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破破烂烂有老有少,全是一阵风就能将人刮飞的骨头架子,无数人拄着木棍拖拖拉拉数里……
“伍长!”
半大少年猛然用着破烂衣袖擦了把嘴边鼻涕,另一手指向黑暗中影影绰绰无数人影,少年的尖叫让缩在女墙下睡觉的一群汉子不满,一人更是扬手打了下少年腿脚。
“瞎吵吵个甚?”
少年有些畏惧不满嘟囔的汉子,但还是犹豫开口。
“城外……城外有……有很多人……”
“嗯?”
伍长猛然睁开眼睛,在他跳起来时,已有不少人站起,一脸惊愕看向突兀出现的无数人影……
“敌袭——”
伍长尖锐惊叫,城头瞬间大乱,没片刻,整个城池大乱,就着皎洁月光看到这一幕,藏在人群中的董虎很是无语,积石山数千老弱也停了下来,随着远处城头大乱,数千人也有些骚动不安……
“安静——”
幺娃年纪不大却颇有气势,用着根棍子狠狠打在一人身上。
“哪个敢乱,一律砍头!”
幺娃大喝,人群很快安静了下来。
“你,你,你……”
幺娃一通手指乱指,手中棍子不时还敲打在他人身上。
“你们去叫城门,哪个要敢不按照大兄说的,一律砍脑袋!”
“都要给咱哭……大声哭!”
……
董虎有些好笑,却对幺娃气势很是满意,身旁的刘弃有些担心开口。
“大兄,咱这样能成吗?”
董虎无所谓道:“若能骗开城门自然最好,若不能,也会把城内贼人吸引到了西城门,东城门守军就会少了许多,便于遣入城内兄弟趁空虚打开城门,小乙也可以顺利杀入城内。”
“若这些都失败了,那也无碍,咱们转而向西,他们来攻咱们就趁机剿灭他们,若不追,咱们就继续向西,而这些老弱……”
董虎轻叹摇头,若允吾城内守将太过谨慎,丝毫不给他丁点机会,五千骑只能日夜不停向西,而这数千老弱也只能无奈舍去。
刘弃本就是积石山的人,本不该对这些老弱有丁点情绪波动的他,此时也有了些叹息。
“希望城内是个蠢货吧。”
……
正如董虎所料,数千积石山弃民出现在允吾城外,很短时间内就惊动了城内守将,原守门侯赵四赵罴。
赵罴衣衫不整爬上城头,往城下一看,看到十几个跪地哭嚎的老不死时,照着一旁汉子就是一脚。
“娘地……一群积石山乞婆子也他娘地瞎咋咋呼呼?”
“滚!”
赵罴心下恼火,在李文侯一意带走城内三千兵卒时,他就有股莫名的危机感,不是对城下一群饿的吃人乞婆子担心,而是金城塞,是那夺了榆中塞的虎娃。
“哼!”
“来人,给咱打开城门!”
听着赵罴要打开城门,一旁的书生急忙阻止。
“万万不可!”
“五头领离开时严令不得开城,况且此时天色正暗,万一是贼人来袭……”
赵罴有些烦躁猛然抬臂,不悦看向书生。
“李从事不用担心!城外只是些无人要的垃圾,前些时候李从事又不是没见过。”
赵罴又指向略微泛白的天边,毫不在意道:“天就快亮了,贼人若来也只会选择半夜十分,哪有这么愚蠢的贼人选择这个时候?”
书生一时语塞,赵罴却将他推到一边,心下有火的他需要杀些人来发泄心下的不安。
“放下吊桥!”
“开城!”
“老子倒要看看哪个贼人敢来?”
赵罴像是故意刺激书生似的,城门兵卒哪里敢阻拦,一阵“嘎嘎”刺耳声后,城门尚未完全打开,躁动的战马已经奔出城门,后面数百兵卒慌忙跟着冲出城。
“唉!”
书生跺脚看着赵罴奔向一群弃民,他却不知,数十人正在向东城汇集……
赵罴心下有火,路过十几个跪地哭嚎老人时,大戟挥动了一下,一人连惨叫都无,两尺戟刃已经刺穿了一人胸口,下一刻战马已经轰隆隆奔驰而过,冲向无数躁动人群……
“砰!”
赵罴一个翻身跳下战马,一脸狰狞来到因恐惧死死挤在一起的无数人前,下一刻,脚步猛然一顿,脸上瞬间爬满了惊恐……
“赵哥赵哥……”
董虎身量高大魁梧,站在人群中很难藏住身影,见赵罴看到自己后,三下两下拨开身前数人,嘴里喊着“赵哥赵哥”亲热,人却三下两下来到近前,不等赵罴惊骇暴退尖叫,董虎已经搂着了他的脖子,力量之大能随时折断他的脖颈……
“赵哥,你是聪明人,不会真想让虎娃当众把你撕了吧?”
“你……你……”
董虎手臂猛然收紧,赵罴瞬间老脸涨红若紫。
“虎娃要杀你,即便你躲在城内,你也是个死!”
