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章、永不得复归军中
身为培州指挥使,区踊不是没想过要有更好的作为,只是当区踊来到培州,知道培州竟是冉家地盘后,就再没有做过这种不切实际想法。
何况,区踊本身就是被冉鸣提拔来培州为官的,在冉家争取了一下后,不需要冉鸣亲自出面拉拢,区踊自然而然就投靠了冉家。
正因为如此,在培州帮冉家经营了二十多年,区踊自己的权势不仅越来越高涨,也越来越得到冉家和冉鸣信任。
不过,区踊怎么也没想到,大明公主居然会突然杀到培州,杀到自己的指挥使衙mén前,并且立即就以藐视皇室宗亲之名杀了两名培州指挥使衙mén的士兵。
虽然两名士兵死不足惜,但大明公主一上mén就杀人,这就已经透1ù了很多事情。
“冉参事,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区踊的岁数虽然足足比冉垤大上两轮,但不是以年龄论,也不是以官位区分,仅是出身不同,突然听到大明公主杀上mén的消息,冉垤自然而然就望向了冉垤。
冉垤今年才三十出头,原本就是冉家正在上升的希望新星,否则也不会被冉家派来跟从区踊担任参事职务。
所以,不是因为区踊语气中透1ù出的紧张情绪,想想大明公主为什么要以这种态度冲击指挥使衙mén,冉垤就有些双脸紧道:“区大人认为大明公主有可能知道些什么吗?”
“这个……”
迟疑了一下,区踊的经验还是在冉垤之上,捻捻胡须道:“以本官看来,大明公主应该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却还没有证实才对。”
“既然她还没证实,那她来培州指挥使衙mén干什么?难道……”
“难道什么?”
听到冉垤自言自语,区踊就惊讶了一下。
毕竟冉家既然能出冉鸣这个人杰,其他人也不可能都是蠢蛋。真是蠢蛋,他们也不可能帮冉鸣将培州经营得好像铁桶一样。
而身为指挥使参事,冉垤的天分不仅很高,一旦区踊出什么事情,或者说是有什么需要代为指挥的地方,区踊就知道冉垤乃是第一人选。
因此随着区踊追问,冉垤的脸sè却开始反复变化道:“难道大明公主想找指挥使大人夺取培州军权。”
“……夺取培州军权?这有意义吗?”
不是想不到冉垤担心的地方,而是区踊怎么都不可能相信道:“即便我们暂时向大明公主屈服,她又不可能直接领导培州军。又即使她想cha一些人手进来,以冉家在培州的经营,想必等到大明公主离开培州,很快就又可以调换过来了。”
“……这只能用来对付其他人,不能用来对付大明公主。”
似乎想到了什么,冉垤就一脸担心地望了望mén外。
虽然以冉鸣在朝中的地位,根本没人敢在培州随便cha手,可对于冉垤如此担心大明公主的态度,区踊还是有些不解道:“大明公主?大明公主又有什么不同……”
“因为大明公主不仅可让外面的士兵掉脑袋,也可让我们掉脑袋,更可让丞相大人掉脑袋。”
让丞相大人掉脑袋?
乍听这话,区踊的脸sè顿时一变,也不禁望了望大mén方向,亦即是京城的方向。
因为换一个人到此,即使是育王图濠、洵王图尧那样的皇室宗亲来到培州,冉家都有的是方法应付。可大明公主是什么人?乃是北越国皇上图韫的长姐,大明公主若想让冉鸣掉脑袋,北越国皇上未必会保他。
而以冉家在培州所做的一切,大明公主想要掐住冉鸣脑袋也并不难,证据就是大明公主一上来就敢在指挥使衙ménmén前杀人。
没有足够准备,没有必要时摘掉冉鸣脑袋的准备,大明公主又怎会一到培州就动手杀人,显然来意不善。
想到这里,区踊就担心道:“那怎么办?冉家有丞相大人的消息吗?不会大明公主已经在京城中对丞相……”
“这不可能,如果丞相大人已经遭难,大明公主根本不可能隐藏行踪来到培州,也没必要隐藏行踪来到培州。但她会隐藏行踪至此,却肯定是为了清理培州的冉家势力而来。”
“那不是更糟糕?难道我们要在没有丞相大人的命令下……”
听到冉垤反复强调大明公主隐藏行踪的事,区踊就有些极度不安。
毕竟以冉家的布置,如果大明公主不是隐藏行踪来到培州,或许在大明公主还没进入培州境内前就会被现,并被冉家设法通知冉鸣了。
虽然未必拦得下大明公主,但以冉家的手段,应该能在大明公主进入培州城前就得到冉鸣要如何应付此事的消息。
但随着大明公主突然出现在培州城中,冉家的准备就毫无效力了。
而随着区踊越来越明显的担心,冉垤也有些心1uan如麻。
因为,仅以大明公主一到培州就动手杀人的态度,肯定不会对冉家在培州的经营坐视不理。然而在没有冉鸣命令的状况下,他们既不敢公然反抗大明公主,却又不甘心背着冉鸣将培州的军政大权jiao出去。
为什么说是军政大权?
