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前辈实际上是对师父低了头吧?”
徐清面容沉静的看着面前的春鹤,对方的给他的压力几乎是前所未遇到的,但是他却一直是在这逆境之下强撑着扬起了头。
而听到这话,面前的春鹤瞳孔微微一滞。
他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话语,被面前的徐清给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
是的,真要说起来,他又怎么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感到愤怒呢?就算他当着天下所有人的面,对着面前的徐清和夏昭语低头认错又能怎么样?众人也不会怀疑到他实力上的一丝一毫。
然而当他们把目光都放在箫宁身上的时候,那这一切,才是真正的让他无法接受的局面。
他败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春鹤就是直接了当的输在了那个在一旁一言不发的青年面前。
而当箫宁的那个条件被人传达进他的耳中的时候,那几乎是冲冠而出的怒意几乎让春鹤整个人差点动了毁约的心。
这种条件一提出来,对于真正的开始把箫宁视作同一个级别的对手来看待的春鹤来说,才是真正的意味着,自己在这个青年的面前彻底的输掉了。
这是真真正正的输在了同境界人的手里,是没有任何由头可以找,他也不屑于去找的事情。
徐清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
压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了。
他尝试着站起身体,却没有感觉到有半分的阻碍,相反的,却是轻而易举的抬起了头看到了那张古井无波的脸。
“你的胆子很大,大到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聪明人。”春鹤幽幽的望了前方的徐清一眼:“即使知道这话语定然会在我心中埋下印记,你也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所受到的教育,可从来没有谁告诉过我,有话不能直说。”徐清望着面前的春鹤,他深深的知晓,自己的名字一定是被对方记在心里,日后,或许在生命上不会有太多的危机,但是春家所属的所有人,都一定会不留余力的打击自己。
“即使你在我这里上了名单?”春鹤挑了挑眉,看向面前的徐清。
徐清沉默了一会,突然话锋一转;“前辈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之前能够那么坦坦荡荡的受下你那一低头么?”
“说说看,老夫的确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春鹤面色沉静,他看着面前的徐清,也不再有动作。
“那是因为在我看来,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今日您对我低头一次,我提前受了,来日如果再度争锋相对,我会多给您一次机会。”
徐清淡淡的说道。
“哈哈哈哈!”春鹤闻言,却是忍不住纵声大笑了出来,他从
未见过有如此狂傲之人,明明自己不过是凝气境的修为,却敢于在自己一个纵意境修士面前说出这般话语。
“你是真的一心求死?还是说,你真觉得你师父能够在这里护住你?”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春鹤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有些阴恻恻的对着面前的徐清问道。
夏昭语一声惊呼,在她的眼中,徐清的脖颈之上突然浮现了一道青绿色的风环,一道嫣红的血线自他的喉咙处浅浅的向外渗出。
而纵然自己命在旦夕,徐清却依然是那副寸步不让的样子,那股子表面谦虚实际上狂傲不已的态度简直与箫宁如出一辙。
“您应该也知道,这没什么好笑的。”徐清深深的向前看了一眼,丝毫不在意自己喉咙之上传来的凉意。
“师父今年不过二十有五,现在已经是紫府境大成,更是依靠着精妙的术法和提前的布置能够正面撼动纵意境修士,到了这般地步,也不过是耗费了近八年的修行时间而已。”
徐清意有所指的说道,他双瞳望向面前的春鹤,眼中却是流露出了少见的自信;“我虽然天资愚钝,但是借着天地巨变的光,也幸得十二岁余就能踏上修行之途,到师父这般年纪,我有接近两倍的时间。”
“您要赌一赌看看,十三年之
后的我,能不能够面对着您拔剑相向么?”
夏昭语看着面前神采四溢的徐清,第一次感觉自己面前的这家伙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她感到心口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一般,浑身上下的血液也如同沸腾了一般在不断的欢歌着,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春鹤沉默了。
他看着面前的徐清,对方在自己的正面威胁之下却是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一旁的夏昭语,纵然她直到最后都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但是那无言之中踏步向前来到徐清身旁的动作,却也是鲜明的表现出了她的态度。
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
春鹤的心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丝这样的念头。
很神奇,他明明在前不久才刚刚突破了修行上的新境界,从年岁上来说,他甚至还没有活到寿命极限的四分之一,但是面对这两个少年人,他却不由得心里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未来或许真的会是年轻人的了吧。
春鹤轻轻的谈了一口气,环绕在徐清的脖颈之上的那术法悄无声息的化作了一道铭印消散而去。
感受着自己身后那悄悄退却的金黄色的光剑,春鹤像是赞叹又像是唏嘘般的说道;“箫小友找了两个好徒弟啊,日后的天下,往后的时代,这些
人将会成为新的弄潮儿吧?”
“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自己来说,其实是都无所谓的。”
沉默了许久的箫宁缓缓的从后方渡步而出,他缓步走到春鹤的面前,扭过头来对着春鹤说道;“如果说,我从一开始其实压根没想到这小子会走到这一步,副宗主你相信么?”
“是与不是,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春鹤也不愿意去拘泥于对方的来意;“总而言之,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公道,他们得到了心境上的历练,夏家的那边,春家也会依照约定送上补偿,你们已经赢得够多了,能否答应下来我一个条件呢?”
“这两小子的事情算是我欠下的人情,您但说无妨。”箫宁的语气缓和不少,归根结底,纵然夏家和春家两家是存在竞争关系,但是同为天元宗的大家族,他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可以被看做是一体的。
“如果未来的新世界真的有那么巨大的变化,答应我,在可以的条件下,拉上如故那小子一把,可以么?”春鹤抬眼直挺挺的望向身旁的箫宁。
“如果我们那个时候还在一条路上的话。”箫宁也没有给出定死的回答,但是这般的回应,对于春鹤来说,却是已经足够了。
他心满意足的闭上眼,一阵风吹过,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