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肉,终于还是来了。
对北平各家赌场监督观察那么长的时间,我不信森田城一会不知道段天德什么时间在不在长胜赌场,也不会不知道段天德家住哪里,挑这么一个时间来送请柬,摆明了是别有居心,还有,奴随主性,如果事前没有吩咐,小小一个翻译真有那么大的胆子对着孙长庚吆五喝六的装大爷吗?
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森田城一这一招的名堂叫做敲山震虎,也可以叫做下马威,为的就是威慑北平赌界各位有头有脸的人物,叫他们知道日本人的厉害。松本小百合是森田城一的弟子,森田城一派她来长胜赌场下书,必定是对她的实力有相当的把握,想这段时间,孙长庚在明,日本人在暗,松本小百合可以将孙长庚的情况调查的清清楚楚,而孙长庚对松本小百合的情况则可谓一无所知,单只这一项,松本小百合就占了先机。孙长庚未必不明白这一点,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别人在大厅广众之下以赌术上门挑战,他这个赌场管事如果不出面应战,赌场的招牌就算是被人砸了,所以,就算前边是陷阱圈套,他也只能闭着眼跳下去,靠自已的实力粉碎对手的阴谋。
这里是赌场,最不缺的就是赌桌赌具。
“松本小姐,远来是客,想玩什么?”拿出赌场主人的气度,孙长庚朗声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倒也简单了,只要按着平日里对付那种上门找事同行的方法去做就行了。
一双美目在赌场里扫了一圈,松本小百合转回头来,笑盈盈地面向孙长庚。
“听闻尊师天德先生赌术高强,尤以耳功享誉江湖,不知是也不是?”她非常恭敬地说道。
“这是江湖中人尽人皆知的事情,北平城里,随便哪一个人不知道‘神耳’的威名。”孙长庚自豪地答道,心想,这个女人不是明知故问吗?十八年前的赌局,虽说总比分你师父赢了,但在耳功这一项你师父却是输的,还什么听闻,难道这不是你师父就没告诉过你吗!?
这当然只是铺垫,为的是引出下面的话。
“呵,既然如此,孙先生即为段前辈的门下高足,想必在耳力方面有非常独到的功夫,小百合不才,想领教一下孙先生这方面的功力,不知孙先生肯不肯赐教?”松本小百合又是躬身致意,礼仪之周道简直是做到了极致,那样子哪里象是在挑战找事,根本就象晚辈向前辈求教。
比耳力?这个东洋女人是不是脑子糊涂了?
孙长庚心中暗想。
自已跟随段天德学艺,总算起来到现在有二十三四年,想自已拜师时这个东洋女子可能走路还走不稳,自已勤修苦练,耳朵上的功夫虽达不到师傅那样的境界,但七八成的功力总是有的,这个东洋女人明知道自已最强的就是耳功,居然还点名挑战耳功,这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找死吗?
“好,就由得你,比耳功好了。你想怎么个比法?”
对方既然要比自已最擅长的功夫,自已就没必要在比式的方法上纠缠,这是对自已实力自信的表现。
无论是听骰还是辨牌,只要是和听力有关的赌法,孙长庚都有足够的自信。
松本小百合嘴角不易觉察地掠过一丝冷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呵,孙先生,听骰也好,辨牌也好,这些玩法都太常见了,没有意思,我提出一种方法不知孙先生有没有兴趣?”她问道。
“什么方法,尽管讲来,只要合情合理,孙某必定舍命相陪。”孙长庚大气说道——在赌这一行里,他也泡了二十多年,什么样的玩法没见过?他不怕。
“呵,是这样,我的意思,既然是比耳力,那么就单纯的比耳力好了。你我两人分站在两旁,各自用黑布将眼睛蒙住,然后叫人将混在一起的几付牌九从高处倒在地上,你我各凭耳力算出共有多少张牌九分别写在纸上,谁写出的数字和真正的牌数接近,谁就为赢,如果双方答出的数字一致,就算平手,大家再另改别的比试方法,孙先生以为公不公平?”松本小百合问道。
这样的比法倒也算是新鲜,至少这不是赌场里的常规玩法,在场人中,应该没有几个见过,顿时吩吩小声议论起来。
果然是有备而来。
听声辨数,这是训练耳力的方法之一,高手对阵,以比拼者少之又少,松本小百合主动提出,必定是有所准备。
“呵呵,公平,非常公平合理。我同意。来人,准备牌九,黑布。”
孙长庚自然不会被这样的叫阵吓住,朗声笑道,立刻吩咐手下人去准备用具。
牌九赌场里有的是,随随便便就端来四付摆在桌上,至于黑布也不是什么难事儿,长胜赌场斜对面就有一家绸缎庄,派个巡场过去,不大一会儿就抱着一整匹黑布跑了回来,至于写字用的纸笔,还有用来抛洒牌九的笸箩也很好都准备好了,赌场的伙计在赌场大厅中间清出一块空地,用白灰画出一个直径约有四米的圆圈,在圆圈外摆上一张站人的高凳,万事俱备,只等对决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