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请吴用坐在他对面。
吴用坐下再看。
卢俊义果然不凡。
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如银。威风凛凛,仪表似天神。惯使一条棍棒,护身龙绝技无伦。京城内家传清白,积祖富豪门。杀场临敌处,冲开万马,扫退千军。更忠肝贯日,壮气凌云。慷慨疏财仗义,论英名播满乾坤。卢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
卢俊义笑问道:“先生高姓大名,贵乡何处?”
“小生张用,祖籍山东。自号谈天口,能算皇极天数,知人生死富贵。得需卦金白银一两,方可卜算。不过贵人福相,非同一般,得有十两白银,我才敢算。”
卢俊义笑道:“好,取十两白银与先生。”
李固看吴用分明是觉得卢俊义人傻钱多,想要坐地起价。
不过人家卢员外有钱,今天大喜的日子,要听个吉祥话。
给了就给了,只当打发要饭的。
他在卢俊义身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吴用,转身去取银两。
吴用自然不会把他的威胁放在心上。
见银子已经到位,便拿出了算盘。
“啊,见笑了。”
他笑着便把那十两银子收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正要算卦,却又看了一眼李固,欲言又止。
卢俊义会意:“你先下去吧。”
李固只能咽了口气,先到前面等候。
吴用这才发问:“烦请贵生辰年月,小生也好推算。”
卢俊义道:“卢某今天生辰,刚满三十二岁。生于甲子年,已丑月,丙寅日,丁卯时。”
吴用将铁算盘打得啪啪响。
然后手中掐算,口中念念有词。
然后他皱着眉头道:“哎,怪哉,怪哉。”
卢员外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
却见吴用好似不敢相信一般,又把算盘规整,按着之前的流程再算了一遍。
算完以后,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大惊失色。
他连忙起身,将袖子中的白银放在了桌上。
“卢员外,小生道行浅薄,耽误了员外的时间,这便告退了。”
说着便拉起李逵,准备出去。
卢俊义见他这般模样,越发想要知道他到底算出来了什么。
“先生且慢!”
他起身想留,笑道:“哈哈哈,君子问灾不问福,卢某正想要先生指点迷津啊!先生到底算出了什么,但说无妨。”
吴用叹气道:“员外这命,确实是贵不可言。然命中有一劫,便在百日之内,如不能及早规避,则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死于刀剑之下啊!”
卢俊义刚开始脸色十分凝重,不过他也转眼就迷了过来。
这先生不会是欲擒故纵吧,想从我身上赚更多钱。
他便笑道:“哈哈哈哈,先生此言差矣。卢某生于北京,长在富豪之家。祖宗无犯法之男,宗族无不端之女。俊义平日里行为谨慎,非礼不为,非财不取,又无寸男为盗,更无只女为非。如何会有血光之灾?”
吴用闻言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原来天下人都只喜欢听阿谀奉承,从来直言不肯听。小生与员外素昧平生,非亲非故。哎,员外安好,只当小生没有来过。”
卢俊义看吴用如此反应,心中打鼓,难道此人竟真是个高人。
“先生息怒,方才只是戏言,卢某愿听先生指教,先生直言便是。”
吴用装模做样的回头道:“真要我直言。”
“卢某愿再加十两纹银与先生,请直言吧。”
吴用假装一想,还是点点头道:“那好吧。”
两人回去坐下。
卢俊义道:“先生有话直说,不必隐匿。”
吴用道:“好,员外贵造,一向行好运。只在今年命犯岁君,正交恶限。百日之内,身首异处。此乃前世之因,不可逃也。”
卢俊义道:“那此事能否回避?”
吴用又算了一番。
“嗯,员外虽然命犯岁君,但命中自有天神保佑。此神的道场,在东南方巽位千里之外。员外可去那里寻求诸神庇护,虽然有些惊恐,但却不伤大体。”
卢俊义急问:“先生能否明言?”
吴用摇头:“我这么说,已经是泄露天机,再说的明白些,恐怕连我自己都会有危险。哎,不过我与员外有缘,便送你四句卦歌,小生说与员外,写于壁上,日后应验,方知妙处。”
卢俊义连忙那托盘端来笔墨:“先生请。”
吴用接过笔来,便在粉壁上写道:
芦花从里一扁舟。
俊杰俄从此地游。
义士若能知此理,
反躬逃难可无忧。
卢俊义看了连连点头。
此时,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俊俏小生推门进来。
“主人原来在此,让小乙找的好苦啊。”
卢俊义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随仆人燕青。
“什么事啊?”
“主人,宾客已经来齐了,夫人命我来请主人入席。”
卢俊义招呼吴用道:“先生,今日正逢卢某生辰,请先生也喝一杯喜酒。”
吴用却说:“多谢员外厚意,小生还有要紧事,这便告辞。”
“那我就不多留了,先生慢走。”
“好!”
卢俊义跟着燕青去前面入席。
李逵和吴用飞快的出了卢府的大门。
李逵在里面憋了半天了,一出门再也忍不住。
他将嘴里的铜钱吐了出来:“我说军师啊,你可真能编啊。就凭这区区几句话,就能把他赚上山去。”
吴用笑道:“你这黑厮懂什么,他不仅要上山,他还得谢谢咱呢。”
“一个鸟员外而已,值得费这么大周折,不如铁牛将他绑了去。”
吴用说:“你这不知好歹的莽汉,那玉麒麟名满天下,别说是你了,咱们山寨上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就算是梁山那样人才济济,要赢卢俊义也不简单。”
两人正在交谈,吴用眼神一瞥,发现两人身后一个人离得很近,似乎正在偷听两人讲话。
他连忙拉着李逵跑路,转角的时候还不忘往后瞄了一眼,却见是那卢俊义的管家李固。
李逵道:“咱们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不如俺铁牛这就去杀了他,以绝后患。”
吴用连忙拦住他:“不不不,他听到了才好。咱们这就返回山寨,做好套子,等他卢俊义上钩。”
两人去退了客店的房子,出大名府径直奔回山寨。
那李固方才在门前迎客。
看见算命先生和道童出来,原本想上去问问他们有没有乱说话。
没想到竟然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这二人口中竟是什么军师、山寨和鸟员外的。
分明来者不善。
他连忙进到后堂去找卢俊义禀报。
但卢俊义已经被燕青请去了前面。
他只能等卢俊义回来再说。
让他千万不要相信那个算命的所说。
闲着没事,他就随便转了转,正好眼睛一瞥,看到了墙上的题诗。
李固文采一般,但也知道什么叫藏头诗。
“卢俊义,反!”
夜晚。
卢俊义就在后堂里看着那四句诗琢磨。
燕青在外面廊上**解闷。
他原本是北京土生土长。
自小父母双亡。
卢员外的父亲将他捡回家里养大,他跟卢员外之间的关系,说是主仆,其实情同兄弟。
燕青皮肤洁白,卢俊义又专门请高手匠人给他刺了一身好纹绣。
整个北京都找不到第二个能与他媲美的纹身。
更兼吹拉弹唱舞无所不精,拆白道字,顶真续麻,无有不会。
还能使一张川弩,百发百中。
每次去打猎,他必是第一。
又善拳脚,灵巧无比,相传,燕青也是迷踪拳的祖师。
因其百般伶俐,北京城里皆唤他作浪子燕青。
卢俊义算了一下,此处东南方向一千里处的神仙道场,最出名的应该是主掌生死的东岳大帝。
他的道场就在东岳泰山,正应了算命的所言。
“小乙,我最近要出去一趟,家里就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