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墨推开屋门时,小莲正坐在炕沿上缝衣服。
前两个月月钱发下来,京墨还了欠忍冬和小莲的银子,还有余下。
眼见着天气冷下来,见她身边一没有厚衣服御寒,二又要忙着白芷的贺礼,小莲便自告奋勇替她做了两套棉衣,正好这两天收尾。
“快来看看...你这是怎么了?”小莲见到来人是京墨,脸上扬起笑来。刚要让人来试试衣服,就见她走进来一瘸一拐地好生可怜。
“回来路上崴了脚,没什么大碍。”京墨叹口气,坐到小莲身边。
之前虽说要与小莲聊天,却总是碰不到一起,不是小莲早期就是她晚回。竟然一直拖到今日,两人才说上话。
“要不我去厨房要点冰,给你敷一下?”小莲还是有些担心,放下手里的棉衣就要出去。
京墨忙拦着她:“没事没事,小伤而已。说起来,咱们也好久没说话了,不如你陪我聊一会儿,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小莲有些无奈,“你想聊什么?”
京墨眨眨眼,有些不解道:“月出阁不是没有主人吗?那儿的活应该很是轻松啊,怎么你那么早就起床了?”
入了冬,早起就成了一个负担,就连京墨也不似刚入府那样天刚亮就起床。
“哪有那么轻松,”小莲微微一笑,又捡起手上的活儿来,“虽然没有主人,平日却也是按照府上规矩来的。不过还好,上午做完事,我下午便有空歇息了。”
京墨有些心疼,伸过手要抢衣服:“你这样累,还帮我做衣服啊!横竖今日有假,我这以后也就没有事情要忙的,你赶快歇歇,我来就行。”
小莲连忙一个侧身躲过京墨的手:“你绣工没我好,还是我来吧。再说了,我就剩个尾巴了,马上就能完事。”
她手上功夫不停,三两下绣完剩下的,利落地将线打结,然后递过来。
“好了,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京墨接过来,半是感动半是调笑道:“你这样好,以后你说了人家,我可怎么办呀。”
没想到她居然提起这茬子事,小莲俏脸羞得通红,佯作嗔怒:“好你个京墨,帮你做衣服,你还打趣我,你看我以后帮不帮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京墨一边笑着道歉,一边将那棉衣上身一比划,只见大小合适、针脚细密,连胜夸赞起来。
“这棉衣绣的可真好,和姑娘小姐穿的都不逞多让。明天我就穿着做事去,二姑娘院子里其他的人看见了,恐怕都要羡慕死了。”
小莲脸上更红几分,忙转移话题:“别说这个了,你可知道咱们府上的少爷白檀?”
京墨摇摇头:“只听二姑娘提过几句,说她这位大哥性子是很好的。”
“少爷如今在外求学,平日里不回府罢了,今日是白夫人生日,怎么还不回来。”小莲收拾起散落的绣线,搁到一边的绣筐里。
京墨又是摇摇头:“不知道,主子的事情,咱们也不能多打听。”
小莲点点头,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忙转过身子来:“少爷性格好,可是他身边有个好不正经的侍卫。平日里油嘴滑舌的,偏偏夫人和少爷都喜欢他的很。见他出言轻佻也不生气,真是奇怪。”
京墨不以为意,收拾好衣服,顺着她的意思往下接话:“既然这样,咱们以后躲着他些。”
“对对对,是应该躲着些…那人叫什么,什么景澄来着?别人跟他走的近,咱们可得躲着些。”小莲补充道,也帮着她收拾衣服。
闻言,京墨手一顿,不由想起刚刚那个撞到的男子。似乎…那人的名字就是霍景澄。
她的动作太过明显,引得小莲偏头看她:“怎么了?”
京墨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表情,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没事没事。”
小莲没有多疑,又跟京墨东扯西扯聊了许多。直到合上眼,京墨都余了几分心在这霍景澄身上。
并非是这个人怎样,而是细细想来,总觉得那人有什么地方似曾相识。
也许因为这个缘故,次日醒过来时,京墨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没歇息好一样。
小莲又已经离开了,京墨揉揉额头,强打起精神来。
毕竟白夫人生日刚过,今日当差的人也松散了许多。本以为自己起的晚了,没想到匆匆忙忙赶去后厨用早饭的时候,还碰见了不少人。
最巧的是,遇见了忍冬。
自忍冬进了葳蕤院,二人便少有见面。即使遇见了,也大都打个照面便分开了,更不用说聊聊天说说话了。
“真是巧,你今日怎起的这么晚了?”京墨不由得有些惊奇。葳蕤院规矩比其他地方都要严格些,连玉簪豆蔻这两个大丫鬟都要遵守,更别说忍冬这个需要早起洒扫的三等丫鬟了。
忍冬却不回答,反而皱着眉头仔细打量了她掩在裙摆下的左脚,问道:“你这脚是怎么了?”
