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不好,不好啦”只听郝大雕自骂着惊慌失措道:“八路,是八路八路咋来啦啊,八路咋来啦唻?”
此时,郝大雕看了从棉花地里包抄过来的黑压压穿着统一制服的人,面部表情开始闪电般急剧变化——由吃惊到猜测、气恼、惶恐,再由惶恐到惊悸得神不守舍
于是,就见郝大雕再也顾不上跟刘二峰等人僵持、对峙了,就倏地挪开正冲着刘二峰额头的大匣子枪的枪口,然后,就壮胆大骂道:“妈的,算老子倒霉,倒邪霉”
说了,就见郝大雕慌慌张张就冲漫漫苍穹里“呯”地开了一枪,随后,就惊恐万状道:“八路来啦,弟兄们,是八路,八路来啦,撤,都快给我撤呀”
郝大雕话音一落,伪军就开始阵脚大乱,看上去,各个呈鸟散状——都像群猴挨了一记土坷垃,眼神怅茫着头足无措——最终,各个尾随着跑在最前的郝大雕,朝着迎面棉花地边儿的高粱地里四散奔逃起来,伪军们边跑还边不时地朝身后开枪
不过,由于事发突然,众伪军逃跑得过于急切、仓皇,致使他们朝身后发射出去的子弹,混乱无序,漫无边际,毫无准头儿
这时,刘二峰见郝大雕等伪军一看迎面来人就惊慌、害怕得不行,甚感蹊跷,觉着眼前的伪军准是遇见哪路来的克星啦
不过,尽管刘二峰听着郝大雕一个劲儿地吆喝着说来了八路,但刘二峰却并没带黑泥鳅还有王大贵朝着仓皇奔逃的伪军郝大雕等人开枪射击,却想,眼下这世事混乱,八路也是真假难辨——当初黑泥鳅在破砖窑跟着原上豹等土匪干时,还穿过八路军的假军装,冒充过真八路呢
所以,刘二峰就想,万一当下过来的人是小鬼子扮身的八路军咋办?与其朝着郝大雕等伪军开枪,还不如朝着小鬼子开枪唻咋说,郝大雕等伪军二鬼子再坏,也是本国人,可小鬼子唻?小鬼子是啥?小鬼子才是真真正正的敌人,外敌唻
刘二峰这么一想,就冲黑泥鳅、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说:“都先别动,都别动啊”刘二峰道:“咱都沉住气,看准了势头儿再说”
黑泥鳅跟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几人听了,显得很听话,都手握着各自手里的武器,在看光景一般等待着时机
王大贵看过眼前的阵势,却显得很活跃,就按捺不住自言自语道:“娘的,娘的,这天底下,这天底下唻,真就是一物降一物啊”
王大贵暗说道:“刚才那个郝大雕,就跟我们有能耐,可他们一见着眼前的来人,就都吓萎缩啦,就吓得魂都没啦,撒腿就跑——一个个比兔子跑得都快唻”
王大贵摇头叹道:“唉——怪,怪,真是怪呀这人世间,就这世道、就这么个世道啊”
却目下,一看郝大雕率一队伪军边跑边朝身后开枪,包抄上来的那大队穿统一制服的人,就也开枪还击
就只听,棉花地跟高粱地的上空,开始枪声刺耳就只见由于枪弹发射喷发出去的火球,像电闪一样,一阵一阵、忽闪忽闪,把个野地照得瓦亮瓦亮
却那些就近种植的棉花、高粱等大片农作物,就像在打幻灯片一样时隐时现——模糊清晰,清晰模糊
然而,从棉花地奔袭过来的那大队身穿统一制服的人,一看郝大雕在高粱地里消失了,却没有再去追赶个中原因,很难判定——他们是怕追进高粱地造成无谓的人员伤亡?是觉着其中没有日军追杀起来意义不大?是欲擒故纵、暂放他们伪军一条生路、然后再放长线钓大鱼?不得而知,难以说清
不过,却当这大队身穿统一制服的人一来到刘二峰等人跟前,却奇迹立刻发生了——冲上前来的一个腰间挂着短枪套的人,一看清刘二峰,就突然惊讶起来,说道:“二峰?二峰,二峰咋会是你呀?”