就在这时,一披甲将领上前,一脸疑惑看着两人。
“将军……”
“滚!”
赵罴大怒,他不知道本应该在榆中塞的董虎,怎么就跑来了允吾城,但他知道,只要自己稍有异样,自己必死。
披甲汉子知道赵罴脾气暴躁,不敢多言,只得抱拳退开。
董虎像是对赵罴的识相很满意,搂在脖子上的手臂也变成了搂肩,说出的话语却颇为无奈。
“赵哥也知道兄弟的性子,族里的兄弟姐妹都他娘地饿的要吃人,这日子着实过不下去了……”
董虎不住说着日子如何的艰难,赵罴却不敢稍有异动,不得不与他一同钻入无数人群中,原本挤在一起的数千人逐渐扩散、裂开,不知不觉中,出城的数百兵卒竟不知不觉中被包裹了起来……
董虎随意抬手摆了摆,无数人齐齐大哭哀求……
“将军,救命啊……”
“救命啊……”
……
“救命……”
“噗噗……”
“敌袭——”
“将军救命啊……”
“噗噗……”
……
无数人涌上前,根本不等数百兵卒反应过来,凄厉声此起彼伏,但震天哭嚎哀求给粮救命声下,远处城头又岂能察觉?
仅片刻,数百允吾城兵卒被屠戮一空,只剩下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的赵罴。
董虎重重拍了拍赵罴,一脸的灿烂。
“赵哥,献出允吾城,虎娃算你反正功臣,如何?”
“虎……虎娃你……”
“咱也不瞒你,咱此次带了五千骑前来,一人双骑,赵哥知道虎娃这是什么意思吧?”
董虎一脸的笑意。
“一人双骑,咱虎娃想走就走,想杀就杀,咱今次来就是要杀人,夺不夺允吾城都无所谓,咱五千骑自此处向西,所有部族、村寨,咱虎娃挨个屠戮。”
“十万不够,咱就屠戮二十、三十、百万,咱把金城塞内贼人的家小、族人全部屠戮一空,抢走所有牛羊,烧毁所有粮食……”
“赵哥觉得……这结果怎么样?”
“若咱把河湟谷地变成片死地,那北宫伯玉、烧当老王会不会把赵哥以及家小碎尸万段?”
“没了牛羊,没了粮食,没了族人,那些叛军会怎么办呢?”
“他们会分裂,整个河湟各部造反的兵卒也不过两三万,余者都是陇西郡、汉阳郡、武威郡,他们会全部跟着北宫伯玉、烧当老王追杀咱?”
“就算追杀,咱一人双骑,他们追的上咱?等他们来了,咱虎娃早一溜烟跑了没影!”
“呵呵……”
董虎咧嘴呵呵直笑,在赵罴眼中是如此的可怖……
“呵呵……”
“在榆中城时,咱干掉了北宫伯玉三万人,打的他们不敢再与咱开打,要不然咱虎娃也不会跑了过来。”
“先是丢了三万卒,咱虎娃在河湟谷地大肆屠戮,本就兵力不足的金城塞再次分兵前来追杀咱,金城塞那里肯定挡不住朝廷四万大军的,那里要么投降,要么全都砍脑袋,追杀咱的北宫伯玉、烧当老王呢?”
“他们没了牛羊,没了粮食,族人被咱屠戮一空,他们还能活命吗?”
“你赵哥能活命吗?”
董虎低头看向地面,他没想到赵罴会尿了裤子……
“呵呵……”
“赵哥是个汉子,至死也不降,咱虎娃佩服!”
董虎看向一脸不屑的刘弃。
“送赵哥上路。”
刘弃蹭得拔刀,就待一刀砍死尿了裤子的赵罴,赵罴扑通跪倒在地,“咚咚”就是一阵磕头。
“将军饶命……饶命啊……咱降……咱赵四愿降……”
董虎一脚踩在赵罴肩头,俯身阴冷道:“赵四,老子也不怕告诉你,别说你出城了,就算你在城内,就凭遣入城内数百兄弟,老子要破你两千人的城,也是分分钟钟的事情!”
“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老子给你个机会,否则……老子亲手屠光你赵氏一家老小!”
“滚!”
董虎一脚将赵罴踢了四仰八叉,摆了摆手,刘弃大手将畏惧说不出话语的赵罴提起,身后数百兄弟压着他走向城门,无数哭嚎人群跟随,死了的数百人被拖拉着,无数人杂乱群挤在一起,他人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城头书生看着骑马的赵罴无碍,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但他还是不解,一向厌恶积石山饿鬼的赵罴,怎么带着乌压压人群走过来了?
不解归不解,人只要没事就好,可他哪里知道,当赵罴刚一脚踏入城门的那一刻,里许外的山林中突然冲出无数挥舞弯刀铁骑,震天喊杀声骤然冲天炸响。
“敌袭——”
书生惊骇尖叫,洞开的城门再次爆发无数冲天喊杀。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