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75 初露端倪
Dominic是Nugyen的父亲。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或者应该加个前缀，不合格的父亲。
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教导过Nugyen，甚至留给他的东西也不过是扭曲了几十年的仇恨。
秋绍见到这个人的次数并不少，对方在长达接近三十年的自闭中，呆滞的眼神唯一有神采的时侯就是见到秋绍。
这很让人无法理解。
两个人在安静的房间内各自沉默，但谁都可以看出Dominic的眼中的高兴。
而对于Nugyen来说，几十年来父亲的难得好心情，同样是最让他嫉恨秋绍的地方。
“爸爸，我终于要成功了，彻底的，将那个妈妈生的孩子，打下地狱。”
Nugyen坐在父亲的对面，表情温和，丝毫不在意父亲的反应全无，径自说着让自己高兴的话。
“还有那个卑贱的侯家，所有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Nugyen的语调轻柔，仿若最虔诚的祈祷
卡莱恩在旁边站着，看着曾经算得上叱诧风云的主人变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再看着现在的主人接近疯狂的模样。
他笑了。
无聊的人，总要找些无聊的事情来做，否则这个生命不就是虚度了？
在秋家的日子，他算是百无聊赖，但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心一意将自己的孩子塑造得如此完美，他又觉得时间还算浪费得值得。
“侯季文在做什么？”
卡莱恩耸耸肩膀，“他似乎对那个孩子没有反应，这些日子也很安分，表面上。”
“张力没什么消息传来吗？”
卡莱恩很隐晦的嗤笑了一下，平淡无奇的脸居然终于有了点表情，“他只答应帮你将秋绍送进监狱，之后的谋杀指控让他很不满，认为老板你不守信用。”
“他没和侯季文摊牌？”Nugyen有些意外，他并不在意让侯季文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他下的手，甚至某种程度上，他更期待侯季文激烈的反应。
卡莱恩没有回答，他当然不想告诉Nugyen这个偏执的男人一开始就找错人来帮忙了。
这个世界上，人心最容易收买，但也最容易被背叛。
卡莱恩是少数几个亲眼见证当年绑架案发生的人。
事情其实并没有秋绍和侯季文所知道的那么简单。
比如，死的人，不仅仅是绑匪。
他怜悯的看着Nugyen，这个敏感的少年在父亲的性情大变后的坚强，再然后对侯季文，对秋绍的扭曲坚持，都让他感到愉快。
让一个人轻松的死掉，和让一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Nugyen做的，还是太简单了。
五岁的秋绍和五岁的侯季文最不同的是什么。
一个知甚无惧，一个无知无畏。
秋绍靠着侯季文，后者在发抖。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侯季文尖叫的时侯，正是秋绍的头迎向绑匪手中的石头，然后倒地的时侯。
那些记忆，其实并不算痛苦，因为秋绍自始自终都没有痛苦的表情，他甚至是在享受着鲜血带来的死亡逼近的感觉。
为什么要杀他呢？
为什么呢？
侯季文的记忆有些混乱，但他终归还是记住了秋绍满是鲜血的头。
威尔森曾经试图让侯季文将被绑架时侯的记忆给回忆起来。
越是无法面对的东西，越是有必要去面对。
侯季文不像秋绍，秋绍拥有庞大的记忆反射神经来抵御威尔森的思维引导。
然后在回忆的途中，崩溃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再成功回忆过。
威尔森担忧的表情还是难掩兴奋，“你确定要这么做？”他等一个结果等了太久太久了，难得侯季文愿意坦诚的面对过去，那么那些被他们隐藏掩盖的东西就更有机会出现在阳光下。
侯季文顿了一下，“我不在意我到底被做了什么手脚，但是他在意。”
简单的句子说出了他内心最深的担忧，侯季文隐约知道，自己，可能，真的触及到秋绍的底线了。
秋绍的意愿曾经是侯季文不惜一切变强的理由。
但秋绍没有办法一个人生存。
因为他从来不会主动让自己好过一些。
所以侯季文只能让自己习惯秋绍的惯性反复，喜怒无常。
他更清楚自己也没有办法在没有秋绍的世界上生存。
这一点，甚至侯明锋比侯季文还要知道得早。
这个孙子，完完全全从里到外，都只像他的父亲，那个英年早逝的儿子。
侯明锋想到三十年前自己儿子和一个有夫之妇的畸恋，然后那段被所有的人谴责鄙视的爱情被彻底的掩埋在地底下。
然后自己的孙子又几乎成为另一个人的专属傀儡。