因为,大明公主既然一来培州就找上了指挥使衙mén,真给大明公主夺取了培州军权,她还会留冉家继续掌握培州的地方大权吗?
显然这不可能。
不过,不可能归不可能,两人却知道自己不能无限制地在衙mén中拖时间,只得招集上指挥使衙mén的大xiao将官一起迎了出去。
然后来到外面的指挥使衙mén前院,看到已被摆在大mén后méng上netg单的两具尸体,区踊和冉垤等人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出到大mén外,看也不看一眼就跪了下去道:“臣等跪见大明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哼!”
随着一大群人跪在马车前面,一身华丽宫装的大明公主才从马车内掀开车帘,慢步行下马车道:“区踊,你可知罪。”
“xiao臣知罪,xiao臣不该管束不好下人,令其有机会轻藐大明公主殿下,望大明公主殿下恕罪,望大明公主殿下恕罪……”
面对大明公主责难,区踊立即就将脑袋“梆梆”做响的磕了下去。
因为,不管大明公主逮住区踊想做什么,只要区踊先将事情与大明公主在指挥使衙mén前所杀的两名士兵套在一起。不说能否大事化xiao,xiao事化了,至少都有一个转移目标的机会。
但大明公主却也是哼了一声,继续冷叱道:“够了,你们指挥使衙mén中有多少冉氏族人,全都给本宫站起来。”
冉氏族人?
突然听到大明公主询问冉氏族人,冉垤心中顿时一惊,也不急于依旨起身道:“回禀大明公主殿下,冉姓乃是培州大姓,包括当朝丞相冉大人亦是培州冉氏,不知大明公主所令的冉氏族人是哪个冉氏族人。”
这不是冉垤要冒险,而是听出大明公主有要对付冉家的念头,冉垤就想试探一下大明公主的决心已经下了几分。
不然冉垤已在这里提出了冉丞相之名,只要大明公主还有一分顾念之情,冉家就不是全无机会了。
可面对冉垤试探,大明公主却继续冷冷说道:“本宫当然知道冉丞相乃是培州冉氏,可这与本宫的命令又有何干?难道你们都没听到本宫命令?所有冉氏族人全都给本宫站起来,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
听着大明公主严厉叱责,虽然不是所有人都像冉垤一样猜出了大概,但在冉垤迫于无奈的先站起身后,场中的冉氏族人却也都是一一站起身来。
并不奇怪冉垤也是冉氏族人,大明公主冷冷望了一眼冉垤才说道:“很好,既然你们都是冉氏族人,那本宫谕命,你等从即刻起就地解甲归田,并且培州军中,凡伍长以上的冉氏族人尽皆解甲归田,并永不得复归军中。”
哗!
随着大明公主一声谕命,不仅随冉垤一同站起的几名冉氏族人,甚至跪在地上的那些非冉氏将官也都跟着一片哗然起来。
至于冉垤,则是彻底满脸苍白了。
因为,冉垤怎么都没想到,大明公主竟会直接以姓氏点名的方式来清除冉家在培州军中的影响力。而由于冉家为了保险,大都是直接用冉姓族人来控制军队,这就等于瞬间被大明公主清除一空了。
如果他们早采用收买方式,而不是通过直接由冉氏族人掌握军队的方式来迂回控制军队,或许影响还不会这么大。
但随着大明公主一声令下,除非冉家公然反抗大明公主谕命,再想cha手军中事务就很困难了。
因为,大明公主即便并没有堵上冉氏族人将来的从军之路,但由于现任的冉氏族人都已被迫解甲归田并永不得复归军中,那想在培州军中重新获得掌控权,那又不知多少年才有可能,或者说有没有这机会了。
所以不是说垂死挣扎,冉垤又“扑通”一声跪下道:“大明公主殿下恕罪,不知我培州哪支冉氏族人得罪了大明公主殿下,需要大明公主殿下如此惩戒我培州的所有冉氏族人,还望大明公主殿下法外开恩。”
“法外开恩?难道本宫现在只想收回培州军的指挥权,还不是对你们冉家法外开恩?或者你硬要本宫将那些冉氏文官也都撤掉,乃至砍光你们冉家人脑袋,你们才甘心解甲归田吗?滚……”
随着大明公主一声“滚”字,不仅其他冉姓将官立即吓退了一步,跪在地上的冉垤也知道彻底没有挽回希望了。
只是说,尽管没有挽回希望,冉垤心中却隐隐有些庆幸。
因为很显然,大明公主的目的只是拿回冉家对军队的控制权,却无意在文官领域上也对冉家动手。
所以在站起身时,冉垤又xiao心翼翼道:“罪臣遵旨,但除此之外,大明公主殿下对冉家就没有任何要求了吗?”
“还有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你们必须得jiao出来。”
“罪臣遵旨,但不知大明公主殿下还想冉家jiao出什么人……”
听到大明公主说还有一个人时,冉垤顿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很可能,冉家这次会遭到大明公主从军中清除肯定是因为这个人的关系,所以比起大明公主想要冉家jiao出那人的迫切,冉垤更是迫切想知道这个给冉家惹祸的究竟是什么人?
