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找王安旭的不是别人,正是玉儿。
玉儿刚一见到王安旭,便气哼哼的说道:“王安旭,我家小姐要见你。”然后转身就走。快出门时停了一下,说道:“你应该知道在哪儿。”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王安旭默默的看着她远去,心中有了一丝迷茫。从心底里讲,他觉得梅三娘是个很不错的女子。但是他却又强迫自己要与她保持距离。这两种想法在他心中纠结在一起。让他心虚有些杂乱。
他急忙运转清虚诀,将心境维持下来。然后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抬头望向天空。长叹一声,转身回到了屋里。
他直接从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副卷轴,展开看了看。便直接卷起来。出门而去。
他走到了外面,就看到在湖边停着一艘花色锦簇的绣船,船上的帷幔全部都用彩绸,装饰的华丽异常。显得是那么富贵浓丽。
只听得从船舱中有几声琴音传来,悦耳动听,令人心醉。
王安旭踱步走上船,站在甲板上。倾听着动人的旋律。忽然他右手一摆,一只翠萧出现在手中。感受了一下音律,开始为那段琴声伴奏起来。那弹琴之人骤然听到有萧声同韵,竟然毫不受其影响。荏苒如光,流华似水。
一琴一萧双声呼应,竟宛如天籁之音。旁听之人早已为之沉醉。就连曲声消失后,仍然没有回过神来。
王安旭倒背着双手,眺望远方。长吟道:“问客孤舟竟谓澜,远调凭古状幽山。岂知亭台望月意,把酒云津淡若然。”声音平致悠闲,却隐有苍凉之意。
这时,玉儿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小姐让我叫你过去,你跟我来。”说完转身就走。王安旭听后忙跟了上去。
进入到船舱之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赠送给梅三娘的那幅《岁寒三友图》。王安旭只打量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看到了坐在丹墀之上的梅三娘。
只见梅三娘乌发云盘,黛眉轻点,云鬓梳妆,玉螓素颜。身穿一件墨绿秋水逐波纹服,在身前的琴案上摆放着一张古琴。旁边还放着一杯茶,茶香四溢,拌合着梅三娘身上的清香,另有一番韵味。
王安旭上前一步说道:“梅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不知你一向可好?”
梅三娘站起身来,盈盈一礼,说道:“若兰见过王公子。请上座。”说完,又对一旁的玉儿说道:“玉儿,给王公子上茶。”玉儿答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王安旭看到玉儿出去后,看了一眼梅三娘,问道:“梅姑娘,不知你找在下来此,有何事?”
梅三娘说道;“王公子,我.......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不知道你能不能为我解答。”
王安旭心中一动,随即问道;“不知是何事?梅姑娘但说无妨。”
梅三娘沉默了,王安旭也不打扰她。等到玉儿将茶端来后。王安旭低下头品了一口,觉得茶韵幽香。不由的赞道:“好茶。”
这时梅三娘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从前,有一张琴和一支萧,原本可以合奏成曲。可是当那张琴想要与萧合奏时,那支萧却拒绝和琴合奏,于是那张琴感到很迷茫,也很不解。它该怎么办?王公子,你说呢?”
王安旭自然知道她在用琴箫来暗喻自己和她的关系,心中不由得连连叹息。他虽然有些感动,但却没有心动。梅三娘的一片深情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见他沉默不言,梅三娘的心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说道:“好吧,既然王公子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勉强。王公子,若兰有些疲惫了,就先休息了。还请你见谅。”说完这一句话,便起身对旁边的玉儿说道:“玉儿,送客。”
“是,小姐。”玉儿点头说道,接着走到王安旭身前,抬手说道:“王公子,请。”
王安旭见状点了点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说道:“不用了,在下自己会走。就不劳玉儿姑娘相送了。”说完转身欲走。可是刚一抬步,却又停下。将手中的包裹向前一递,说道:“对了,这是在下送给梅姑娘的礼物,还请梅姑娘收下。”说完交给玉儿手里,告辞离去。
梅三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紧咬红唇不语。
王安旭下了船,径直远去,却没有回家。直接奔行了几里路,来到了一处山崖之上,站在那里,眼见着四处空荡荡的杳无人烟。心头一震,于是放声长啸一声。至震得山林嗡嗡回响。
直过了好上一段时间,他才重新恢复了常态。长吁了一口气,下了山崖,往家中赶去。
而此时,梅三娘已经回到了寒梅馆。她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不禁潸然落泪,一旁的玉儿见了,也不由得开始恨起王安旭来。低头看到手里的包裹,愤然扔出去说道:“小姐,你千万不要为他伤心,天下的好男人多的是呢。更何况他既无情,又薄意。你干脆忘掉他吧。你又何苦暗自伤神于他?”
