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啦?醒了就快些离开吧。”冷梨落环着胸,俯视着面前的男人。
这凡人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擅自闯入鲛人族的地界,要不是她将这个凡人从暗礁里拉出来,他怕是早就丢了性命。
鲛人族有训,不允许鲛人踏出未名湖半步,可却没说不允许凡人踏入鲛人族。但,鲛人族祖先有言曰,这人类乃世间最狡猾之物。故而,大部分鲛人对人类也是很不友好。 虽说她冷梨落是鲛人族公主,但她却不觉得如此,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她也相信,这世间总也有良善之人。眼下这凡人闯进来,若是被族人看到了,定要将他丢出去喂食人鱼不可。
所以,还是请他快些离开吧。
“你……”尉迟玦看着面前这个尖耳朵少女,这心脏不知为何加速了跳动。
往前听奶娘说,喜欢一个人便会脸红心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他的脸,真的红了,还有些烫,心跳也很快,这莫非就是一见钟情?
嘶……他扶着额头,这里包了纱布,想来便是面前这个少女所为。 这么说,她便是自己的恩人了。做人要知恩图报,这是太傅教给他的道理。
“姑娘可是在下的救命恩人?”尉迟玦抬眸,对上少女的眼睛,她的眼睛真的好美,眼里似是装满了星子。
“嗯哼。”冷梨落轻哼了一声,她先前看过一些话本子,里面说道,凡人惯用的伎俩便是以身相许。
他该不会也这么老套吧?!
尉迟玦微微起身,行了个标准的谢礼,“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可别说,这凡人的礼数冷梨落着实有些搞不懂,比他们鲛人族的还要复杂,冷梨落最是厌烦这些虚礼了。
“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尉迟玦想着,若是知晓她的名字说不定日后还能报答她。
可是他却忘了一点,她可是鲛人族。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好了,赶紧回你的凡间去吧!若是让我族人见了你这凡人必要将你丢出去喂那凶狠的食人鱼的。”冷梨落皱眉,这家伙事真多。
这食人鱼同他们鲛人族的关系甚好,所以纵是那食人鱼有多么凶猛都不会攻击他们鲛人。 这个地方是凡间与鲛人族地界的交界点,所以不会有鲛人来,若是出了这地方,那可就不一定了。
“可……”尉迟玦还想说些什么,但不知该如何开口。
突然一阵眩晕,尉迟玦皱了皱眉,捂住脑袋,而后昏睡过去。
啧!凡人就是麻烦!
冷梨落摇摇头,“最多三日,三日后我就会送你离开。” 随后转身离开,她离开了那么久,阿景那小丫头该担心了。
“公主!公主你去哪了?让阿景好生担心!”阿景找遍了整个宫殿都未曾找到冷梨落,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差点就要将此事告知鲛皇了,好在公主自己回来了,许是公主贪玩,又丢下她一人偷偷溜出去了吧!
“阿景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冷梨落抬手擦去阿景脸上的泪。
阿景自她记事起就一直跟在她身边服侍她了,于她而言,阿景不是她的小丫鬟,而是她的好姐妹。
“好了好了,你先回房吧,不必守着我。”冷梨落随便寻了个理由将阿景打发走了。
今日这龙骨哨很不对劲,见着那个凡人后似乎是带了些怒意,这龙骨哨是不喜那凡人么?冷梨落无法窥见龙骨哨的想法,只是现下这龙骨哨又黏人的紧,总是无意间会蹭蹭自己的脖颈,似乎是在撒娇。
这龙骨哨竟如此有灵性?竟还会有自己的情绪?看来阿景口中说的那位沈道友倒是有点意思,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改日她定要好好去会会那位沈道友。
“乖,别闹。”冷梨落指尖微微划过龙骨哨的哨尾。
远在宸国的沈暮归忽然尾椎骨一阵酥麻,这是……他能感知到龙骨哨的一切,这是他的乖乖在抚摸龙骨哨,如此,便像她在抚摸自己一般。他微微颤了颤,眼尾处一片绯色,乖乖今日有些过分了。
“乖乖,你要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沈暮归虔诚地吻上手臂上的疤痕,这疤痕是乖乖亲自咬的。
我找到你了,所以我不会放手的。
他的乖乖不知,她跟他的缘,生生世世都斩不断。所以,她只能是他的。
她是光,是神明,而他会是她唯一的信徒。
一想到今日那个凡人,冷梨落就有些头疼,这家伙来这到底是有什么目的,为何他的眼神让她莫名的熟悉,可他们分明就是第一次见面。
罢了罢了,这一切,等那个凡人醒了再说。不过这凡人的身子怎么这么柔弱?这点小风小浪的就晕过去了?到底还是鲛人的身子比较健硕。
待尉迟玦再次醒来,身旁已无一人痕迹,那个少女去哪了?他不知。许是外出有事,那么他便在这里候着她好了。
此处是个小山洞,倘若不仔细瞧,便会误以为这是海水涌起形成的漩涡。
尉迟玦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那少女何时会回来。
“喂,你醒了?伤好些了么?”怕这个凡人在这饿死,冷梨落带了些他们鲛人欢喜的吃食,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好些了,多谢姑娘款待。”尉迟玦看着面前的食物,惊觉其实这鲛人族同他们凡人其实也差不多,最多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身型,那为何这世间还会有那般传闻,许是哪个不知名的江湖道士胡诌的。
冷梨落看着面前这个凡人虽是饿的饥肠辘辘,用餐上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倒有几分贵族气息,这让她有了些许的好奇。
“姑娘,在下是离国太子尉迟玦,不知姑娘是?”这是他第二次问她的名字,不知她可否给予他一个答案。
“鲛人族公主冷梨落。”冷梨落把玩着自己那海蓝色的卷发,看着尉迟玦,期待他会出现害怕的情绪。
可到底还是让她失望了。
“你不怕我?”冷梨落突然觉得这个凡人有些有趣了,不是说凡人都害怕鲛人吗?他怎么面无表情的,是装的还是?
