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还是不说?”陈万仁沉声喝问。
孙二柱怕的要死,这从他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但最后还是用力地摇了摇头,“陈老爷,我刚才说的都是实话,您不信,就是打死也没用啊!”他这是打定主意不说实话了。
陈万仁真的有点儿动气了,他原以为凭自已的威严对付这么个小货郎还不是易如反掌,谁想孙二柱是个犟种,吓成了这样还不肯招供,这要是传出去,岂不会成为人家的笑柄?
“打!给我狠狠的打!”从牙缝中,陈万仁挤出这几个字。
奴随主意,陈万仁如此的情绪外露,打人的家丁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这个时候,正是表现自已忠心的好机会!
“嗖”,“啪”,“啊!”,鞭梢在空中划过发出尖锐的啸声,随后准确地落在孙二柱背上,瞬间衣服碎裂,一道触目心惊的血痕在孙二柱惨叫的同时浮现出来。
皮鞭一下接着一下,打人的家丁使出吃奶的力气,把鞭子抡成了一道道弧线,惨叫连连,没过多久,孙二柱的后背便血迹斑斑,惨不忍睹,连一块完好的皮肤都没有,还没到第十鞭,孙二柱挺刑不过,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打人的家丁见状停住手,俯身蹲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抬头向陈万仁报告别,“他晕了。”
“泼醒他!”陈万仁吩咐道。他不是没有审过真正难搞,穷凶极恶的坏人,哪一个不比孙二柱能熬?他就不信,一个小小的货郎还能再熬多久。
一瓢凉水泼在孙二柱脸上,身体一个机灵,孙二柱慢慢睁开了眼睛,眼中无神,目光呆滞,好象刚从地狱里回来一般。
“说,还是不说?”陈万仁再问。
喘息着,孙二柱艰难地抬起头,“陈老爷,我已经说过了,是您不信啊!”
被打成了这样还在坚持,看来孙二柱的问题真的很大。
陈万仁气得手都有点发抖,“打,给我往死里打!”,气怒之下,他已经忘了孙二柱并非是他当兴隆县县长时审的那些江湖飞贼,汪洋大盗,以孙二柱的身体状况,很难承受太重的刑罚。
孙福堂嘴唇动了动,但最后还是没有出面阻止,他当然有这方面的常识,不过,陈万仁正在气头上,他并不想为了保护一个可能的杀人犯而开罪陈万仁,反正陈万仁在兴隆县财雄势力,手眼通天,就算孙二柱真的受刑不过死了,有那支发簪当证据,陈万仁有的是办法应对。
穷人的命真的就这么不值钱吗?不错,孙二柱和这件凶案难以摆脱干系,但那也只是一种可能,如果真的挺刑不过而死,岂不是死的很冤枉?而且,死人口中无招对,他要是真的死了,线索也就等于断了,案子还怎么往下查?不仅孙二柱死的冤枉,胖丫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
“等一下。”我出声制止了正要再一次挥动皮鞭的家丁。
家丁停住了手,不解地看了我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陈万仁――他是陈家雇的家丁,只听陈万仁的命令。
“江世侄,你有什么话要讲?”陈万仁心中有些不快。
“呵,伯父,暂息雷霆之怒,为了这么个疑犯,气坏了身体就不值当的了。”我笑笑说道。陈万仁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去讲道理只会越讲越僵。
听完我的话,陈万仁的气消了一些,仔细想想,为了这么一个小货郎而动怒,还真是有些份,看来自已修心养性的功夫还不到家。
“嗯,你说的不错,可是这个这伙......”,指着孙二柱,陈万仁给自已打着圆场,但看到孙二柱趴在地上的身体,他心头的火又止不住地往上涌。
“呵,伯父,您大人有大量,不必为这种小事儿生气,让我来试试好了。”我连忙打断他的话――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对面子看得更重,气恼之时难免会说出一些不太妥当的话,未必是其真实的想法,但话一出口,驷马难追,为了面子,宁肯继续错下去,也不会改正,所以,我不能让他在气头上说的太多,免得到时难以收拾。
点了点头,陈万仁示意由我自已看着办吧。
端起茶杯,我来到孙二柱身旁蹲下,我让家丁退到一边,那顿皮鞭没能摧毁这个年轻人的心理防线,再动刑罚的意义也就不大,人对痛苦的承受力有一个极限,一旦过了那个点,痛苦也就不在是痛苦,反而会产生一种快感,所以真正的刑讯高手是不会让被刑讯者很快还到那个极限点,而是非常小心地控制着痛苦的程度,尽量延长其间的过程――恐惧不是对已经发生并成为现实的事情,而是对未知事物的想像。
伸手把孙二柱扶起,我微笑着望着对方,孙二柱则是满脸的紧张,眼中惊恐而又慌张,他不知道我会怎么对待他。
把茶杯放在他的唇边,我没有说话,只是用柔和的目光示意让他把水喝了。孙二柱刚刚受刑,又喊叫了半天,身体非常虚弱,急需水份的补充,试探着稍稍抿了一口,见我没有其他动作,这才大着胆子把茶水一滴不剩,全都喝了下去,因为喝得太急,水呛到气管,顿时咳了起来。
“唉,何苦呢。”我轻轻拍着孙二柱的后背,帮他止住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