“没什么大碍,不小心崴到了。”见她担心,京墨便稍作解释。
脚上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她走路还有些不舒服而已。
忍冬点点头,这才回答起她的问题来:“不是我起晚了,是昨天宴会上夫人喝多了酒,夜里非闹着要去看梅花。那样晚的时辰吹冷风,又不披件外套。嘴上说着没事,今天竟然连起都起不来了。”
“本来要请大夫,又被夫人拦住。叫懂点医术的嬷嬷看了看,说是风寒。风寒也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呀,玉簪姐姐就要我来弄点白粥什么的,好歹别让人再饿着了。”
京墨没想到居然是葳蕤院出了事,不由得有些担心:“再过半个月就到年关了,怎么这时候病下了。”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偌大一个白府,上上下下全靠白夫人打理。如今她生了风寒,听着还很严重,这个年可怎么过啊。
忍冬也小小叹了口气:“再说吧,我先回去了,得了空我再去找你们。”
说完便急急忙忙地走了。
京墨有些食不知味地吃过早饭,便赶去芷兰汀。刚到芷兰汀院门口,就被含心拉进了屋里。
“你可来了!昨日夫人好生夸赞咱们小姐心灵手巧呢,你那主意真是不错!”含心由衷地感慨,一边拉着京墨,一边悄声道。
京墨微微一笑,却有些分神,小声问道:“今天早上小姐没去葳蕤院请安吗?”
含心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到了白芷面前。
见两人嘀嘀咕咕的,白芷不由笑道:“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她手里拿了本薄薄的册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含心将两人刚刚说过的话复述一遍,白芷也不生气,回答道:“今天是没去,昨天回来的时候,母亲说免了今日的请安。”
京墨犹豫片刻,还是没有说出白夫人生病的事情。毕竟只是个三等丫鬟,打听主母的消息本就是错的,更何况这件事似乎也是葳蕤院那边有意要瞒着,不然早就通知过来了。
她转而问道:“小姐这是在看什么呢?”
“这啊?”白芷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耐心地解答:“是个账簿。母亲说我们也该慢慢接触管家的事宜了,要我们先拿前几年的账簿看看。”
闻言,京墨倒不怎么好奇了。她点点头,随口提到:“奴婢听闻这些日子燕窝价格涨了许多。”
白芷歪歪头,有些不解:“为什么?我瞧前两年这东西的价格起伏变化不是很大啊?”
这件事是有天早上京墨无意间从饶嬷嬷那儿听说的,只知道个囫囵,因此只能努力的回想饶嬷嬷的话。
“说是清阳这儿的供货商原先剔燕窝毛的工人不知怎的都不干了,再招居然也招不到人,因此剔好的燕窝数量少了许多,价格也涨了很多...至于那种没剔过的,价格就低了很多...不过这燕窝毛多又难剔,少有人为了图便宜买那些没剔过毛的。”
她这边说着,就见那边白芷目露惊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居然是因为找不倒剔毛的工人?这个理由实在是离谱。”
“母亲平常日日不离燕窝,我倒是没什么兴趣。京墨,你一会儿通知厨房,要他们不用再给我做燕窝粥,省下来都给母亲吃。”白芷又道。
京墨记在心里,应了声是。
“不行,你得日日替我去检查,看我不吃的那份是不是省下来给母亲了!”白芷皱着眉,“既然燕窝价贵,少不得有些没良心的,见主人不吃,就私自昧下来。你日日去问,他们就没那么有胆量了。”
京墨答应下来。白芷却还是不放心,愁眉苦脸地担心着。
她那副模样实在可爱,京墨勉强忍住不笑,一旁的含心就不行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惹得白芷直瞪她,京墨连忙宽慰她:“姑娘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姑娘的信任。”
白芷还要再说点什么,门外却来了人,声音不小,吵闹的很。
“二姑娘!二姑娘!夫人那儿有请,您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