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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位于河北省中南部,地处华北平原腹地。北眺京都,西依石家庄,地势冲要,实为兵家必争之地。
上古时,大禹治水后,分天下为九州,冀州便为九州之首。说文一书中的解释为:冀,北方州也,从北异声。所谓冀,即希望和寄托之意。后明清时,顾炎武《正义》一文中也曾作注解,道是冀州者,天下之中州,唐、虞、夏、殷皆都焉。以郑近王畿,故举冀州以为说。
而在汉代,及至汉武帝时,为增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遂以州、郡、县三级而分。重定天下为十三州,各以刺史部领之,冀州仍列十三州序列中。下辖魏、清河、巨鹿、常山四郡和广川、赵、广平、河间、中山、真定六国,州治所定为信都,地域广袤,由是冀州为北方第一大州。
中平元年,黄巾作乱,各州均受荼毒。冀州作为北方重镇,自是首当其冲,只是因着汉历代君王都有所重视,是以,冀州之地虽然四下纷乱,但州治所信都却仍是凭借着深厚的底子和高墙,使得黄巾张角等人不敢轻动,由是安定。
这一日,便在这座坚城北边的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队军马。旌旗舒展之际,正中一杆大旗迎风抖开,正是一个大大的刘字。这队人不是别个,正是南下往广宗去的刘备等人。
早有城中小校飞报太守王芬。王芬闻听刘备到了,不由大喜。他于刘备初时离开幽州之际,就接到了幽州校尉邹靖的传报,近些时日,更是耳朵中灌满了刘备的名字,因着张飞狠杀的缘故,冀州四下这段时间,竟难得的安宁,却也全赖刘关张兄弟之名了。
当下,急使人召集冀州众文武,并皆出城来迎。及至双方见到,刘备执礼甚恭,谦逊温文,王芬不由愈加欣慰。只是等到介绍到钟阳时,王芬却是心中暗暗惊奇。
这位传说中的人物,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气质。外表上看起来,也是礼数周到,但王芬明显能感觉到,这位钟先生看人的神色之间,却是少了此时平民见到官员的那份恭谨。淡淡然,不卑不亢,似是超然于物外。偶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又似乎有些疑惑之意,让他颇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想及其人的传闻,心下却是不敢有所不敬,寒暄一番后,划出众军驻扎之地,这才邀着众人往府衙去坐。
钟阳仍是坐着他的那辆大车,自与婉儿赏看四下景色。婉儿本未出过林家村,如今跟着钟阳,只一缕心思放在他身上,虽也觉这信都城繁华无比,非是自己那个小山村可比,但却并不在意。嘴角始终挂着浅笑,明眸流转,满是满足之色。
但对于钟阳来说,看着眼前这座比之涿县大了不知多少的高城,心下却着实有些小激动了。
奶奶的,这才是算做大城了吧。单只看那街道,便足足比之涿县宽出一倍有余,往来之人,也多是轻裘肥马之辈,便是平民,脸上也不似涿县之人,少有菜色。可见这里生活富足,衣食无忧。要说经营,相比之下,这里的环境,可是比之涿县不知好上多少倍了。
将苏双张世平二人请来,细细问起,二人相对而笑。苏双摇头叹道:&ldqo;涿县如何能跟冀州比的?信都郡实为上郡,涿县最多算做中郡罢了。便只人口,此地户籍百万,岂是涿县十数万之数可比?其中,名家大族,世代簪缨之家比比皆是。文有孙文宝,武有邳彤,更兼冯、崔、尚、尹四大家。便咱们商贾方面,也有甄家坐镇于此,利兼南北,非是吾等可比啊。&rdqo;言下,大是赞叹。
钟阳听的振奋,目光在街面上睃来睃去,暗暗寻思。自己那个钟公笔是不用想了的,但自上次邹府新茶一事上来看,这茶之一道,却是大有搞头。他本觉得那涿县虽也是名士众多,但文化底蕴却稍显薄弱,非是新茶繁衍的最佳位置。但如今看了这信都,耳中听着苏双的讲解,心中遂有了打算。
只是要想在这儿开展新茶推广,这文人之道便是首要之处了。那些个什么武人啊,世代簪缨的大家啊,倒是不必多费心思。只看那位张三爷当日对新茶的态度,多半已是有了大概的谱儿了。茶之一道,最大的受众,当还是以文为主。
