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从始至终,春娘他们一行人接近叶宣竹,就对他只是利用。利用他接近高达涂壮,利用他试图除掉他们。
只是很可惜,他们的计划失败了,所以作为一个接近他们的棋子的叶宣竹也就失去了作用。
所以,他们才会在叶宣竹断腿又无用的时候,选择抛弃了他。
京墨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虽然她对于叶宣竹没什么好印象,可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要说他有什么地方做错了,那就只剩下轻易相信了春娘他们的话,选择加入了他们,甚至还没有跟白夫人他们说过实话。
可这又能怨谁呢?叶宣竹失去了所有的依靠,正是在万般无助的时候,而又恰好,春娘他们在这时候对他伸出了援手,也难怪他会陷入其中。
“还有一件事情,我想,也应该跟你说明白。我们虽然设计了爆炸,但是并没有成功杀掉涂壮和高达。这两人似乎早就有所预料,所以早早就逃了出去。我们的内应和他们的大部分手下也在那时全部丧命。”
“如今他们虽然逃出生天,可手底下却没多少人了。现在的他们,就是没了牙的老虎,想要对他们动手,现在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春娘顿了顿,目光落在京墨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暗。
“我想着,趁他病,要他命。与其一直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不如趁现在,趁他们还在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地方活动,将他们全部抓住。”
初初挺时,京墨还有些激动,甚至觉得春娘说的对极了。可越往后听,就觉得越发奇怪起来,甚至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春娘说的哪里都好,仿佛她对于涂壮和高达的一举一动都好像如指掌一样。可她这么神通广大,之前的爆炸却还是放走了这两个人。
可想而知,这件事情只有两个答案。要么就是春娘并没有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那样厉害,要么就是涂壮和高达在他们没有发现的地方藏有更加高明的手段。
可无论哪一个答案,都是京墨不愿意看见的。春娘之前展现出来那么庞大的一座地宫,明显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够修建而成的。甚至就连他们设计炸掉的那个青楼,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人就能够建造而成的。
甚至是那一场惊人的大爆炸,如果是普通人家,根本弄不来那么多的炸药原料。
而最叫人意料不到的,是这么一场可以算得上是惊天动地的大爆炸,官府非但一点通报都没有,甚至平民百姓之间也没什么议论的声音。
所以,要说江南岸那一众人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存在,京墨打心眼子里不相信。
那么,剩下的另一种可能,就是涂壮和高达另有手段。
这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话,那么接下来想要对付他们,就是难上加难了。
京墨不指望他们是个省心的,可要是在这原来的基础上再翻了翻,那也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一趟无论春娘说什么,她都不会代替白夫人来点这个头的。
“我想,这件事情还可以再从长计议,毕竟他们身份地位都不是我们能轻而易举就对付的了的。如果就这样贸然行事,恐怕还会出事儿。”
京墨摇了摇头,给出了春娘自己的答案。
春娘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脸上一闪而过的失望,还是表现出了她内心的一丝真实的想法。
只是这一番真情流露,并不像是认真的,而更像是对于这次谈话的一个调味剂。春娘很快收拾好心情,继续开口
。。
“这事儿你不答应也是应该的,是我没有考虑周全。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再跟你们进行合作。”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我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情?”
京墨微微一愣,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千万个事由来,却拿捏不准白夫人要从何说起。
“你之前留在我们那里的那个同伴,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儿了,只不过人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我瞧着他的状态,不像是身上有伤,倒像是心里有伤。这方面,我们可治不了,你得再去找人帮他疏通一下他那个心理问题,要不然,他这个人就算是废了。”
春娘话没有说的绝对不过是紧身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仅仅就是一点看法,也足以表明问题。
如果再继续叫宝叔消沉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连重伤都不能摧毁的他,就会彻底沦为一个废人。
只是目前还是不知道,为什么宝叔死活都不肯再次回到田庄当马车夫,而宁愿跟在林大娘身边,天天费时费力的,只为了赚那几个零钱。
看来还得再去跟宝叔谈谈。
京墨记在心里,正在心里盘算着该何时去见他时,对面儿的春娘却又继续开口。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话叫京墨愣了愣,抬起头来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又软下了声音,带着几分狐媚勾人的意味,用她的嗓音骚扰着京墨的思考。
“虽然他千千万万句的叮嘱我不要告诉你,可我自己私底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些话跟你说清楚比较好……”
“可是既然当事人都觉得不应该说,那么就必然有他不想告诉我的道理。这个时候我在费时费力的让你开口,就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了。春娘,你不用再继续往下说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的话,你请回吧。”
京墨平静的开口,对于春娘接下来要说的话一点,冷冷淡淡的,好像是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
春娘被她打断,不由自主的浪了浪,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惊讶出声。
“你居然一丁点儿都不好奇?你真的不好奇他们对我说了什么吗?你不想知道吗?”
