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玉春不欢而散后,九菲一个人漫无目的在生态疗养院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一片杨树林前。
高大密集的杨树依然苍绿,泛着白色的树干直直的挺入云天。
蓝空如洗,白云飘飘。
偶有翔飞的鸟儿飞过,更显天的高远与辽阔,园子的寂静与疏廖。
紧挨着杨树林的是一片菊花,一簇簇芳姿淡雅。矮小朴实的白菊,挺拔摇曳的黄菊,风靡妖冶的紫菊,夺人眼目的墨菊,无一不清香馥郁,傲娇如霸。
九菲慢慢走过,看一名拿剪刀的老年人正在修剪。
“菊花好漂亮,是你培植的吗?”
“是啊,今年天干,菊苗前期受亏,发的不太旺。”
“这还不旺吗?”
“要是旺起来土地就遮满了,一眼望去,只有绿叶和花朵,那才好看。”
“那你干嘛还剪去那么多?”
“立冬还早,现在刺激一下,短时间内就会发出新苞,霜天加以覆盖,不耽搁欣赏。”
看是摧残,实际深含他意。
这一念的升起,一道光照亮脑际。
梁玉春求情,本应该避开赵慧颖和丈夫之间感情纠葛,却反行其道大肆渲染,甚至不惜说出赵慧颖保密这么多年孩子。
目的呢?
挑拨自己和亡人魏之善的关系,也增加自己对赵慧颖的恨。
自己父亲的车祸真相得以还原,赵慧颖最多是个谋划者,教唆杀人罪不至死,况且她一定会有无罪辩护。
日后,如果自己上诉的话,意味对赵慧颖揪着不放,那么她就很难短时间就从监狱出来。
如果赵慧颖长时间不在外面现身,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呢?
自己吗?!
显然不是。
“九总这是进行实地考察吗?”
杨军的声音从对面竹林中传来。
“你怎么来了?”
“听说这里在招租,来看看。”
“要招租?谁说的?”
“这里的经营者梁富春啊!”
九菲突然有种心急如焚的感觉,催促杨军把自己尽快送回公司。
“生态疗养院魏总当年委托给了何人经营?”一见面,九菲对着赵初问。
“你们单位工会ZHUXI梁玉春的弟弟梁富春,魏总以前带我和他们一块吃过饭。”
果然如此。
“他的合同是不是到期了?”
“就这几天,只是他以前违反合同,把一部分房屋又租了出去,魏总明确不再给他续约,可是现在……”
“如果现在掌握着合同的财务杨建民不现身,那么原来的合同也就会自动续接。”九菲看着赵初说。
“应该是这样!不过我们可以根据合同附加款项走法律程序终止。问题是现在终止我们手中也没有合适的人去管理。”赵初看着九菲,为难的说。
“你刚才说魏总原先不打算再和他续约,如果不续约了生态疗养院和生态饭店怎么办?魏之善生前有交代吗?”杨军插嘴。
“说过,结合黄河湿地改造,主打自然回归理念的休闲与疗养,揉进健康和环保概念,引领新的消费。这些产业的产权魏总生前已经转到女儿魏莫名下。”
“为什么又拿它们抵押贷款呢?”九菲不解的问,连呼吸都变粗了。
“贷款是为了内部改造,设施升级毕竟需要钱。也是为了让常勇知道,免得他继续狮子大开口。”
“难不成魏总是为了保护赵慧颖才这样安排?”九菲又是一个心惊。
“怎么会?应该是为了改产故意抛出的话题吧,改产权实际上是向其他人再一次明确这些财产的归属。”
杨军突然插嘴问:“根据公司当初和梁富春签订的合同,他有权出租生态疗养院内的部分房屋吗?”
“合同上写的有,不能!”