想及此,转头向苏双问道:&ldqo;你刚才说的那个什么文以谁为首来着?还有,那个甚么四大家的,又是做什么的?甄家不必多说了,当日甄老爷子说的够清楚了,回头自当前去拜访一番的。&rdqo;
苏双诧异道:&ldqo;先生难道竟不知孙文宝之名吗?&rdqo;
钟阳翻了翻白眼,哼哼道:&ldqo;他是哪一只?为啥我非要知道他?要说这天下名人,实话说,我知道的还真不少,但这个孙什么文什么宝的,还真是头回听说呢。&rdqo;
苏双噎住,瞪着眼睛看他半天,这才郁闷的摇摇头,叹道:&ldqo;这位孙文宝,实在是本朝大大有名的人物。其人单名一个敬字,这文宝二字却是他的字了。本是光武之初时,本地一小户之家。少年时,便勤奋好学,及至后来入了太学,更是刻苦自励。曾为了防止读书之时困倦,而以绳索将发辔系于屋梁之上,通宵达旦,勤读不辍,后终成一代大家。昔日兰台令史班固公曾作书以记之,诚为读书人之典范。&rdqo;
&ldqo;啊?这不是那个啥的头悬梁锥刺股的典故吗?怎么,说的竟然就是这个孙文宝吗?&rdqo;钟阳听的一鄂,大大惊奇起来。
&ldqo;唔,先生原来知晓,呵呵,所谓头悬梁自是说的文宝公,那个锥刺股嘛,说的却是战国时佩六国之相印的苏秦公了。&rdqo;苏双微笑点头应道。
&ldqo;擦!&rdqo;钟阳恍悟,点点头不再多言。这个孙文宝不想就是那个玩拽头发的强悍家伙,只是他竟然是汉朝人吗?我却不知。如此说来,这人的后人,必然是这冀州文人之首了,可要好好拜访一番才是。只要拿下这户人家,想必后面局面就相应而开了。
想到这儿,又转头问道:&ldqo;那个,这位玩拉头发的大文豪,他的家现在就在这信都城咯?他的后人想必也是非常牛叉的吧,你认识不?要不,哪天你介绍我认识下,我倒是想结识一下的。&rdqo;
听钟阳问起孙敬后人,苏双张世平对望一眼,面上却忽的泛起一丝奇异之色。微一沉吟,苏双轻轻摇头道:&ldqo;文宝公名满天下,只是这后人嘛,唉,不提也罢。&rdqo;
钟阳一愣,连忙催问。苏双叹道:&ldqo;据说文宝公的后人不肖于其祖,自文宝公过世后,孙家竟是再无一人有什么太大的成就。如今,虽说也算这冀州名人,但却空自担着名士的头衔,只不过是仰仗祖上余荫罢了。我等昔日也曾如先生般想法,投贴求见过,只是那孙家后人极为傲气,道是学业繁重,没有时间应酬,便将我二人帖子退回了,连们都没能进的去。先生欲要见他,只怕此愿多是难偿了。&rdqo;
&ldqo;啊?我擦的!这孙子竟然这么牛叉吗?不是说他们没啥成就的吗?&rdqo;钟阳听的一呆,不由傻傻的问道。
苏双苦笑不语,一旁张世平摇头叹道:&ldqo;先生有所不知,他们其实也不是对所有人这样的。据说这冀州每月均有什么唱文诗会,冀州之境内的文人士子皆有参与。而发起人,听闻就是四大家以这孙家后人的名头所办。每每参与其中,自晨至晚,何来学业繁重一说?那般回复咱们,不过是因为咱们乃是商贾之辈,不屑见之罢了。&rdqo;说罢,面现黯然之色。
嗯?!原来又是个看不起商贾之人的狂徒啊!钟阳恍然而悟。眼珠儿转转,点点头不再多说,将话题转到四大家上,逐一问起。
这四大家却是冀州最大的四家世族,不但均有子弟在朝中为官,更是名望素重,财势庞大。往来之人,非富即贵,据传那做月旦评的许劭、号称神相的管络,亦是常为座上客,交游之广,影响之大,实是这冀州之地的无冕皇帝。
钟阳听的不住点头,暗暗将这些人牢牢记在心中,微眯起双眼,盘算不已。这一路行来,和苏双张世平二人谈谈说说,倒是也将冀州的情况摸了个大概,及至在王芬引领下,到得府衙大门前时,已是在心中盘算出个大致的框架了。
车身微微一晃,随即停住,钟阳回过神来看去,但见一座高大的宅院矗立在不远处。门口处两只狴犴做狰狞状,各依一旁。数名跨刀佩剑的军校,布于朱红大门内外,满面肃然。见得王芬等人到得近前,纷纷躬身施礼。
凝目往上看去,那大门上一个横匾,宽约半尺,长有丈二,上面一溜儿几个大字,正是写的冀州刺史部。字迹浑凝,合着石像侍卫,扑面一股森然之气。
&ldqo;咦?那是何人?竟然敢于王使君并肩?&rdqo;
钟阳正凛然于这古代官衙的气势,却忽听一旁的苏双轻轻咦了一声,低声惊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