这让他怎么忍受？
威尔森曾经很多次想要给侯季文文催眠。
在他意识到侯季文和秋绍之间那种不寻常的联系的时侯，他就无时无刻都在想办法让他们可以正常起来。
可惜，侯季文的防备心并不下于秋绍，他几乎比秋绍还要戒备着所有的人。
侯季文放松了身体，躺在睡椅上，这个睡椅是秋绍送给他的礼物。
甚至这个房间里的大部分东西，都是他和秋绍一起去挑选的。
这是他最熟悉也最喜欢的房间。
也最能让他放松。
“闭上眼镜，想像着你最喜欢的东西，回忆你最喜欢的人，他的样子，他的声音，他的笑容，他的一切，然后将你视线中凌乱的线条组合起来，然后告诉我，他是谁？”
威尔森的声音很低沉，带着莫名的诱惑感。
秋绍所学的东西大多来自威尔森，他学习这个音调和语速的时侯差点将威尔森催眠了。去看看小说网 w-W-w.7-K-aNKan.c-o-m。
而秋绍练习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侯季文。
他当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侯季文昏昏沉沉的时侯，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说上很多话，可惜，侯季文清醒后只记得秋绍难得轻柔的声音。
视网膜在昏暗的光线刺激下能产生毫无意义的亮点和线条。
侯季文回忆着，努力忽略着旁边的不是叫做秋绍的人。
他从来都无法毫无防备的在秋绍以外的人面前放松。
淡淡的熏香若有若无的飘入他的鼻子，柔和的味道让侯季文有些恍惚。
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彻底在另一个人的脑海留下不可磨灭印记？
秋绍其实不是第一次推开他的手，从小到大，秋绍无缘无故发火的次数数不胜数，但侯季文从来都不怕，因为到最后，他总能追上秋绍的脚步。
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秋绍陌生的目光让侯季文恐慌，那是一种自己坚信的东西被打破时侯的无助和茫然，而带给秋绍这种茫然的，居然是侯季文自己。
连侯季文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线条和亮点聚集起来，逐渐形成一个人的样子。
莫名的，眼睛有些湿意。
张力站在侯季文的房门外。
长时间的站立，大腿的血液有些不流通，让他有些麻木的痛意。
但他一直站着，连动也没动。
他知道侯季文在做什么，这种尝试会让侯季文有多痛苦，他也见识过。
在真正认识到秋绍的为人的时侯，他从来都不知道秋绍是真的可以这么冷血的。
那两个人如同兄弟一般亲密无间，任何人都无法在其中插上一个角落。
但他是见过秋绍给侯季文催眠时侯的情形的。
当时他躲在窗帘后面，他只是好奇每次秋绍和表哥在房间里偷偷在玩什么。
秋绍清澈又温和的声音也让他昏昏欲睡。
“你是一个溺爱孩子的妈妈，你有一个十九岁的儿子，但是有一天，你的儿子不见了，你天天在儿子上学和回家的路上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的走。。。。。。”
秋绍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间内飘荡。
侯季文从喉咙出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泪流满面，然后凄厉的大声尖叫起来。
张力紧紧咬着自己的手，牙齿咬进了肉里也没有发出一个声音。他看不到侯季文的表情，但依旧可以想像那脸上的痛苦和绝望。
秋绍安静的继续重复着。
“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的走。。。。。。”
平静的表情和句子中的癫狂味道丝毫对不上号。
然后，在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侯。
秋绍上前拉开窗帘，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波中流转着宁静的疯狂。
张力看着秋绍，无数质问指责的话被堵在喉咙中，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时侯的他，已经习惯服从这两个人，他也早就意识到了那两个人之间的不正常。
但在这种情况下，张力居然还能想起侯季文的尖叫声和秋绍噩梦时侯发出的声音差不多。
张力没有跟任何人说那一天他所见到的事情。
没有向侯明锋报告，没有向侯季文表哥报告。
他深深的将那个可怕的秘密埋在心底的最深处，然后每每在他最矛盾最痛苦的时侯拿出来让自己更加的矛盾更加的痛苦。
卡莱恩回到自己的住所。
不出意外的自己的爱人又在照着镜子。