“我当然想知道了,不过你都说了,那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说让你不要告诉我的,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如果我非要知道的话,那岂不是伤了他的心?”
京墨微微一笑,仿佛春娘的惊讶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小孩儿逗乐一样,不值得一提。
“所以你不用告诉我了,如果他自己愿意说的话,我会等着他我告诉我的,如果他不愿意的话,我知道了也没有用,不是吗?”
春娘皱了皱眉,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对上京墨那一双含笑的眸子,到了嘴边的话语便全部都咽了回去。
“……你说的对,不过……”
心里的疑惑渐渐消失,春娘意识到什么,摇了摇头。
“是我忘了你有多聪明了。你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不是吗?”
京墨含笑不语,这是从那一双眼眸之中,春娘已经得到了答案。
“那看起来是我多走这一趟了。”
笑着摇了摇头,春娘叹了口气,然后起身准备告辞。
“早知道你都知道了,我就不用跑这么一趟了,废了我不少的事儿,连带着手上的事情都没处理完呢。”
她状作不经意地开口。
“我听说前些日子,白府的田庄新鲜找了些赶马车的人,可没干上多久就叫人全部赶走了,外头的人都在议论是什么原因呢。当时你的面儿我也不好意思多嘴,只是我可听说了。他们可不是什么被人赶走
。,而是有人说这田庄里头,有个新鲜建成的屋子。那个屋子阴森森的,连个窗户都没有。最吓人的是每次路过的时候,都能听见里头传来惨叫声,跟闹鬼一样,听着可吓人了。他们待都不敢多待,工钱一拿到手,就全部都找理由跑了出来。”
春娘嘟嘟囔囔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似有若无的透露出什么消息来。
京墨一开始听着,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越往后听,原本搭在木椅子上的那只手就忍不住收紧。
原因不是别的,这是这么久以来,她唯一一次听到了有关于忍冬爹的消息。
他人已经失踪了这么久了,连他是活着还是死了都不知道。人活着是一种做法,人死了又是另外一种做法。
如果能保证他的生命安全,京墨也相信,白夫人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出来的。
再次抬头看过去时,春娘已经出了门,招呼了在外头伺候的人,一行人好好荡荡的离开了。
京墨也不多犹豫,从春娘这儿得到了一些新鲜的消息,她得快一些赶去葳蕤院,好把整件事情告诉白夫人。
连顾着跟外头的小厮打招呼都顾不上,京墨越走越快,到最后甚至跑了起来。
只是还没跑多远,就正好撞上了一个人。
她柔揉了揉撞得痛极了的额头,也顾不上接受了对方的道歉了,拎着裙子就要继续往前冲。还没走两步,却被人一把拉住。
“你这么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
却是红笺。
她身边还跟着善治院那个耽误事情的小丫鬟水苏。
京墨虽然不记得她的名字,但对这张脸却格外的熟悉。见红笺顺便带着他想着他们两个应该是有事要去做,便摇了摇头,嘴上只嘟囔了一句,“我得快点回去”,便急急忙忙的离开。
红笺挠了挠头,倒也没多想,点点身后的水苏,要对方多跟着京墨学学。
“看看人家风风火火做事的样子,再看看你天天磨磨蹭蹭真的做事。你也别怪我,总是训斥你。你得知道,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我也没法帮你,你可记住了?”
水苏委屈巴巴地点点头,一副柔弱无害的小白花的模样。
“姐姐好心教导,我定然不会忘记。只是姐姐……你有没有撞疼啊?”
她皱着眉头,一副担忧不已的模样,看着红笺的时候,一双眼睛含情脉脉的,好像是在看什么有情人一样。
只是一眼,就叫红笺忍不住软下了心。
”我不疼的,你不用担心我,倒是我说的话,你可都记住没有?”
水苏点点头又摇摇头,亲昵地攀上红笺的胳膊。
“有姐姐陪着我,我一定不会出事儿的。姐姐也尽管放心吧,要是真遇上什么事儿,我会瞪大眼睛好好看着的。”
红笺张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只是看着对方一脸纯真的模样,还是闭了嘴。
算了,就这么一个天真一点儿的。再不宠着点儿,到时候一个两个都早熟的不行,还有她什么操心的事儿呢。
想到这里,她叹了口气。再看向水苏的时候,眼里就带着几分笑意。
“行了行了,就你嘴甜,会说话。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天我就照顾着你一天,要是我没法帮你,我也一定会替你找好下家的。唉,像你这么天真的小姑娘已经不多了……”
她说着,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对方的头。
水苏乖巧的低下脑袋,任由对方抚摸着自己。只是在红笺看不到的地方,她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视着京墨离开的方向,眼中晦涩难懂,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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