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说法,‘黎明前的夜是最黑的’,这种说法是否有科学依据我并不清楚,但显而易见的是,现在的天真的是更暗了。
不知什么时候,风又大了起来,清凉的空气有如实质般地迎面扑来,不论你想或不想,愿或不愿,都得将它们吸入口鼻,进到胸腑,让人从里到外的清爽。山路崎岖,忽而左,忽而右,有时被快要收工的月亮照得如落雪般的耀目,有时又被树木的阴影所遮蔽,成为更加黑暗中的一道缝隙。
周猎户走得很快,对于常年生活在雾灵山上的他来说,这座山上的每一条路就象他手掌上的纹路般熟悉,黑夜还是白天,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李茹男在咬牙坚持,腿上的酸痛使她的动作都有些变形,不过她还是一声不吭,因为她知道,周猎户之所以走得这样快,是因为日出不会等人,如果不能及时赶到山顶,今天的早起就失去了意义。
“你还行吗?要不要休息一会儿?”看到她有时因腿疼而微微蹙起的眉头,我好心问道。
“不用!倒是你,走得那么慢,象乌龟爬似的。要是因为你害得本姑娘看不到日出,看我怎么跟你算账!”
虽然腿上酸痛,但李茹男的心情不错,撇了撇嘴,居然指责起了我。
“唉,真是好人难当啊!”我无奈叹道。如果说我的速度是乌龟在爬,那她的速度就可以用蜗牛在蹭形容了,难得好心表示一下关怀,谁想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哼,你是好人?真是好人的话,就替我拿着相机!”李茹男哼道,随手从脖子上摘下相机向我递过来。
李茹男的相机是德国货,相机的性能那是没的说,但相机的份量也同样很可观,挂在脖子上时间长了肯定碍事儿,不过依我看来,这更象是缓和关系的一种借口。
“呵,当好人原来是这么简单,那如果背你上山,是不是就可以成为圣人呢?”我接过相机笑着反问道。
“那你想当圣人吗?”李茹男眼中闪烁着狡黠的亮光,活象一个顽皮的孩子。
“嘿嘿,当圣人会很累的,等下次吃饱了饭的时候吧。”我笑着。让我上当没那么容易,李茹男身材虽然苗挑,但十斤的份量还是有的,想拿个圣人的虚名哄我当苦力,没门儿。
“切,就知道会是这样!”李茹男不满地斥声道,扭过头去继续走路。
这个女人呀!我发现,相处的时间越长,这个女人对我的尊敬似乎也越少,时不时的还发点小脾气,使点小性子,莫非真的是距离产生美,人熟了,就没有道理可言了?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跋涉,我们一行人终于登上了雾灵山的主峰――歪桃峰。
“还好,总算没有错过。”周猎户松了一口气――虽然李茹男拖慢了整支队伍的行进速度,好在他先前已经估计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有意比正常时间提早了一些。
“哇噢!好美啊!”
面向群山站在一块凸出的巨石上,李茹男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好美啊......好美啊!”,回声在群山之间滚荡冲击,久久才平静下去,山风凛冽,将她束发的丝带吹得好似有了生命一般飞舞飘扬。
你在窗台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李茹男在为眼前的风景而陶醉,却不知道,她本人也成为风景的一部分。
相机在手,世界我有,抓住这个时机,我迅速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将这份美丽永远地记录下来。
夜色在退却,黎明在接近,月亮缺少了子夜时分的皎洁,白还是很白,却没有了亮光,没有繁星的点缀,孤单单地挂在天空,淡得几乎要和天空融在一体。云出来了,一团连着一团,一片接着一片,形成一个由云雾所造成的海洋,而山峰就在这云海中露了出来,远处的,近处的,如同一座座岛屿,远处的飘渺模糊,近处的反而是黑成一片,山石耸立,棱角分明,象是用剪刀剪成的一般。最远处,天与地的交界处现出一线微红,红色很浅,浅得就象少女脸上的那抹红霞,早起的鸟儿已经开始在鸣叫,叽叽啾啾,似是在为盛大的聚会而展示歌喉。
那抹红色越来越浓,其中的一点则是格外的鲜明,而红色下面则是灰色,红色越艳,灰色越暗,云雾更加的弥漫飘渺,山峰越发的奇峻挺拔,如梦如幻,似梦似真,涛涛云海在风的作用下翻腾着波涛,一浪接着一浪,一波跟着一波,身处最高峰上,云海就在脚下流动,‘昔闻海上有仙山,虚无飘渺云海间’,海上的仙山不知有谁见过,眼前的仙山却明明白白。
红色在扩大,灰色则变成了淡青,淡青衬着红色变成了粉红,而粉红色下则暗藏着熊熊的火焰,这火焰压抑不住地变得强大,渐渐的,一个红彤彤的火球慢慢升起。火球升得非常慢,好象下边有一根无形的绳索在撕扯着不让它升起,但火球不屈不挠地挣扎着,努力着,虽然艰难,却依旧一寸寸,一分分地向上攀爬,终于,那根无形的绳索终于经受不住火球对自由的追求而绷断,于是那个火球奋力一纵,便将所有阻拦它的云层冲破,跳到所有淡青色的上面,以火球为中心划一条线,上面是鲜红的一片,下面则还是青灰,那一瞬间,青的更青,灰的更灰,云雾似乎淡了一些,有如一幅水墨的画卷。雾灵山,雾灵观日,云海中的雾灵山,果然是山如其名。
“太美了!春梅要是知道,一定会后悔死的!”霞光映在李茹云的脸上和身上,将她映得象是画中的仙子,她欢笑着,叫嚷着,跳跃着,象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