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透心凉
庐山脚下日军攻山部队盘踞着的一处日军大营。
也不知何时,日军早早就从周边的镇村内抢夺来了一口稀世罕见的硕大的铜钟。
此铜钟,是带高的呈着筒形纽的那种,钟的下口,两边却突出着月牙形。看上去,甚是气势、壮观,也很肃穆。
却论及该铜钟的大小,其体积,真就蔚为壮观——宛若一口内脏深凹又高深莫测的巨型铜锅。
此时,就只见该铜钟早已高高悬挂在了日军大营驻扎着的庐山脚下这家大户人家院落正中央那一片空地上的一棵金钱松的枝杈上了。
因此,尽管那一棵金钱松本来挺拔、粗壮,但却当其枝杈上在被强行捆绑、悬挂上那一口大铜钟之后,就显现得倏忽承载上了沉重的负荷。
远望去,那一口体积硕大的大铜钟,跟金钱松那挺拔的身躯极不协调。
要说来,这金钱松当属庐山一带所拥有的宝贵树种之一。
应当说,在庐山,由于其独到的地位优势和很多山川所无法比及的气候、环境等,也滋养、容纳了很多国内、也包括世界的各类珍惜植物物种。
至于,那素有中国“活化石”之称的水杉,自无须言表了。
即使庐山独有的金钱松,以及庐山上的樱花、云锦杜鹃、瑞香花等等,真堪称树木葱翠,植被浓郁,而且,也很是繁花似锦,浓香四溢。
而且,由于这庐山独有的历史和人文因素,似乎也早就成为了一座“容纳海外、吸引精粹的“贵树名山”——
曾相继有英国的云杉、北美的池杉、美国的花旗松等,在此落户,就连日本的冷杉,在此也清晰可见。
眼下,那一棵树冠博大的一棵金钱松的枝杈上高高悬挂着的一口大铜钟,却是盘踞在此处的日军为庆祝元旦早就准备了的。
按照日军大营里盘踞着的日军策划,就在他们东瀛认为的除夕午夜,他们要按照他们东瀛的旧俗,在此处鸣钟108下,以图吉祥、安康。
然而,无法给别国人民带来吉祥和安康的人想得到吉祥和安康,似乎简直就是一厢情愿,异想天开。
也许,此时盘踞在此处大营里的日军,心里仅仅想到了他们在本土时应该享有的节日,却并未顾及到就在刚刚发生时间并不长的那一次——令世界的良心都在觳觫、垂泪的——灭绝人性的南京大屠杀。
那些屈死的鲜活的生命,他们本来有资格也有理由享受人间的元旦,可是,他们的权利被恶魔剥夺了,他们在永远无法再醒来的噩梦中,变成了冤屈的尸骨
其实,就在当下乘坐日式舰船从东向西沿长江而来,又在鄱阳湖登岸,然后屯兵在庐山脚下作为他们的大本营的这些日军里,就有不少,直接参与了那在血流成河中——无数无数的无辜,在悲绝呜咽、哪怕跪地叩求都无济于事、必须丧命了的——南京大屠杀。
所以,对于当下这些负罪累累、且又想一举夺取庐山、并意在进一步拿下武汉的日军们,他们的心里,是惴惴不安的——因为他们太清楚他们到底该承受怎样的罪孽
于是,他们——那些屠杀良善无数了的日军们,无时不刻都总在怕复仇的怒火,一下子就把他们燃为灰烬——而且,即使他们成为灰烬了的灵魂,都无以找到安宁的归宿
也许,大凡作恶、而且作恶深重的人,就更懂得想用伪善来换取心灵的平安,以换取那种已经不复存在了的所谓的慰藉。
可是,会吗?会吗?不会
所以,对已经杀过人、而且已经杀过很多人的人,如果他们再因承认自己错了而自我抚慰,而貌似忏悔,那难道不是自欺欺人的——滑稽可笑吗?
也许,世界上所有的自欺欺人——最终所迎受的也只能有一个归宿,那就是——自欺欺人。
应该说,此年庐山脚下的这个元旦,天公很作美——就只见,那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了晴空无云了的苍穹里。
月亮铮明如镜。
这样的月亮最容易使良善者感到惬意、舒心。
相反,这样的月亮也最容易令心存丑恶的人感到心悸、胆寒。
因为当作恶的人在明镜之中一旦察觉到自己丑恶之时,往往自我厌恶的自杀之心都会有了。
于是,在当下这铮明的月光下,在被沦为日军盘踞着的大营内的一处院落内,在那一棵庐山金钱松的周围,日军在庆贺元旦的气氛显得隆重、典雅,而且夹带着浓重的东瀛礼仪。
就只见,在此处大大的院落里,早早摆放上了一张张桌子,桌子上,却按照日本人过元旦的习俗,也早早就摆设上用麻薯做的镜饼。
又只见,这些不但好看又好吃的镜饼,却在如银的月光下,反射着银光。
似乎,这些摆放在桌子上的镜饼,在拿反射出的亮光,在仔细询问着那些早已端坐在了桌子旁的日军们——难道你们这些禽兽在想把我吃下去之前,就没有感到你们厚颜无耻吗?你们就不知道我镜饼那象征着“一尘不染,心明如镜”还有“从头开始”的寓意吗?
难道你们这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也还有勇气再吃你祖先习俗里那种纯洁无暇的镜饼吗?
于是,似乎在围坐在一张张桌子跟前的日军们拿眼中的绿光在焦急地瞅着跟前桌子上那看上去食欲大振的镜饼时,他们的“庆除夕”仪式终于开始了。
“噹噹噹……”
就只见早就被悬挂上那一棵金钱松树的那一口被也不知道提早演练过多少次的一名日本鬼子士兵敲响了.
“一响、两响、三响……”
钟声悠扬,在静寂的夜空中传得悠远。
就只见,此时按分工分别围坐在各自桌子跟前的日军们的脸上,都显现出一种强装出的虔诚——细看去,他们各个眼神复杂。
他们是在虔诚相信自己的信仰?是在为自己所犯下的罪恶歉疚?是在祈祷今后的日子他们能活命回到自己的本土……?
“噗嗤!”
“噗嗤!”
“噗嗤!”
眼看着,那端坐在桌子跟前煞有介事着的一名日军就突然挨了一名看上去赤膀露臂的从天而降的“空中飞人”捅过来的刀子。
接着,又有第二个日军、第三个日军……
也都在猝不及防中,相继被那看上去赤膀露臂的人,捅上了“透心凉”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