刘二峰见来人竟直呼起自己名字,再定睛一看,不禁也喜出望外,惊喜道:“你是……咋是你?咋在这里见着你了呀”
原来,出现在刘二峰眼前的,竟是当年跟着刘二峰的三舅在队伍上干、后又参加了八路军的黄绿山
这黄绿山,在舅舅成亲那年,可是亲手教过刘二峰开枪瞄准和投弹袭击的呀
当下,刘二峰跟黄绿山彼此惊喜万分着,却相互一走到跟前,就见黄绿山先是欢喜地朝刘二峰肩膀上猛拍了一下子,接着又亲热地朝刘二峰当胸来了一拳,说道:“二峰,你咋在这里呀”
刘二峰正想给黄绿山作解释,却黄绿山就又突然给刘二峰招呼过来另外一个人,只听黄绿山手指着那人说:“二峰,你看看他是谁?”
刘二峰循着黄绿山的声音望去,却一看,眼前站着的竟是当年三舅回家娶亲时,那个跟黄绿山一道陪三舅前来的护兵吴金柱
这时,吴金柱也一眼认出了刘二峰,就分外惊喜道:“二峰,真巧,原来是二峰啊”
眼前的戏剧性相逢,使黄绿山、刘二峰还有吴金柱欣喜不已而目下,黑泥鳅、王大贵还有贞儿跟桂香,却一看究竟,也都快活得不得了
于是,一向嘴快的王大贵就喜不自禁着羡慕道:“小,小啦,这人世间——说大真大,说小也真小啊”
王大贵说:“看看人家,多年不见,却在这荒坡野地里遇见啦山不转水转啊——巧,真是太巧啦唻”
然而,当下,对黄绿山等人的出现,不但出乎刘二峰预料,而且对黄绿山等人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等等,刘二峰等人都感到是个大谜团
尽管,刘二峰在早也知道,就当自己三舅在战场牺牲后,黄绿山跟吴金柱就双双投奔了八路军队伍可眼下,对黄绿山跟吴金柱到底在干什么,刘二峰也一无所知
也许当下黄绿山也猜出了刘二峰心事,却赶忙把吴金柱拽到自己跟前给刘二峰等人介绍道:“金柱——眼下是咱八路军华北抗日纵队二旅五团三营的教导员啦”
黄绿山介绍过吴金柱,却又拿手指了指自己道:“我嘛,现在是三营营长,跟金柱是搭档”
刘二峰见黄绿山跟吴金柱不仅都是八路军的人,而且还都做了八路军的营领导,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喜悦、佩服暗想道:“自己早盼晚想,做梦都想参加八路军这眼下的现实,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由此,刘二峰发自内心的那种激动、高兴劲儿自不必提不过,他却对黄绿山跟吴金柱为何带人来了这里,还没破解谜底
于是,刘二峰就开始询问起黄绿山跟吴金柱率人来此处的原因黄绿山听后告诉他,说他们本是长途拉练去增援兄弟部队清剿日军的却在完成任务后,回返他们原来所在的抗日根据地
也就在眼下他们率部返回根据地途中,在途经此处那片高粱地外侧的小道时,突然闻听到棉花地这边儿传过去的急促的一阵机枪声,于是,黄绿山跟吴金柱一商量,就率部快穿越那片高粱地,来到了高粱地跟棉花地的衔接处
而此时,却正是伪军中队长郝大雕命令潜伏在高粱地跟棉花地衔接处的伪军机枪手刚开过那一梭子机枪,而且,此时的机枪手还在为发射了那一连串子弹,洋洋得意,兴高采烈着却冷不防,就被黄绿山营长跟吴金柱教导员指派冲在最前的几名先遣队成员给俘虏了
只见先遣队队员上去就卡住了伪军机枪手的脖颈子,然后,就有先遣队员拿手紧捂住伪军机枪手的嘴道:“别出声,出声就杀了你”又问:“你们是伪军哪支队伍的?”