梅三娘摇头说道:“你说错了,玉儿。我只是感叹自己的命运不好。他既然是有功名的人,又怎会看得上我这个青楼女子?都是我命不好,若是出生在正经人家,又何必从小就被送入这青楼之中?虽说有许多人青睐于我,可也只是看中我的外表而已,一旦我容颜衰老,哪里会得到怜惜?王公子就不同了,他为人很正直,性格很温和。又才华出众,相貌堂堂。这不正是我所祈盼的如意郎君吗?这样的人又怎能让我忘记?”说完,怅然不已。
玉儿也沉默了,尽管她平时能言善辩,但到了此时也变得哑口无言。
只听梅三娘又说道:“也许他从来没喜欢过我,我又如何心有所念?”
玉儿想了想说道:“小姐的姿容和才华绝对出众,可是为什么他不动心呢?难道是根木头?”
梅三娘听后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起身走上前去,将那个被玉儿扔在地上的包裹拾了起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卷轴。
梅三娘心中好奇,擦了擦腮边的眼泪。将卷轴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副书帖。上面题写了许多符号和音律,标注着许多音韵。正是一篇曲谱。她看了看开头,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小字――“天地之音”。
“天地之音?!”梅三娘兴奋起来,这首《天地之音》她听王安旭弹奏过多次,每次都是用心记下格调。但是弹出来的音律总是差强人意。为此她曾向王安旭相求过曲谱,不过后来由于发生了很多事,所以就忘记了。不成想今日,王安旭却送给了她。
梅三娘轻轻的用手抚过了卷面,只见其上用工整的楷书将所有韵律文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出来。梅三娘眼中闪过一丝喜意,她喃喃自语道:“他拒绝了我,却又为何将这曲谱送于我?难道是暗喻?”她的心思又活络起来,胡思乱想个不停。
身旁的玉儿忽然见她眼眸流盼,不禁有些糊涂,小心的询问道:“小姐,怎么啦?”
梅三娘却没有回答,她完全沉浸在了喜悦的幻想之中。满脑子都是想着王安旭的身影。
“小姐!”玉儿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叫道。
“啊?”梅三娘被惊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满脸狐疑之色的玉儿,轻轻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说一句话,转身就进了里屋。原地只留下什么也不明白的小丫头。
“你既然给了我天地之音,那么就把我看成是你的知音了。即可为知音,为何不可为知己?”梅三娘暗自想道“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要放弃。”梅三娘坚定的说道。
这时天空中蓦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仿佛是一声预兆,又像是一声叹息。
“又要下雨啦。”王安旭站在窗边,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大雨,终于落了下来。王安旭在这雨天中,忽发灵感,于是便在窗前做起画来。渐渐的他将自己的精神释放了出去,融入进了雨天之中,仿佛身心与天地联成一体,静静地在这雨天中参悟起天地道理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将整幅画的最后一笔画完,也从那种顿悟中醒来,他只觉得道行隐隐的长了一分,浑身清爽,就连真气的运行也快了三分。这让他心中也高兴了起来。
眨眼间又过了月余的时间,乡试大考也正式开始了。王安旭同其余的考生们一样一晚上都没睡着,不过好在他修为和神念都不算弱,因此没受多大的影响,早早的就来到了贡院的门前。
乡试由于是有皇帝任命主副考官出题的考试,所以在其规格也比前几次的考试宏大得多。王安旭提前几个时辰便赶到了贡院前街,但人还是很多,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好不容易找到了几个同年,几人便决定一同进考场。
只见贡院门前有一处场地,在这广场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座壮丽的牌坊,左边的牌坊上写着‘腾蛟’两个大字,右边则写着‘起凤’,贡院大门前也有一座牌坊,题写着‘天开文运’四个大字。再走到广场北面,又会看到左右两边牌坊的背面,各写着‘明经取士’‘为国求贤’四个大字……
杭州贡院坐北朝南,左中右三扇大门自然也是朝南,在中间门上,悬挂有‘杭州贡院’四个墨黑大字的牌匾,落款乃是大名鼎鼎的刘基刘伯温所题。
在贡院大门外两丈处,还有一道辕门,也就是一道红色的木栅栏,栅栏上开俩栅栏门,一般比较大的衙门外都有这个,以示闲人勿进。此时那里已有许多官兵把守着,禁止所有人靠近。
直到了卯时时分,便有三声炮响,过后又有三声,贡院大门缓缓打开,终于看到贡院里的景致,众考生不禁屏住呼吸,一个个无不紧张的要死。
之后便看到有两队身穿大红号服的士兵,一队手持着红旗,另一队手持着黑旗,从贡院里出来,站在栅栏前一起摇动大旗,口中齐声高叫道:“恩鬼进,有恩报恩,怨鬼进,有仇报仇。”看的众人是莫名其妙,心中不由得暗道:“怎么回事,还要做一次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