至于说冉垤为什么没再向大明公主恳请收回将冉氏族人逐出军中的命令?
一是冉垤没这资格,二是是否要与大明公主展开抗争,那也只有冉家长老才能决定。至于冉垤这里怎么做,根本影响不了大局。
而随着冉垤追问,沅也拉开车帘,在朱鬲走出马车时,大明公主就说道:“就是培州通判冉毪,此人罪不容恕。”
“罪臣明白了。”
看到朱鬲从大明公主的乌蓬马车内出来,不仅冉垤,甚至依旧跪在地上的区踊等人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因为,上次冉毪将朱赆入罪下狱的事虽然不至于说闹得沸沸扬扬,但几乎没有一个培州将官不知道的。毕竟朱赆一直反对冉家在培州军中伸张势力,现在朱赆的儿子朱鬲出现在大明公主马车中,显然就是为父报仇才引来了大明公主。
所以这对朱鬲来说固然是个幸运,但对冉毯和冉家来说,却无疑是个灾难了。
至于说冉家为什么没将朱鬲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不是冉家不想这么做,而是不能这么做。
因为依照北越国律法,除非是由皇上下旨诛三族、五族、九族的大罪,任何罪犯的刑法都不能及于妻nv及未成年的幼子身上,这些人只能被卖为官妓或官奴以填充国库。
而如果任何官员敢于sī下处死这些人,一旦查实,同样罪当处死。
至于说为什么罪当处死?
这就要涉及到他们为什么要杀了这些罪犯妻nv和未成年幼子的问题,因为他们如果不是为了杀人灭口,有什么必要连别人的妻nv、幼子都不肯放过,显然这事中肯定就有冤情。
而朝廷之所以明令放过这些人,为的就是给他们一个伸冤的机会。
只是说这个规矩在立国之初或许对那些贪官污吏有相当震慑的效果,但随着官官相互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不说一般官员都不会再担心这种蠢事,冉家更不会担心有谁敢找冉家来伸冤,这才生生放走了朱鬲等人。
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朱鬲竟会找到大明公主来伸冤。
难怪冉鸣的名头不仅挡不住,冉家也要被从培州军中驱逐了。
而在冉垤再没有疑问时,大明公主却又望向了仍跪在地上的区踊说道:“对了,区将军,本宫听说你有一妾室也是出自冉家吧!”
“这个,罪臣该死,罪臣回去就……”
“区将军不用再说了!”
挥手打断区踊话语,大明公主继续说道:“本宫谕命,着即日起,原培州指挥使区踊晋升为三品云麾将军,并三日内启程回京供职,不得有误。”
“罪臣多谢大明公主殿下恩典。”
三品云麾将军?
一听这话,不仅赶紧谢恩的区踊,众人都苦笑了一下。
因为,区踊虽然的确是由四品培州指挥使晋升为了三品云麾将军,但与培州指挥使的掌兵实权相比,三品云麾将军就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武散官而已,别说拿到京城有什么用,就是让区踊继续住在培州,也不会再有人听他的。
“区将军知道这是本宫的恩典就好。”
但在区踊不敢抗旨的状况下,大明公主却又冷冷说道:“但本宫能看在区将军往日为朝廷多有建功的面子上让区将军回京供职,但其他培州军中娶了秦氏nv子为妻的伍长以上非秦氏将官,除非立即休妻割断与秦氏关系,否则也着即解甲归田,并永不得复归军中效命。”
“只是区将军就不用再休妻了,因为区将军休妻也没用。并且此令同样只限培州军中,不及于培州的任何文官身上。”
“臣等遵旨。”
看到区踊下场,众人哪敢还有二话。
而听到大明公主补充,冉垤心中则是恨死了冉毯。
因为,冉毯虽然的确是依照冉家长老会命令才设法除去朱赆,但真要确定责任,冉家自然也会和大明公主一样,只将罪责定在冉毯一人身上。毕竟冉家已因此事失去了培州军的控制权,又怎可能还因此事失去整个培州的控制权。
当然,冉垤心中更清楚,能决定要不要依从大明公主命令的只有冉家那些长老。
不然大明公主都不允许区踊在培州城停留三日以上,又怎会给他们机会去请示仍在京城的冉丞相。
然后不等冉垤等人离开,大明公主就迈步朝指挥使衙mén内走去道:“行了,都起来吧!在培州军务整顿完成前,本宫会暂时停留在指挥使衙mén中,至于将来要由谁来接替区将军的职位,区将军你回头也给本宫列出一份名单来,本宫希望能就近在培州军中选取继任人选。”
“罪臣多谢大明公主殿下恩典。”
听到大明公主话语,区踊又当即磕下了头去。
因为,区踊即便也知道在生今日一事后,继任的培州指挥使肯定不敢再与冉家互有牵扯,但由于大明公主属意由培州军中的将官来接任培州指挥使这点,不仅表明了大明公主对培州军的信任,也表明了大明公主确实会对区踊既往不咎。
不然真将现在的培州军全都推到重建,区踊的几十年心血肯定会全部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