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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诸葛叙一家,官道一翻风波,收了个义女,算是意外之喜。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曲湘自来便想着为诸葛叙多生几个孩儿,可惜打年前中毒之后,虽竭力化解,犹有余毒难清。曲湘身体,也是一日弱似一日。此翻前去秦州,纵然能够康复,再见夫君之时,也不知何年何月。况且一病经年,元气大伤,日后不免留下病根。再行那生育之事,怕是千难万难。如今意外收个女儿,虽非亲生,却也了了心中所愿,日后儿女双全,承欢膝下,何等天伦之乐。是以一路之上,曲湘便是抱定凤儿,不顾劳苦。说来倒也奇怪,凤儿尚不满周岁之大,不过懵懂,人都不识,偏偏任谁抱她,皆是啼哭不止。唯有在曲湘怀中,方得安稳熟睡,或是咯咯不止。如此一来,曲湘更是有理,连带施全,便也抱她不得。每每思及,施全亦无可奈何,却也心中甚慰,女儿日后,便是有所依靠了。
从大散关至秦州,若是走的快些,不过五七天路程。诸葛叙等人,却是足足走了半月。吉青施全二人,伤无大碍,只是受不得颠簸。是以一路行来,走走停停,便如闲庭信步一般。每及休息之时,辰儿便取一本书,自去一旁研读。辰儿读书,与别个孩童大有不同。别人读书,皆是席地而坐,腰背挺直,或只手后背,踱步凝神。辰儿却是扎下马步,双臂平伸,将书捧于手中。先是诸葛叙考问先前所学,若是对答如流,便由他继续学习。若是所问不知,或答非所问,便先站他一个时辰桩步,而后诸葛叙细细教导。若遇那天气燥热之时,辰儿小小身躯,便是汗如雨下。及至此时,曲湘便为其拭汗扇风,眼神之中,虽是多有心疼,却似习以为常,并不出口阻拦。每习下课,皆是辰儿先自温习,将书背熟。然后收起书册,辰儿提问,诸葛叙作答。末了便是诸葛叙讲解其中精妙,要辰儿记熟,随时考问。
这父子二人,一路教习,直令吉青、施全二人目瞪口呆。如此教授之法,简直闻所未闻。诸葛叙讲解之时,旁证左引,上至名流青史,下至民间杂谈,无一不是精妙绝伦。辰儿小小年纪,出口却也不凡,每每心中所惑,便是其中精要。教习书册,虽不离《孙子兵法》、《贞观政要》之类兵书政策,却是旧书新讲,和着天下大势,指点江山,珠玑之言,往往入木三分。吉青、施全二人,道听途说,却也受益匪浅。
一路无事,秦州着眼在望。
这日一行人抵达**坊镇。**坊镇离秦州城不过三十余里,算是秦州城外数一数二的大镇。时值战乱,民生凋敝,**坊镇也不复往昔繁华。不过大街之上,人来人往的却也不少。看这天色已晚,入城恐有不及,便找了一家客栈,暂住一宿。
翌日天明,吉青、施全二人起个大早,要去照料下马匹,好及早上路。二人伤势,如今大好,也多亏的诸葛叙三两天用烈酒清洗一番。这一路之上,诸葛叙带的十余袋烈酒,竟用去大半。二人转过走廊,刚进后院,便听到朗朗读书之声,不是辰儿,却又是谁?只见辰儿扎着马步,高声诵读:“夫师之行也,有好斗而乐战,独取强敌者,聚为一徒,名曰报国之士;有气盖三军,材力勇捷者,聚为一徒,名曰突阵之士;有轻足善步,走如奔马者,聚为一徒,名曰擎旗之士;骑射如飞,发无不中者,聚为一徒,名曰争锋之士;有射必中,中必死者,聚为一徒,名曰飞驰之士;有善发强弩,远而必中者,聚为一徒,名曰摧锋之士;此六军之善士,各因其能而用之也。”念完一段,便闭上眼睛,细细琢磨大意。吉青、施全二人,于路听书,却从未听过如此精妙治军之言,二人当年为将,虽读兵法,练兵之时,只知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吃的大苦,方为精兵。却不知于练兵一道,居然有这许多讲究。二人虽不复为将,却是念念不忘老本行,听此良言,不由喜动颜色。欲要近前听讲,又恐诸葛叙怪罪,脚下踟蹰。
诸葛叙一旁负手而立,忽道:“吉青、施全,你们且来一旁听讲。”诸葛叙内力何等的深厚,二人即便放轻脚步,又怎的瞒得过诸葛叙耳目。二人大喜,说道:“谢过先生。”一溜小跑,立于诸葛叙身后,执弟子之礼,恭恭敬敬。诸葛叙直呼其名,却是二人一路之上多次苦求。即为人仆,自当有人仆的恭谨,殊不知诸葛叙却难将其当成仆人,没奈何,心中便以弟子视之。名字不过称呼,若是过于执拗,不免着了相了。
诸葛叙道:“你二人可知此书出处?”二人摇头道:“实在不知。只是但觉其言,不亚孙吴。若是在我二人看来,远胜孙吴多矣。”诸葛叙笑道:“这一番话,却是过了。孙吴兵法,执于为帅之道。想那战国时期,一将统兵数万,军不分营,将不离帐,盖因军令常有不达,军情多有不及之处,整军而论,难以如臂指使。若非纵观全局,示敌以强,制敌以弱,便要一战而胜,难如通天。为帅之人,当以劳心劳力,以荫众下。又似那赵括之流,熟读兵法,只知纸上谈兵,四十万大军,弹指而灭。须知‘纸上得来终觉浅’,故而孙吴兵法,非聪颖玲珑之人,难以精通。”二人顿悟,说道:“原来如此。”吉青道:“怨不得小人早前,读了兵法,便想用时,却不知从何下手。”
诸葛叙笑道:“正是如此。古来兵法,如《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太公兵法》之类,大用为帅,小用为将,纵然如此,军中不通文事者多矣。”忽的一巴掌拍了辰儿脑袋,吒道:“莫要龇牙咧嘴,好生蹲着。”辰儿嘟囔一声,说道:“是。”诸葛叙又道:“武将起于草莽者居多,为草莽之人,莫不是家境贫寒,难以度日,只得委身于贼;间或好勇斗狠,为祸乡邻,被驱之下,走投无路,**于贼。此类人等,皆悍不畏死之辈。若收于军中,战场之上,纵然所向披靡,然匹夫之勇,可逞于一时,若是敌将高明,略施小计,则万劫不复矣。故而自古至今,勇将多如繁星,名将屈指可数,名帅则可称凤毛麟角。”
辰儿道:“那问爹爹,如何成为一代名帅?”
