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吃素为主,飞云观是道观,自然也不会例外,所提供的饭菜多为瓜果蔬菜,少见油星,唯一可以勉强称为荤菜的只有一个炒鸡蛋,或许在道家看来,只要没有破壳成形,就不能算是生灵吧。
李茹男和春梅饭量虽然不大,不过在山上逛了大半天,体力消耗很大,如此清淡的食物显然难以满足她俩的胃口,不过好在上山之前准备了很多肉脯熏肝之类的零嘴,只要回到屋里关上门儿自已享受,别人也不会去管。
飞云观的伙食很一般,不过酒却很有特色,清清亮亮的淡红色,含在嘴里,清凉爽口,稍稍有点儿酸涩,虽多饮却不会上头,据说是用雾灵山上土生土长的野酸枣以秘法酿制而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很多来飞云观住宿的人,为的就是有机会品尝这种山野佳酿。只可惜飞云观不是酿酒作坊,所酿之酒仅为自用,数量有限,并不对外销售,否则的话定能财源滚滚,大发其财。
山上的生活很单调,而且入夜以后温度比山下低了许多,李茹男和春梅是真的累了,吃过晚饭后很快便上床休息。
我也一样感觉有些累,不过却不敢象李茹男那样安安然的睡潮――有的时候,缺少危机意识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这样的人吃得饱,睡得着,无忧无虑,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活得写意,活得轻松,活得自在。只是可惜,如此的安然生活这辈子我可能都无法体验到,因为,那不是我的生活方式。
住在天字号那个叫苏逸生的人身份不明,他去如意坊闹事的目的也不清楚,虽然我推算和北平城内赌坛势力纷争有关,但终究也只是我的推算,并没有真凭实据。然而不论他或他背后的势力真正目的是什么,我在如意坊的出手肯定破块了他们的计划。今天在飞云观的相遇是一场意外,于情于理,那个苏逸生都不可能没有行动。
在窗台,门口我各摆了一个茶杯,茶杯的位置选得非常巧妙,只要门窗稍有摇动,便会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布置好简易的报警机关后,我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一根蛇皮软管,软管拇指粗细,两头镶有铜制套头,不用的时候盘在一起不过烟盒大小,用的时候展开足有一丈有余。将蛇皮软管的一端从房顶的气窗探到窗外,另一端则垂在床头,这样一来,即使有夜行人使出迷香之类的手段,也不会对我产生影响。
做好了防范工作,没有躺在床上,我把屋里的几把椅子并排摆在一起,再将床上的褥子铺在上边,床上,用多余的被子伪装成有人睡倒的样子,至于我则和衣躺在椅子上,如此一来,屋内熄灯后便是漆黑一片,窗外的人眼力再好,也无法看清屋里的情况,既然看不清屋里的情况,自然也就没办法发放暗器害人了――小心再多也不会多,疏忽一次就足以致命。
山上的风很大,到了半夜,风吹得就更厉害了,月光将晃动的树影映在窗纸上,张牙舞爪,宛似凶猛的野兽又如愤怒中的恶魔。涛声阵阵,那是漫山遍野林海的呼号,嗥声时起,那是真正的猛兽在巡视觅食。
沙沙轻响,在风涛声中,这样的响声轻微得几乎无法听到,其程度,或许连一片树叶都比不上,不过,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而我,却是连骰盅中骰子摇出几点都能分辨的高手,我很清楚,那是夜行人踮起脚尖潜行的结果。
没有动作,我只是将盖在身上的被子悄无声息地掀开,并将鞋子轻轻穿好。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住,静了一会儿,“啪啪啪”,传来三下轻微的叩门声。
不是夜袭而是夜访,如此看来,这位苏逸声虽然为人孤僻古怪,行事作风倒不失为堂堂正正。
敲过门后,脚步声随即离开,看来,对方是并不想在屋内见面,或许是怕墙外有耳,被人听到吧?
我翻身下地,移步来到门边,顺着门缝向外望去,院落中,一个黑夜人在月光下负手而立,面向高山,背朝房门,头微微向上昂起,给人以一种狂傲的自负。
把门口的茶杯移开,我把房门拉开,‘呀’的一声轻响,声音不是很大,但以对方的耳力,已足以知道我接受了邀约。
苏逸生没有回头,拔腿便向院外走去,我随手把门带上也跟了过去。
苏逸生对飞云观的情况很熟悉,七拐八拐,不大多时就来到道观的一角,墙角处码放着一些杂物,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随后跳上杂物几个纵跃从墙头跳了下去,整个动作干净利落,全无拖泥带水之处。
“这是想要考究我的功夫了。”我心中想到。
飞云观是道观,虽是夜晚,山门却不会关闭,夜深人静,只是想到观外找个不会被人听到的僻静处大可以大门出去,用不着这样窜高跳低,学猴子耍戏。
这样的考题难不住我,脚尖点地,在废弃的箱子上稍一借力,我便纵身跳上了墙头,举目向下观望,不远处苏逸生也正在向这边看着。
有心卖弄,我没有直接跳下,而是腰眼别劲儿来了个燕子翻身,身体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跟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落在坚实的地面。
苏逸生微微点了点头,心中暗自佩服――飞云观墙高一丈五尺,月光昏暗,普通人不要说跳,就连站在墙头向下看都会头晕目眩,心跳加速,这个人能够以这样的动作跳下来,而且还潇潇洒洒,轻松得就象从自家床头下来一般,如此的从容,足以说明此人身手的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