂,勉强在地下熬日子。”
前朝山神慢慢地讲述了一个单调、漫长的故事。
内容很老套,无非是为了长生,不择手段夺取神道的悲惨故事。
张闻风放缓步伐,挑拣偏僻无人地方走,他静静听着,待前朝山神讲完,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如何钻进养鬼瓶里的?”
故事再曲折凄惨,与他没半个铜钱的关系。
他没有兴趣去分辨几百年前老黄历的真假,他是活在当下。
前朝山神道:“在他被你用法术暗算,陷入鬼门通道,你又被他凌空踢倒时,我鼓起勇气趁机摆脱控制,钻入了养鬼瓶,你当时受了伤没察觉到。
这个瓶子,是当年的一个老物件,用黑柳木雕制,被甘作为送给点化的柳树魍精,用来收集鬼魂,以便吞噬鬼魂增长修为功力,但是他不知道,神道走歪成鬼路,会要遭受冲突反噬。
他的神魂被分开困在神像和那具躯壳中,日夜受神道反噬折磨,才谋算这个法子,引外部势力介入打破他的桎梏,但是又不能太强,结果遇到你,被他玩砸了……我想在瓶子里面躲一些时日,谁知还是被你察觉。”
张闻风不去纠结这些长篇大论的真假。
真又如何,假又怎样?
这个古怪残魂,前朝余孽,不可能让它留存世上。
他听出一些别的意思,问道:“这个瓶子内里,还有甚名堂?不要与我耍滑头。”
他仔细观察探查过瓶子,除了份量比较扎实,他没有其它发现。
沉默片刻,前朝山神老老实实道:“这是一件纳物瓶,能够收纳物品的空间宝物,大约有三丈空间。”
张闻风猛然一下定住脚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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