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苏恩曦没有珍惜机会的时候,亚历山大·布宁从狂怒中清醒过来,下一刻孩子们就包围了她,把她缴了械,高高举了起来。
她和奥金涅茨被捆好吊起,就像中世纪的狂信徒们把异端捆上火刑架。
布宁把长鞭的鞭梢浸湿,对奥金涅茨执行鞭刑,孩子们围绕着他数数,兴奋得像是看马戏。
这种地方竟然备有执行鞭刑的用具,不必想也知道它是用在谁身上的,这些孩子的身上想必鞭痕累累,而他们却在为新的受刑者欢呼。
苏恩曦不知道奥金涅茨是不是还活着,长鞭卷走了他的大块皮肤,把肌肉都撕裂,就在布宁准备对她用刑的时候,伪·奥金涅茨的欢呼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布宁大步流星地离去,奥金涅茨和苏恩曦对他再也不重要了,他神情肃穆,像是去赴一生一次的约会。
他原本还计划着跟罗曼诺夫家族谈某项生意,现在全都放下了,跟那个伟大的「圣子」相比,一切都不重要。
「父亲去哪里了?」孩子们围聚在修女们身边,小鸟依人的模样。
「圣子诞生了,父亲要去献上他的祝福。」修女们也是双目含泪。
圣子诞生了?以苏恩曦的智商也听不懂。
听着就像《圣经》里的故事,但却是恶魔的版本。
「走啊,孩子们,让我们一起为圣子欢呼!」布宁在门边回身召唤。
修女们和孩子们爆出热烈的欢呼声,簇拥着他出门去,只剩下苏恩曦和奄奄一息的奥金涅茨吊在那里,晃晃悠悠。
……
可怕的破茧之声,就像丝绸裂开那么悦耳。
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惊艳又可怖的一幕。
--白色镰刀般的爪刺破了茧,它是那么地锋锐,村雨附上「君焰」的高热才能切开的茧衣,对它来说就是利刃割裂丝绸。
再然后团成一团的滑腻肉体从那个新开的缺口里掉了出来,下坠之势并没维持很久,因为茧中的「羊水」跟空气接触后迅速变得粘稠,把它吊在半空中。
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纠缠在一起的蛇,但看不到蛇头,细润的白鳞上闪烁着五彩璀璨的光,表面蒙着的黏液渐渐地凝固,像是一层透明的晶体把她包裹起来。
片刻之后,那层晶体开裂了,溅射出万千的晶片。
巨大的骨翼缓缓地张开,骨骼之间没有翼膜,但每根翼骨的末端都带着霜雪般的利刃。群蛇般的身躯缓缓地打开,露出少女娇挺的身躯和明艳照人的脸,但腰部以下却是长蛇般的尾,跟赫尔佐格培育出来的蛇形死侍相似,但她是完美的,仿佛按照上帝手稿制造出来的禁忌生物。
此时此刻,她正用那条长尾挂住高处的钢缆,垂下来观察路明非,又凝视顾谶。
灿烂如银河般的长发从上方降下,然后是那张倒挂的人面,俨然就是成年的克里斯廷娜,明艳照人。
她把脸凑到路明非的脸上,轻轻地嗅着,像是主人离家很久,小猫想要凭味道确认他的身份。
跟随她降落的是数不清的白丝,仿佛无数道白色纱幕瞬间笼罩了这个空间,女孩倒悬在丝线上看着男孩,活像《蜘蛛侠》里的某一幕。
但当她张开背后巨大的骨翼时,一切的浪漫不复存在。
那是巨大的蛇形蜘蛛攀爬在自己的网上,瑰丽的黄金复眼如审视猎物般盯着路明非看。
「你身上有特殊的味道。」克里斯廷娜的声音里带着诗歌般的韵律,「以前居然没闻出来。」
她又偏头看向顾谶,看着他的脸,眼底好奇又警惕,「你身上也有特殊的味道,很好闻。」
「是么。」顾谶随口应声。
路明非干巴巴道:「嗨,醒醒,名词解释!」
这次芬格尔啥动静都没有,不过也难怪,以真·芬格尔的性格,这种时候就该挖个洞把自己的脑袋埋起来。
「所以你还记得我,克里斯廷娜。」路明非硬着头皮说。
「记得,你说过的每句话,每个动作我都记得。」克里斯廷娜轻声说:「但我不是你记忆里的克里斯廷娜,虽然你可以继续用那个名字来叫我。」
优美但毫无情感的声音,杀机毕露的金色瞳孔。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站在龙化克里斯廷娜的角度,三人被杀掉是最省事的,布宁和伪·奥金涅茨也不例外,这世上看过她孵化的人都该死。
要想挣脱就必须龙化,可小魔鬼连面都不露,路明非也没法自行龙化,好在身边还有顾谶陪着。
路明非迅速地定了定神,「我是什么味道?老顾是什么味道?」
他想起了某热血动漫里的有名遁术,打算尝试一下。
克里斯廷娜摇了摇头,「古老的味道,像是封存在罐子里的泥土,又像是烈火里烤着的骨头。」
路明非原本也觉得克里斯廷娜闻不出什么究竟,虽然眼下的克里斯廷娜是这么炫酷的造型,但作为怪物他的段位还是高得多。
可得到这种答案仍然令他有点惊悚,克里斯廷娜讲的就像是一则寓言诗,诗歌中用来指代他的东西似乎都暗喻着死亡。
「你倒是香得很,闻起来像你常用的那种香水。」路明非又朝顾谶努努下巴,「那他呢?」
「春天的草,夏天的花。」这次克里斯廷娜几乎没有思考,「蓬勃向上,让人羡慕,又想毁掉。」
路明非一愣。
生如夏花?这是形容男人的吗?尤其还是一个偶尔闷葫芦的被诺诺称为「老男人」的家伙?
他不免好奇地盯着顾谶看,上下地看,想看看他这么一个几近冰块的人怎么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顾谶瞥了他一眼:?
路明非讪讪一笑:...
克里斯廷娜闻起来倒真是香香的,蛇形的生物本该带着冷腥的气息,可克里斯廷娜从破茧而出的那一刻起,幽冷的香气就弥漫开来,令人心旷神怡。
真的有点像克里斯廷娜喜欢的那种香水,而且更加纯粹。
克里斯廷娜看着两人,「那是从记忆里带来的味道,我可以用意念改变自己的气味,也可以用意念模糊你们的感官,让你觉得你闻到了那种气息。」
果然一瞬间鼻端的气息就变了,爬行类的腥臭、生物腐败的恶臭,熏得让人几乎要吐出来。但在那之前,气息迅速又转回那种幽远的清香,像是凛冬中盛开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