诸葛叙笑道:“你这孩儿,人心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古来名帅,孙吴之后,数得上的,便是先祖武侯,还有那司马懿,大唐郭子仪,先朝狄青,寥寥数人而已。你这小子,用心学习,日后但成一代名将,便也是光耀门楣了。”吉青、施全惊讶道:“先祖武侯?”诸葛叙转向吉青、施全二人说道:“今后便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二位。不错,我诸葛氏便是汉末蜀国,诸葛武侯后人。”吉施二人肃然起敬,说道:“武侯忠义,万古流芳。自来臣子,无出其右者。”诸葛叙亦不谦让,说道:“先祖大才,我等穷毕生精力,得其万一,此生足矣。”又道:“先祖所著《武侯将苑》,为帅,为将,为侍,为谋,行军布阵,粮草转运,舌辩之术,奇技淫巧,所涉之博,令人叹为观止。适才小儿所诵,便是其一《为将》中的择材篇。”吉青叹道:“区区数语,便如醍醐灌顶,令人茅塞顿开。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想来可知,《将苑》全书,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辰儿道:“爹爹,你曾说汉朝韩信,将兵百万,所向披靡;周亚夫智计过人,胸有万策。后有卫青、霍去病,先朝杨家,呼延家,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打起仗来,敌人都是闻风丧胆,畏之如虎。怎么就算不上是名帅?”吉青、施全二人,于路之时,已见识过小公子聪慧,如今又是一番言语,却也忍不住吃惊,心道:“小公子不过十一岁,小小年纪,也算是博古通今。日后成就,只怕赶不上武侯,也相差不远。”他二人却是不知,人有博学,聪慧固然重要,后天劳苦,更是功高。辰儿两岁开始识字,四岁启蒙读书,到了五岁,便有曲湘督促,每日便如当前一般,扎马诵读,日日不息。至前五年有余,虽不甚细心,学识却终是不浅,不亚一般秀才之流,更是练的身杆远胜同龄之人。
诸葛叙道:“通天文,识地利,知奇门,晓阴阳,熟阵图,明兵势,此名将之道。为帅之道,除却为将,当掌天机生杀,善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进退明了。你所说之人,或不知进退,或不明态势,或鲁莽执拗,历数之来,皆可称之为名将,不足为帅。”
辰儿点头道:“爹爹所说,辰儿记下了。”诸葛叙笑道:“将帅之争,存乎一心,善将将之术,务使将士和睦,才尽其用,赏罚严明,士卒归心,亦是为帅。”辰儿道:“是,爹爹。”诸葛叙道:“今日便到此罢。收拾一番,吃过早饭,好快些上路。”
吉青、施全答应了,自去整顿马匹不提。诸葛叙携了辰儿,去到前厅,却见曲湘亦早起床,坐在凳儿上,兀自逗弄凤儿,惹得凤儿啼笑不止。诸葛叙心疼之意,溢于言表,责怪道:“连日以来,你最是辛苦。如今好寻一客栈,你怎不多睡会?”曲湘笑道:“大哥日日辛劳,湘儿不能为你分忧,心中已是有愧,为人妻者,怎能事事由夫君操心。早饭我自吩咐好了,等二位大哥到了,一起吃罢。”诸葛叙心中一暖,看着曲湘如花笑靥,眼角犹带倦容,轻拉着曲湘柔夷小手,心疼道:“湘儿,苦了你了。”恍惚之间,似是看到二人初见之时,曲湘疯疯癫癫一丫头,便是要诸葛叙叫她湘儿。还有曲端大舅子的坏笑,被曲湘一瞪眼,便是噤若寒蝉。二人成亲以后,却是中规中矩,夫人夫君的称呼,相敬如宾,却不免显得生疏。
曲湘听闻这声熟悉“湘儿”,心中一酸,却也娇羞无限,低下了头,抚摸凤儿。不想失神之下,手指捅到了凤儿鼻孔,凤儿可不管什么情意绵绵,疼了便是大哭。曲湘嗔道:“都是你不好,弄的凤儿哭了。”却是一展女儿姿态,诸葛叙瞧得怔怔而立。
吉青、施全已整好车马,几人吃过早饭,上马赶车,往秦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