秋绍厌恶自己的模样，秋绍的母亲却疯狂的迷恋自己的样子，偏偏两母子又长着一个样子。
卡莱恩很疑惑。
那张脸，在女人的脸上可妖艳可妩媚可娇憨，甚至连发疯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的美丽。
在秋绍的脸上的时侯就更让人意外了，他可凌厉可如山峰般无法磨平的尖锐，甚至安静的笑着也能看出一种毁灭的疯狂。
而一直照着秋绍的样子养大的那个孩子，却没有那种气势，哪怕仅仅是疏离也可以隔离完一个世界的漠然。
秋韶，终归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父母，兄弟，姐妹，朋友皆无的他，对那个完全只存在利用价值的秋韶没有丝毫的感觉。
“你回来了？”女人很愉快的放下镜子，上前抱住他，仿佛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卡莱恩应了一声。
心中平静起来。
他看了这个女人很多年，多到他几乎觉得这一辈子都用在观察她上了。
他看着她疯狂，看着她心如死灰，看着她将自己最重要的儿子拱手送了出去，看着她抱着那个时刻都在羞辱自己脸面的孩子。
他用刀在自己的手上画出奇怪的线条，红色的血液从缝隙中流出，他闭上眼睛想像着女人心中的痛，会不会比现在更痛呢？
然后有个女人找上了他，告诉他给他生了个孩子。
然后卡莱恩很惊喜，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将那个流着他血液的孩子送到那个已经确定精神失常的女人的手中。
只要她爱那个孩子，他就会爱。
可是卡莱恩知道，女人只爱她自己的孩子。
哪怕那个孩子从来不会正眼看她。
侯明锋拄着拐杖，站在窗口。
当年没有对Nugyen的父亲赶尽杀绝，不过是看在Nugyen和侯季文一半的血缘关系上。
但其实应该算赶尽杀绝了，Dominic是在知道自己的妻子的死状后发疯的。
Nugyen恨他们，他不意外，Nugyen会报复，他更不意外。
老人其实对当年的事情很懊悔，虽然哪怕再来一次他可能还是会选择同样的做法。
但是每每夜深人静的时侯，他总会在想，牺牲那么多人，换回一个眼中只有一个秋绍的孙子，是不是值得。
他的儿子死前还在诅咒他，他的儿子在诅咒自己的父亲。
侯明锋老泪纵横。
“谁在那里？”一个声音响起，然后灯亮了起来。
侯明锋回头，看到一张折磨了自己孙子多年的脸。
他知道秋绍的弟弟在这个家里，但从来没有碰到过，因为他侯明锋厌恶一切和秋绍有关的东西。
秋韶瑟缩了一下，老人毫不掩饰恶意和厌恶的目光让他有些害怕，“我找侯季文，他在哪？”
这个地方的人都不喜欢他，秋韶很清楚。
但秋韶更清楚的是，自己的哥哥总有一天会回到这里。
最重要的是，这里是哥哥长大的地方。
老人没有说话，秋韶刚回头离开。
老人却忽然说话了，“秋森，是你杀的？为什么？”
秋韶很努力的维持着哥哥的表情，但似乎一来到这个地方，他就无法轻松的作出哥哥的表情。
张力和侯季文都用那种洞穿了一切的眼神看着他，时刻提醒着他伪装别人的失败。
秋韶沉默下来，指尖无意识的缩在一起。
“你哥哥让你杀的吗？”侯季文盯着秋韶的脸，太像了。
没有真正见过秋韶和秋绍同时在场的人，是不会体会出这两个人的相似度究竟有多高的，哪怕两个人的岁数相差太多，连身高也差了一个多头，但也不过给人一种错落的层次感罢了了。而一直都看着秋绍长大的侯明锋，却在这个少年的身上真正找到了秋绍的影子，那种飘渺的一戳即碎的影子。
听到哥哥的名字，秋韶笑了。
很轻很微的笑容，嘴角紧紧上扬了一个毫米，眼神也调整到了秋绍的状态。
秋韶很有礼貌的冲着侯明锋点了下头，“我还有事情，不打扰您赏月的兴致了。”
少年退了出去。
侯明锋捏紧了拐杖，他似乎到现在才真正知道了秋家人的疯狂程度。
那么，秋绍的疯狂程度，又会影响自己的孙子到什么程度呢？
他不能在放任侯季文了。
秋韶在很大的房子中走着，一个个房间推开，然后再关上。
这里是哥哥长大的地方。
他们都怕哥哥，每一个人都怕。
所以都没有人敢直视秋韶的眼睛。
秋韶发觉自己很喜欢这种感觉，这就是哥哥以前的生活，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镜子中映出秋韶欢快的脸，他咯咯咯的笑着，想像着哥哥以前是如何在这里照着镜子的。
侯季文没有允许他进秋绍的房间，甚至连房间在哪个方向也没有告诉他。
无所谓，他总能找的，这个世界上，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哥哥呢？他和哥哥，有同样的血肉，同样的灵魂波动，他总能找到哥哥的气息的。
顺着感觉，他的手，摸上了一扇门。
刻着复杂线条的红木，触及给人一种温热的厚重感。
然后，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