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次跟亲家打交道的经验,此刻的鹿老婆子十分紧张。
大儿媳妇娘家那位姓夏的嫂子,她是领教过的,那可是个厉害的主。
因此,哪怕对心里头恨的要死,可却不得不尬笑道:“那啥,亲家母,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就是一时嘴快,你是不知道我家景渊家现在日子过的有多难,他残了不说,身下两个弟弟都还病着,正是花银钱的时候,结果你家那闺女竟这般大手大脚的,又是吃鸡又是吃鱼的,这就是打了个金山银山也不够这么败的啊——”
这话一落,鹿老婆子赶忙又拍了下自己的嘴巴道:“那个,亲家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吧,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说平时在家,这丫头也是个懂事的,谁想到这一分出去,性子就变了,她这是把老婆子我给恨上了啊,对老婆子我喊打喊杀的,上次更过分,竟硬生生管家里头要去了二十亩山地,你说有这样的吗?”
“咳,那个,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们夏家教女无方啊,我真没那意思——”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
越描越黑,嘴上没有一个把门的,把刘氏看的直着急。
这哪里是往好了说?
这都快指着人家鼻子骂人夏家不会教女儿了。
这还能忍得?
而且一看夏母那张刻薄的脸就不是好相与的。
这不得干架啊?
到时候丢人的还不是她们鹿家?
大房刘氏越想越烦,把自己这个脑子缺根弦的婆婆都要恨死了,就在她想着如何打圆场时,不成想那夏母竟直接开口了,不仅开口了,还语出惊人。
“婶娘莫生气,我家那臭丫头这事儿做的着实过分,待我见了她,定好好的抽她一顿,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放心,到时候我定让她跪着给两位赔礼道歉。”
“啊?”
夏母这话一落,不仅差点惊掉了刘氏的下巴,就连嘴巴恶毒的鹿老婆子都给惊着了。
“咳,道歉也就罢了,跪着就,就免了吧?”
不怪鹿老婆子这么说,实在是夏小乔实在太彪悍了,让她给自己下跪道歉,说真的,鹿老婆子也有些打怵。
而且瞧夏母那股狠实劲,鹿老婆子也有点不确定了。
这人莫不是说的反话吧?
可万没想到,夏母竟一脸坚定的道:“那怎么行?这个死丫头如此行事,眼里可还有尊卑?可还有孝道?如此不孝不悌的孽障,看我不打断她的狗腿,这不诚心坏我夏家的名声吗?婶娘你放心,她要敢不道歉,看我不打死那个不孝女——”
夏母目光阴狠,话说的更是咬牙切齿。
这可把鹿老婆子和刘氏都看懵了。
......
而夏小乔并不知这些。
此刻她正忙着盛菜上桌。
一旁帮忙的婶子见此忍不住夸赞道:“秀才娘子可真是学了一手的好厨艺,瞧瞧这红烧大鲤鱼做的多好,看看这汤汁儿,看看这卖相,竟连个鱼皮都没破,这功夫当真了得,镇上的大厨怕都不及呢。”
“可不是,这鱼也就罢了,你看着豆腐烧的,两面金黄,汤汁浓郁,上头在撒上一小把葱花,绝了,不仅味美,看着也好看。”
“说的就是,别说镇上的大厨,我看就算城里那酒楼的厨子也不过如此了。”
几个人叽叽喳喳,把夏小乔好一通夸。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家常便饭罢了,婶娘们要是学,我教你们便是。”
“就比如这红烧大鲤鱼,要想皮不破,只需做好一步便可——”
夏小乔也不藏私,将手法步骤一一道出,极为帮忙的妇人一听都眼前一亮,心下感动的同时,还笑着调侃道:“诶呀,不行的,不行的,光是用这么多油就得心疼死我了。”
前院的王婶娘一脸心疼之色,这倒是把其他几人逗的哈哈大笑起来。
待饭菜都上了桌,这时前院的邱大娘便凑了过来,小声道:“你这丫头也太实在了,不过是帮个工,那至于做这一桌子好席面了?常人家成亲也不过如此了。”
“就是啊,你看拿油罐子都下去一半了,心疼不心疼?”
这邱大娘和王婶子都是热心之人,心直口快,没想到一旁默默烧火的万家媳妇也小声的开了口。
“还,还有那馒头,可都是白面的。”
平时逢年过节能吃上两顿那都不错不错的了。
鹿溪村物产不丰,村民们日子过的都紧巴巴的,可不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而像夏小乔这么大方的,在她们看来,那就是妥妥的败家。
“你这丫头啊,幸亏命好,幸亏头顶上没婆婆,不然那还不扒了你的皮呦?”
结果没想到,她这话刚落,阿梨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一脸急色的拉住了夏小乔的手,不断的比划着什么。
夏小乔脸色一变,“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还能发生了什么事儿?”
就在这时,鹿春花幸灾乐祸的进了门道:“夏氏,你娘家来人了,正在外头闹着呢。”
她这话一落,屋子里的人都愣住了。
“我娘家?”
夏小乔一时没反映过来,而鹿春花撇着嘴,一脸看不上的道,“是啊,那位自称是你阿娘,还带了你的胞兄,正嚷着让你出门去给人道歉呢。”
“我,道歉?”
夏小乔更是一头雾水了,这自从成亲后就在没联系,连原主生孩子都没看过一眼,这一来就让自己去道歉,这道哪门子歉?
而此刻外面帮工的那些人也都懵了。
“这夏家人脑子没病吧?”
“谁知道了,居然让自家闺女给那老瘟婆道歉?”
“啧啧啧——”
众人看夏家人就跟看傻子一般。
“看什么看?夏二丫,你是死了吗?还不赶紧给老子滚出来?”
夏家大郎面露不善,一副阴狠之色。
正坐在主位上的鹿景渊直接黑了脸,而鹿大山瞬间站起了身,“你小子谁啊?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作甚?”
“我?我是夏二丫她亲哥。”
那人一脸嚣张之色。
四下扫了眼桌子上已经被吃的所剩无几的饭菜,他的火气就更大了。
这个死丫头,嫁人才几天啊?
居然就不把他这个大哥放在眼里了?
给这帮庄稼汉都吃的这么好,可他们来到院子这么久竟连口水都没有,简直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