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雕显得很爽快地捋着大下巴颏子上的络腮胡子,用动员跟命令相交混的口气冲刘二峰说:“爷们儿,你还是痛快地叫你的人跟我们走?走啊”
郝大雕诱惑说:“真到了我们皇协军里,我敢打包票,是不会亏待你们的”
刘二峰听了,却回道:“眼前的长官,我早表态过啦,我等——不跟你们走,不会跟你们走的”
“不跟我们走?”郝大雕听过,脸一下子就阴沉下来,追问道:“为啥?你说为啥?”
“因为先前我跟你们的花子长官有过约定,我们黑泥鳅跟你们茄子比武,一旦我们泥鳅赢了,花子长官答应过放我们赶路的”
“答应?难道花子真这么答应过你吗?”郝大雕听后一脸疑惑着,就扭头冲身旁傻站着的伪军小头头儿花子问道:“花子?你真这么答应过他?真的啊?”
郝大雕这么一问,就把花子给吓坏了,赶忙唯唯诺诺地揶揄道:“我、我、我……”
“我我我,你我我个鸟啊”郝大雕粗野地威逼说:“花子,你嘴里塞着驴毛啦?说话吞吞吐吐,你吓破苦胆啦咋地?”
郝大雕说:“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的给我说话痛快点,别黏黏糊糊,啰啰嗦嗦,跟个缠裹脚的老娘们儿似的”
骂完了,郝大雕就又催促道:“你到底说没说,答应没答应,痛快点儿,说,快说”
“我……我是答应过,答应过”花子解释说:“我答应是答应过他,可我当时是没多想才答应的”
“屁话废物”郝大雕骂道:“花子,你真***废物点心一个啊”
郝大雕说:“花子,你就没长脑子吗?你咋能随便就答应放他们走啊?是谁给你的权利,就你个狗屁不是的小当头儿,就敢私下做主啊?谁给过你那么大权力呀”
一看再逼问花子也无济于事了,也没多大指望了,郝大雕就突然扭转头冲刘二峰耍赖说:“爷们儿,即便他答应过你,可我没答应你,你们不能走,绝对不能走,也走不了”
只见郝大雕在充分证实自己权势地道:“花子说话不算数,在我们皇协军四中队,他说的话不叫话,就我郝大雕一人说了算”
“他花子说话算不算,我等不管”刘二峰说:“咋说,他花子都是你们伪军中的当头儿,他说过叫我们走,我们还就得走,非走不可”
“就得走?”郝大雕看似纳闷地摇头道:“拗,真拗”郝大雕说:“天底下,我就够拗的了,没成想,还有比我拗的”
郝大雕谈说过后,就接着恐吓道:“你走,你们走,你们走走试试,你走走叫我看看”
郝大雕不阴不阳地说着,却把手里掂着的大匣子枪,一下子就举向了刘二峰的额头:“走,走,爷们儿,你们敢走”
“走,我等就得走,我等还非走不可唻”刘二峰一看,却也不示弱,就“呼”地把手握着的从鬼子官官儿本田一撮那里缴获来的短枪,指向了郝大雕的脑门儿,说道:“爷们儿,我这人,一向不愿、也不想惹事儿,可爷们儿你即使跟我等过不去,那你就别怪我刘二峰翻脸不认人啦”
见眼前出现了针锋相对、一触即发的僵局,刘二峰身旁的黑泥鳅跟王大贵,就立马上前,却黑泥鳅拿宽大的大膀子一下子紧扛向郝大雕,并也拿大匣子枪直冲着了郝大雕胸部
而此时的王大贵却端起从鬼子护兵土屋本儿胜那里缴获来的那杆大枪,倏地把刺刀正对着了郝大雕裆部
只见王大贵抖了几抖大枪,然后,就暗自拿家乡话嘟囔道:“个婊子下的,你要敢动二峰一根汗毛,我就把你裆里的家伙都给卸啦叫你婊子下的断子绝孙,一辈子都当死绝户”
而目下的贞儿跟桂香,却一点都没有害怕的表情,也都手里紧攥着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两把雪亮的匕首
也许,这时王大贵蹲站着的姿势和俩眼一眯缝一眯缝的轻蔑表情看上去很滑稽、好玩儿,贞儿跟桂香都感到好笑,忍不住都想笑出声来
当然,此时众伪军不示弱,就见郝大雕带来的人跟先前由伪军花子带着的人不谋而合,一起持枪把紧逼着他们中队长的刘二峰等人团团围住
看来,自己人终归是自己人——却早被伪军中队长郝大雕讥骂得一脸难堪了的伪军小头头儿花子,就也抄起大枪跨步过来,就挡护起了他们的中队长郝大雕
也就在双方刀枪相向的僵持中,郝大雕却显得毫不畏惧且很有气势地开口冲刘二峰说道:“爷们儿,兴许你还不知道?我郝大雕做事儿,历来都留后手”
郝大雕说:“兴许,你早就看到啦,你在意过你们刚出高粱地时的火光吗?当时,你大概不知是啥火光?”