伪军机枪手被憋得呼吸急促,喘气困难,只得从牙缝里蹦出话来道:“我们是、是皇、皇协军”
“少废话,我们知道你是皇协军”先遣队的人说:“一看你身上穿的服装,就知道你们是伪军、是二鬼子伪军”
八路军先遣队的人说:“你们带队的是谁?”
“这,这,这个……”伪军机枪手吞吞吐吐着搪塞说:“这个嘛,我,我……”
“别我我的,说,快说你们带队的是谁,是哪个”
“可、可、可,我不敢说”伪军机枪手说:“我说了是会被杀头的呀我说了,要是叫我们带队的知道了,那得宰了我呀”
“不会,他不敢”八路军先遣队的人说:“我们是八路军,我们会保护你的”八路军先遣队的人说:“你说了,没人敢杀你的头”八路军先遣队的人说:“你说了,谁敢杀你的头,那我们就先杀他的头”
“真、真的吗?”
“不假,当然是真的”
见伪军机枪手乖顺、老实了,八路军先遣队员就把紧捂着伪军嘴巴的手松开去,以使他回话便利不过,怕不远处的伪军察觉,却一再叮嘱伪军机枪手注意小声回话
“行,这个行,有你们替我撑腰就行”伪军机枪手说:“其实呢,我也早就听说过你们八路军,知道八路军挺厉害”伪军机枪手说:“不光我们皇协军怕八路军,东洋来的鬼子也怕,怕”
“好,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就说快说,你们带队的是谁?”
“好好,我豁出去了,我说,我说”于是,伪军机枪手就说:“我们带队的——他姓郝……”
“郝?哪个郝?”
“就是耕土翻地的声音的那个——郝”
看上去,伪军机枪手还像喝过墨水,说道:“《尔雅.释训》你知道不?那解释就是——郝郝,耕也”
怕八路军先遣队的人不解,伪军机枪手就又解释道:“也就是左边儿一个‘赤卫队’的‘赤’,右边儿一个大耳朵的那个‘郝’”
八路军先遣队的人听过,就立即点头道:“知道了,那他叫郝什么?”
“郝大雕”
“什么职务?”
“中队长,我们华北皇协军第三大队第四中队的中队长”
“哦明白了”八路军先遣队的人应道
“你们总共来了多少人?”八路军先遣队的人又问道
“二十几个,不到三十”伪军机枪手回答说
“装备的什么武器?”
“一挺歪把子机枪,一把大匣子,其余的,都拿长枪”伪军机枪手补充说:“歪把子机枪在我这里,那把大匣子枪由郝中队长拿着,其余步枪在其他人手里”
“好,知道啦”八路军先遣队的人说
却就在八路军先遣队的人正在跟俘虏了的伪军机枪手对话间,却猛听得不远处正在带伪军跟刘二峰等人刀枪相向着的郝大雕,突然又高声传过话来,叫机枪手再放上一梭子,震唬震唬刘二峰等人
然而,郝大雕却并没想到,此时的机枪手,早已被八路军的先遣队员给控制住了这——也就是为何郝大雕叫喊许久,却伪军机枪手再也没有反应了的真正原因了
要说,郝大雕这个人,调兵用计也的确够刁滑就在他率伪军跟刘二峰等人刀枪相向时,尽管嘴里口口声声说在继他跟伪军小头头儿花子设下的包围圈儿之后,另外还有多的包围圈儿在等着刘二峰等人但实际上,郝大雕完全是在虚张声势,另外再就根本没有了他所说的什么包围圈儿
其实,郝大雕当时在不停鼓吹的所留的后手,也不过就是在不远处的棉花地跟高粱地衔接处,预留了一名潜伏着火力掩护且供他郝大雕用计的这名已经被八路军先遣队员俘获了的机枪手……