巅峰对决结束了,依照赛前约定,森田城一第二天下午便灰溜溜的离开北平,返回日本,和来北平时几十位在华日本各界人士前呼后应的风光相比,离开时只有山城株市会社专职负责接待客户的两名中级职送行,其状可谓清冷凄凉,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赌战输了,森田城一虽然感叹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却也无可耐何。
‘赌王之王’的金牌自然没有送出,因为这场对决并非公开进行,直接参与的人固然很少,听到消息的人同样不多,很多人甚至是在三四天后,才知道森田城一离开了北平。小道消息自然不少――那么张狂的日本赌王突然悄无声息地离开北平,倒底是因为什么呢?
没有不透风的篱笆墙,这场赌局进行的再怎么秘密,也不可能一点儿不被外人知道,比如山城株事会社的职员,比如负责赌局安全保密工作的漕帮帮众,他们虽不可能知道杜遗山的真正身份,但却知道森田城一在离开北平的前一天曾经和山城社长,山本大使,李存舟,胡全忠还有一个从没见过的老头儿进入郊外一家酒楼,且不允许任何人进入酒楼的大门,大约半个小时候,山城社长,山本大使怒气冲冲地从酒楼里出来,没等森田城一,便直接坐车返回北平,以至于满脸阴沉的森田城一无车可坐,只有上漕从附近农家雇了一辆毛驴车才在一个小时候回到北平。
在郊外的那间酒楼发生了什么?那个从没见过的老头儿到底是谁?
只有李存舟和胡全忠知道事情的真相,但基于和杜遗山的约定,他们俩是守口如瓶,无论谁来询问,都是笑而不答,摆明了可以任由你们去猜的意思,但当有人传闻是他们俩请来的神秘高手打败日本赌王时,两个人的反应明显更是开心,并不否认,所以这个传闻最为大家所接受,而且也乐于被大家所接受――虽然没有亲眼见证不可一视的日本赌王被中国人打败落荒而逃的情景非常遗憾,但中国人赢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战胜了森田城一,杜遗山并不想在北平多待,虽然李存舟对他的学识和智谋佩服的五体投地,许下重金想把他留在漕帮,但他坦言自已闲云野鹤惯了,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不喜欢受什么约束,婉言谢绝了李存舟的好意,只在胡全忠家住了三天,便离开北平,返回南方。
这段掌故,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才讲完,说了这么多的话,胡全忠却是一点也没感到累,精神反而显得更好了。
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在心里想道。
十七年前,算起来就是第一次见到恩师的时候,那时自已还只是乡下贫苦山村里的一个孤苦无依,靠吃百家饭,穿百家衣艰难度日的孤儿,恩师路过山村,不慎感染风寒,病倒路旁,恰好被自已遇到,所以才成就了一场师徒情份,从时间上来讲,应该说得通。另外,胡小燕是胡全忠的女儿,自已和李茹男的关系他应该也有所了解,既然知道这层关系,那么就会知道自已是有能力向李存舟直接求证当年的事情的经过,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以胡全忠的江湖阅历,就算有心骗自已,也没必要编这种很容易就被揭穿的故事。
另外,森田城一当年游历中国,挑战国内赌坛高手的时候虽然自已还是个不懂事的乡下孩子,但这件事也是有所耳闻,记得似乎有一次从外边听人说起,还转回头向师父学说,问是不是确有此事,师父则是抚髯而笑,淡淡然把话题转开,当时自已年纪小,脑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再在想来,师父当时的表情应该是有自豪的成份在内,若是当年打败日本赌王,并将之赶回东瀛之事是出于他的手笔,那么他当时的表情就在情理之中了。
“前辈,这个故事的确精彩,不过,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问道。
就算确有其事,可那时杜遗山还没有碰到自已,更不可能向胡全忠谈到自已的事情,从这个故事中根本推导不出自已和杜遗山的联系。
胡全忠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这样的问法等于已经承认他的猜测是对的,只是怀疑他猜测的依据。
“呵呵,所谓得遇高人,岂可交臂而失之?南千王身怀绝技,赌术更是达到化境,胡某穷一生之力钻研赌术,既遇高人,当然是虚心求教,哪儿会轻易放过。和森田之战结束后,杜遗山在这里住了三天,三天之内,我推去一切杂事,白天专心陪着他游山玩水,寻访古迹胜地,晚上则青梅煮酒,讨教学问。虽然我并非千门中人,依门规,千门中的绝技妙法杜兄不能传授于我,但表演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却没有问题。那日,你在如意坊对战神秘高手,斗骰子的时候,对方摇出三粒一点,而你则摇出三粒无点,这一招,遗山兄也曾表演给我看,叫做金鸡独立。我没在现场,不能肯定你摇骰子时的手法是否和遗山兄完全一样,但听玉虎所描述,应该是差不太多。
当然,单凭这一点就断定你和遗山兄有渊源未免太过儿戏,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这一手虽然精彩之极,却也不能说只有千门才有,或许另有别的门派有此手法,胡某孤陋寡闻,没有听过见过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一局棋,却让我肯定了自已的猜测――遗山兄天纵奇材,不仅赌技高超,而且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三天相处之日,我二人也曾静坐手谈,其中一局,我所使出的招法便是刚才对你所用之招,那一招是我自已的研究心得,并不见之于前人棋谱,当时,遗山兄也是第一次见到,遇此凶招,他经深思后以断对断,将之化解,而所采取的应招,完全和你相同。小朋友,恕我直言,以你的年纪,棋下的的确不错,计算精准,胆色过人,但在局部技巧上的火候却还远远不足,以你先前表现出来的棋力和思路,这种以断对断,以攻对攻的招法是不可能下出来的,就算下对了一招,也不可能招招全对,分毫不差。所以,我才肯定,你一定是以前见过这样的招法,是有人教过你拆解的办法,对不对?”
胡全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