郝大雕说:“事到如今,我也家丑不怕外扬啦,我实话告诉你,那火光,就是我的手下划洋火抽烟发出的”
郝大雕笑道:“就因那小子埋伏在棉花地边儿还敢划火抽烟,叫我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捂进他嘴里,弄得小子老长时间没喘过气来,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差点儿叫我把小子给憋死”
刘二峰听着郝大雕的话,却有些不明就里——弄不清郝大雕为何在这弹将出膛刀要杀人的境况中里,还有心思逞能摆划些这个
然而,却很快,郝大雕就不打自招——吐露出其中的缘由、奥秘
郝大雕说:“那狗小子,是在破坏战前纪律”郝大雕说:“谁敢破坏我战前纪律,老子就想废了他,就想弄死他”
郝大雕说:“算他划洋火抽烟的小子侥幸,那功夫,老子还不想动杀手,才保住了他一条性命”
说了,就见郝大雕又突然“哈哈”大笑道:“我说我留后手,也就是我很懂得后发制人”说着,郝大雕就像在反问刘二峰地道:“爷们儿,你知道我留的后手是啥、到底是啥吗?”
刘二峰当然不会搭腔、理他却见郝大雕自我标榜道:“我郝某人习惯采用层层包围的战术,因为这个战术,***实在太管用”
终于,郝大雕像在揭秘似地对刘二峰道:“爷们儿你也知道,开始,我是叫花子从你们背后的高粱地里包抄你们我想,如果花子得胜,顺利叫你们就范,把你们给我带回去,那也就用不着再麻烦我这个堂堂的中队长带人出兵啦”
这时,看上去,郝大雕一脸的炫耀,大有耀武扬威的架势
“可是,花子这小子太无能啊,他既然带人制服不了你们,那我这个中队长,也只得亲自出马啦”郝大雕又冲刘二峰说:“爷们儿,看得出来,你是他们这几个中间的当头儿,你也看清了,我带人是从你正前方的棉花地里过来的其实,我带人在前边儿埋伏很久了,这边儿的动静,我观察仔细,也掌握得一清二楚”
郝大雕冲刘二峰说:“可爷们儿你该知道,我叫花子给你设的,不过是第一道包围圈儿,而我——带人过来,才是第二道包围圈爷们儿你知道吗?此外,我还设有多的包围圈儿等着你而且,那些包围圈儿会大、厉害所以说,你们想走是走不了的”
郝大雕不无吹牛地道:“可以说,只要我不叫你们走,你们就是三头六臂,就是插上翅膀,就是孙悟空七十二变,都休想走,也都走不了”
郝大雕说着,就突然又问刘二峰:“爷们儿,我说的你信吗?不信,那我这就叫你见识见识”
郝大雕又像自报家门地道:“在接下来的包围圈里,不单单有长枪短枪,还有机枪”郝大雕很瞻仰地道:“后面那包围圈儿的机枪,可叫厉害呀那可是的,那可是上头前天才特别给我中队配发到位的”
郝大雕恫吓说:“那挺机枪发射的枪子,可还没沾过人腥呢你们要是不想活、活腻了,可以试试,领教领教”
说着,就见郝大雕突然冲着不远处的棉花地跟高粱地的交接处高喊起来:“机枪手——机枪手——给眼前的爷们儿打一梭子,先叫大伙儿听听”
由于是夜间,四周很静所以,郝大雕操着大粗嗓门儿的喊话,传得很远
以致,都惊飞了潜伏在高粱地深处的一群不知名姓的野鸟,却只听得受惊的鸟们“扑啦啦”就腾地而起,朝着它们认为安全的方向飞走了
“突突突……”果然,从棉花地跟高粱地的衔接处,传出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机枪开火的声响不过,机枪发射的方位,却不是朝郝大雕携伪军与刘二峰等人对峙着的方位,而是朝着棉花地的另一个方向发射的
于是,伴着机枪的声响,就听得有一连串的棉花叶子和棉花桃子被击落,或“唰唰啦啦”或“噼噼啪啪”地凌空飞溅着
却机枪响过,就只听郝大雕开始洋洋得意着仰脖子大笑着冲刘二峰等人说道:“咋着?咋着啊爷们儿”
郝大雕喊:“爷们儿们,不想死的,快把手里的家伙扔了,快扔了早扔可比晚扔强啊早扔可不会叫机枪给打成肉浆糊啊,那乱枪子穿身的滋味儿可不大好受啊”
见喊话无效,郝大雕就又拿眼扫了扫四周,却见贞儿跟桂香手里还分别紧握着从鬼子那里缴获来的雪亮的匕首,就又冲她们喊道:“俩女姊妹,你们心细,你们对人生看得透,你们比他们男的懂得好死不如赖活着”
郝大雕动员说:“他们男的不扔,你们女的扔,你们先扔,快扔”
然而,郝大雕这么一喊、一说,非但不见贞儿跟桂香有任何反应,反而致使刘二峰跟黑泥鳅手里的短枪的枪口还有王大贵端着的大枪的刺刀,逼得郝大雕近、紧、狠了
郝大雕看了,却又突然高声喊道:“机枪手——机枪手——再给他们放一梭子看看、听听快点儿”
郝大雕发狠说:“他们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嘛咱就叫他们听听,领教领教”
郝大雕说:“不过,这是叫他们听的最后一梭子啦此后,他们再想听,都没门儿啦那下一梭子,你就直朝着这边给我扫就把他们都给老子‘突突’啦”
然而,却在郝大雕叫喊过很久了,还不见机枪动静于是,郝大雕就急了、火了,又高喊着骂道:“机枪手,你咋啦?你咋***这么磨蹭啊?机枪手——机枪手——***”
仍没有动静
于是,这下子,却见郝大雕不再是着急、气愤,却变得惊慌,担惊起来也就在他再想扯起喉咙高叫“机枪手”时,猛抬头,就看见从不远处的高粱地里,蓦然出现了一大队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各个手里拿着武器,形成着大大的包围圈儿,“咵咵咵”地就沿着棉花地一齐快步包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