“姑娘生的如此好看,似天仙般,我怎会害怕?”尉迟玦反问道。
世间都说这鲛人凶猛无比,且都是阴晴不定的怪物,面前这个鲛人族公主看上去却并非如此,反倒是有些娇憨可爱。
闻言,冷梨落这才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个自称是太子的男人,都说凡间之人最是狡猾,可他似乎眼里满是真诚,丝毫不带欺骗,那她就勉强信他一回。
尉迟玦倒是比那些个男鲛人看起来要顺眼许多。
“凡人,你不怕我吃了你吗?”冷梨落露出了原形,张牙舞爪。
可在尉迟玦面前,却像是一个娇憨的小姑娘在同他玩闹,这玩闹的话自是做不得真。
尉迟玦摇摇头,这鲛人族公主当真是可爱。
见状,冷梨落将她的长尾化作一双肤白的腿,又将她的小尖牙收了回去,这凡人倒是有趣。
“尉迟玦?”冷梨落确认了一遍他的名字。
尉迟玦点点头。
她的声音也好听,似黄鹂鸣歌,似海妖唱曲。
“你既是凡人,不若就给本公主讲讲这凡间趣事?”冷梨落寻了块礁石,而后盘腿坐下,歪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凡间趣事?尉迟玦生在在皇宫后院,但也常外出游历,这趣事也是有的。
尉迟玦想着,既是鲛人族公主,那些奇闻异事必然也有所耳闻,不若就同她讲讲一些最最平常的小事。
“公主可知乞巧节?”尉迟玦思索一番,说道。
冷梨落摇摇头,这乞巧是何意?
“这乞巧节乃是祈福许愿,乞求巧艺,祈祷姻缘的日子。”
冷梨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这世上并无仙人,那些个凡人怕是愿望要落空了。
“乞巧节这日,人们会拜织女,种生求子,斗巧,接露水,乞求姻缘,这世上有情男女皆会在乞巧节夜里对着星空向织女祈祷自己的姻缘美满。”算算时间,再过上几个月便是乞巧节了。
原来凡间的趣事可比这鲛人族有趣多了,只是她估计也是没有机会去凡间一看究竟了。
面前的少女似乎有片刻的心动,而后这双鹿眸又恢复先前的平静,便是连半些波动都寻不出来。
这就让尉迟玦产生了些许好奇,可人家没有想要告知他的半分意味,他也就不好去问了。
“那凡间可有什么好吃的?”旁的冷梨落也是提不起丝毫兴趣了,只想知道这凡间的吃食是否同他们鲛人族的一般。
这凡间的山珍海味想来面前的这位公主殿下也是看不上眼的,不若就同她说些日常百姓们都爱吃的,或许她会比较感兴趣。
方才她带给自己的那些吃食,他虽说不上是什么,但尝着味道却与平常百姓们的吃食无异。
“我们的吃食同你们的还是有些差别,百姓们常吃的譬如糖葫芦,酸梅汤,蜜饯,龙须糖还有糖冬瓜。”方才冷梨落拿给自己的都是些蔬果,也不知这些吃食她是否听过。
冷梨落听着,鹿眸里的好奇丝毫没有遮掩,这些东西她都未曾听过,也不知他口中的这些吃食究竟是何模样,也不知这凡间之景究竟是何模样。
身为鲛人族公主,她自小便听闻凡间之人最是狡猾,且族内中人皆不许踏入凡间半步。她不知,从前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凡人和鲛人族之间的关系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这件事,也只有族中老人和她的父皇知道,这件事,在鲛人族中,似乎变成了禁忌,旁的小辈若是问起来,免不了被长辈一顿训斥。
当年的那桩惨案,成为了所有的族中老人的心头刺,只有将它彻底封存起来,才不会让悲剧再次发生。
故而,族中才有了这么一说,才会让鲛人如此厌恶凡人。
只是,这凡间之景,成为了鲛人族心中唯一的困惑。
但,总有一天,这封存的记忆会再次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