“那云南那边的投资是怎么回事?”九菲接着问。
“那边虽然签过合同,但人家属于国有资产,领导换届后,还需要进一步商谈。目前双方都有意搁浅,没有进一步跟进的意思。所以这个事情对公司来说意义不大。”
“魏总以前资助杨建民儿子读书的事情呢?”
“这些年魏总是在一直资助,但杨建民似乎胃口越来越大,加上他儿子接近毕业,魏总两个月前已经停止了对其金钱上的资助。但是刚才新来的财务人员昨天发现,有一笔五十万的钱又转移到以前对杨财务儿子资助的账户。”
九菲感觉自己似乎入了杨建民的套,幸亏公司对财务急务支出的资金额度有限制,不然杨建民转走的何止五十万。
即便这样,他很明白自己依然逃不掉法律的严惩,何必自掘坟墓?
还有那天,跑到家中神神秘秘的讲那些很明显是在提醒,难道他早知道梁富春的预谋?
“那赵总,你感觉杨建民这个人会在暗地为我们挖沟吗?”
九菲迟疑地看着赵初。
“他胆小心眼多,也可能是生活所迫,他又贪婪。他是……”
“杨建民就是赵慧颖安排在公司里面的间谍。”
赵初话没说完,杨军接过话说:“赵慧颖让他来公司的目的就是帮看公司财务的。去年底魏之善和赵慧颖两人对那里进行了财产清算。杨建民知道清算后赵慧颖就要和那里彻底无缘,遂鼓动赵慧颖去争土地使用权。魏之善知道后要从公司赶走杨建民。”
“你们找到他啦?”九菲吃惊的问。
“没有。是我从赵慧颖那里得知的。我想了解一下,魏总把生态疗养院和生态饭店抵押贷款是用什么做担保?银行并没有你们公司递交的抵押申请。”
九菲双眼紧紧的盯着赵初。
“魏总以前没说过,毕竟款项还没到手。我不知道。”
“我们已经查到他所谓的在云南那边的投资实际上还没有资金注入,会不会是魏之善生前对外宣称的噱头?以你们公司现在的力量,投资生态疗养院根本不需要贷款。”杨军明确的说。
“这个具体的事宜我不清楚,我以前工作重点在医疗设备这块。”
九菲发现赵初说这话有点含糊。
杨军继续说:“已经查明,梁富春承认自己不想中断对生态疗养院的经营,谎称出租只是一种招商手段。但的确不知道宏善公司财务人员杨建民的去向。”
九菲感到自己懵了,想起杨建民给自己的那份合同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已经注入资金两个多亿。这边贷款如果未操作,那么投到云南的那么大一笔资金哪里来的呢?赵初刚才说现在双方并没有推进到这一步,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隐瞒。
这些会和丈夫魏之善的死有关吗?
就在此时郑云飞打来电话,说自己想好了不想再经营生态饭店,也不想去云南做什么事情了,家人都在这边,本身又没有什么技术和能力,就是一个收废品的命。
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前几天跑到家里的请求态度大相径庭。
人各有志,强迫不得。即便知道郑云飞说的是假话,自己也不能对他追问。
坐在沙发上,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九菲感觉很多双眼睛在黑暗里朝自己炯炯发亮,眼睛背后是一只只拖着长尾巴的饥饿野狼,它们已经闻到自己的无助和脆弱,迫不及待的等着自己倒下的那一刻扑过来,用它们尖利牙齿刺破自己的喉咙,喝干净自己的血。
自己呢?
太累了,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有气无力得像苟延残喘的暮年。
“看起来有一只手在幕后操弄着。”杨军正感慨,接到电话匆匆走出公司。
“赵ZHUXI和常勇两人都已经在看守所,虽然还没审判但也不至于还派人在外面搅乱。应该如杨科长所说,还有一只不曾露面的手在试图操纵。”
“会是谁呢?”九菲对赵初不解的问。
“我了解到的都是魏总关系好的熟人,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么大的能力。”赵初面露难色。
“难道是他?” 九菲突然瞪大眼睛,惊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