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骆家别墅,斜阳如金,红霞似火,将庭院中的假山湖泊草坪花屋尽染成梦幻般的金色。
正在庭院中打扫的佣人,突然看到雕花铁门缓缓开启,大门洞开之时,一辆被撞的残破不堪的黑色宝马横冲直撞地开进来。汽车快速行驶带起来的劲风刮得路两边的花草俯下身子,车子却刷地一下一阵狂风似的飙过,毫不理会进到园中应该放缓速度的规矩。
有脑子灵活的佣人一看情况不对,立刻用对讲机通知了管家刘叔,还有骆宅的保镖都提着电棍紧跟着聚到停车场,将汽车团团围住。
汽车吱嘎一停,保镖们看到车上下来面色冰冷的大少爷骆群航和小姐骆群行,不由得愣了一下,小姐骆群行一直住在骆宅,深得老爷宠爱。而骆群航就算离家出走十多年,只要他回来,那也还是大少爷。
保镖们一愣,他们本来是想要拦车的,驾车在骆园内横冲直撞成何体统,但是此刻却不敢声张,他们看着骆群航兄妹面色冰冷,怒气冲冲,随着他们向前走动,那个包围圈反而集体向后退了一下。
幸好刘叔已经赶到,推开保镖,走到前面,看见两人眼神中充满怒气,脸上手上满是淤青伤痕,衣服上也满是尘土有被撕破的痕迹,那种样子竟像是刚刚和人打完一架。
刘叔心中一惊,满面笑意地问道:“大少爷,晓行小姐,你们这是打哪里来,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若是要人手,尽管从园子里调人给你们去帮忙。”
——————————————————
骆群航冷冷看了他一眼,眼光慑人,轻声问道:“骆宏才在家吗。”
刘叔面色一怔,骆群航是对老爷不尊敬,不过一般都是私底下,像现在被一群人围着却直呼其名,是从未发生过的。他稍微一怔,骆群航眼睛危险地眯紧,说道:“他到底在不在?”
刘叔不愿意回答,骆群航已经推开他,从身边走过,笔直向别墅走去,骆宏才近些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呆在骆家别墅,不可能今天赶巧不在。
骆群航推开刘叔向里面走,晓行紧随其后,刘叔怔住,在后面叫道:“大少爷你别硬往里面闯,想见老爷你得先通报,不能你想见就见。”
骆群航理也不理,刘叔老脸羞得通红,向着那些保镖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你们先拦着大少爷,让他速度放慢点。”
那些保镖一下子将两人围了起来,骆群航嘴角冷笑,眼中带着一丝嘲讽,他还没有动手,晓行不管不顾地向前面走着,说道:“我看谁敢拦我,动我一个手指头我便要你们整只手。”
保镖们自然是不敢动他,所以亦步亦趋地跟着,只勉强维持个形式上的包围圈而已,眨眼间骆群航兄妹已经走进别墅大厅。
——————————————————————
“你们退下去吧。”一个威严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大厅中间,空旷宏伟的大厅因为他的出现也显出一种不一样的威严感,他顿顿手杖,说道:“你们下去吧。”
保镖们都惶惶退下,能够不用和骆家的少爷小姐发生冲突自然是求之不得,刘叔快步走过来搀扶着骆宏才在客厅里沙发上坐下,正要轻声解释。
骆宏才缓缓开口,说道:“刘权,你也先下去,不要让人接近这里。”
他苍老的脸上平静如海,心中却掀起一阵阵波涛,他刚才站在卧室窗前欣赏西天落日,被落日那种苍凉的美所震撼,却又想到这一生,不知道是不是作孽太多,身边孝顺善良的孩子一个个年纪轻轻死于非命,剩下的一个儿子,却又是手段毒辣行事狠厉比他年轻的时候更胜一筹,无法无天。
他正在感慨中,看见一辆黑色的宝马疾驰进庭院中,他认出那是骆群航的车,也知道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下楼来等在大厅之中。
骆宏才老眼看着站在骆群航身后的晓行,她漂亮妩媚的眼中隐隐涌动着激动的情绪。他稍微一怔,这是唯一能给他带来天伦之乐的晚辈,不想她卷在他和骆群航的冲突之中,他轻声笑道:“晓行,你怎么也跟着群航胡闹,你爸爸妈妈一天没有见到你,你该先上去看看他们,有什么事我来和群航说。”
晓行稍微一怔,随即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仿佛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能躲开一时,能躲开一辈子吗,我不走,你们说吧,我要坐在这里听。”
她的口气带着一点哀伤,似乎还有一点什么,骆宏才捉不住,他向着骆群航看去。
在骆宏才的心里,骆群航应该是和他一样想法,不想让晓行卷入两人的纷争之中。
骆群航看了一眼骆宏才,有一瞬间的犹豫,眼睛却无意间看见大厅里挂着很久以前的全家福,那时他还只是一个青涩少年,而照片中的人现在竟然有一半不在,死的死,伤的伤,他的拳头紧紧握住,脸上却更加平静,挑衅地问道:“怎么,你怕晓行听到你的那些丑事,再也不愿意叫你爷爷吗。”
骆宏才愣了一下,随即被骆群航嘲讽刻薄的语气激怒,他顿着手杖,说道:“骆群航,你搞清楚我是你的爷爷,骆民翔做了什么事,你去找他,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骆民翔所作所为他不是不知道,开设赌场和其他一些偏门生意捞钱,一直给素心堂捣乱,包括最近素心堂的大火,他都一清二楚,但是他除了出声警告,还没有真的管教骆民翔,也许他潜意识里也想让两个后代好好拼一下,看谁能斗得过谁,谁能胜任将来骆家的掌门人位子。
骆群航站在大厅中间,身体立得笔直,看着还在那里装腔作势的骆宏才,一声冷笑,看来他都知道,他还很得意,他轻声说道:“你以为我来找你,是想要讨伐骆民翔干过的坏事。想让你知道骆民翔怎么四处投资赌场捞偏门,骆民翔怎么买通华西都市报的主编,一篇报道将素心堂逼入绝境,气死我奶奶,想让你知道骆民翔怎么给地铁工程制造苦难,一场车祸险些害死博盈公司两个员工,两场大火险些将两个公司毁于一旦,将晓书毁容的,是不是。”
骆宏才也有点撑不住,眼神略微凝重了一些,却不肯认输,继续说道:“骆群航,你说话要讲证据,能找到证据你拿到哪里都行,我不会干涉你,也不会求你放他一马。”
骆群航看着骆宏才,每时每刻都想到往事,心里的愤怒越积越多,扬声说道:“你当然不会干涉。因为他所作所为尽得你真传,你干过的龌龊事不比他少。杀人防火,强取豪夺在你们眼中再正常不过。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不管是谁在你眼里都不重要,哪怕是亲生子女,也不过比普通路人稍微强一点罢了。若是他真的出了事,你怎么会管呢,只要不连累你就好。”
骆宏才被骆群航数落得满脸涨红,他看着旁边漠然坐着的晓行,老羞成怒,一顿手杖,说道:“骆群航等你学会怎么对老人说话,再来找我。”
他转身就走,只是那沉重的脊背好像无法挺直,似乎被什么事情压弯了腰。
骆群航看着他转身就走,眼中却露出一丝嘲讽,笃定地说道:“你要是不介意我把十几年前,嘉威大厦倒塌的真相告诉媒体和警方,你就走吧。”
骆宏才的背影像是突然被电击中,身上颤抖了一下,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震惊,转过头厉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